()萧苍然只觉背上剧痛,已知道已和陆雨虹中了同样的暗算。暗惊水下之人潜踪之术之了得,居然自己未能发现。也只怪自己疏忽大意,未曾全神以对。
暗器入体,一丝极怪的灵力如绳索般刹时便已将本魂锁住。任凭真虚二魂如何冲撞,却是越缚越紧。当下经脉大乱,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小船从中而断,萧苍然与陆雨虹一齐跌落水中,不见了踪影。
五老愕了一愕,齐齐放声大笑。瞧他适才说得高深莫测,倒不曾想到他如此不济。如此一合之下,便已做了落水狗。这才引得五人一齐发笑。笑了一时,为首一人喝道:“老六,将陆雨虹擒来便了,那老儿杀了无妨。”
却只见水中一股白气渐渐蔓延,已是将一片湖水结成了冰。五人心下一惊,难道那两人本魂被缚,且经脉大损之下,还能迫得老六使出这看家保命的绝学?一时都是大惊而惑,却无奈不识水xìng,只得焦躁不安。
原来萧苍然与陆雨虹落入水中,陆雨虹虽然已无反抗之力,萧苍然被封住了本魂。但萧苍然身具真龙之血,被伤之下猛地里暴发了一股狂xìng,向着水下偷袭之人以命搏命地击出一掌。
那人原未曾料到此人在慌乱之下,竟还有余力反击,是以未曾逃遁。更未曾料到,此人的掌力竟然如此之强,虽然隔着数丈湖水,竟将他打了个七晕八素。
只在此时,异象更生。周遭湖水如是被刹时被点燃一般,如火苗乱窜,热炎横流。连忙施出神功,对抗这股炎气。怎奈热浪之强,匪夷所思,几乎要将这湖水煮沸。便在他连吃nǎi的力气都要用尽之时,这股热气却是突然又消得无影无踪。他周身的湖水立时便被他神功所施的寒气冻结成了一砣冰。
萧苍然本是一筹莫展,这一掌推出之后,本魂与七魄之联系尽断,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又一口淤血喷出,紧接着却是湖水灌入口鼻。便在这生死关头,只觉忽得一下,周身竟被热浪所围。蓦地一下子恢复了知觉,背上暗器虽然尚在,但本魂之缚却已丝毫不觉。只见那柄宝剑如游鱼般在身侧游走,剑身似是一根柴枝,竟在这湖水之中,燃起了火焰。
只觉这宝剑好似在呼唤他一般,便不由得伸手去握剑。哪知道这宝剑在他一触之下,竟然化做了一缕碧水,附在了他右臂之上。前所未觉的雄浑无匹的灵力照见于本神,并于七魄之列。萧苍然立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只觉这灵气至为凝厚却又清澈无伦,既热且凉而又不yīn不阳。虽然难以参悟,却是舒服无比,这股灵力更与先前隐于自己元神中的另一个识魄相融,化成了一个新生灵魄。虽然一无声息,却似教会了他许多东西。
灵气一催,全身真气再行流转,已将胸中积水迫出体外,背上一丝疼痛,已将那暗器激得离体shè出,如飞梭般消失在湖水之中。剑上依旧如焰之光火,在水中却渐散渐变成了碧绿之sè,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凭着这股新生之灵气,呼吸之间便已觉察到了陆雨虹的所在。手中神剑引力大做,极快的带着他潜到陆雨虹身旁。只见陆雨虹已是昏厥,心脉渐衰,只怕再过片刻便要淹毙。连忙将内力传入她体内,助她将月复内之水迫出。只是她已呼吸全无,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自己胸中蕴足一口真气,寻上她的樱唇,为她呼入体内。
陆雨虹得了他这一口真气,悠悠转醒,只觉周围湖水温热。模糊中一个陌生男子,正吻在自己唇上,登时想要将他推开。只是身上太过虚弱,就这么一用力时,又是晕了过去。
萧苍然的灵觉已较从前更是明快,突然读到了陆雨虹的心思,知道自己的面具又已被这强大的灵力激得失去了伪装。连忙再运灵力,塑回原型。却一面紧锁着远处那块大冰之内的对手,一面紧锁着水面上立足的五人。
萧苍然深恨那水下偷袭之人,催动灵力,神剑月兑手而出,在水中划了一条极美的红弧,直向那块坚冰shè去。速度之快,连他自己也是错愕不已。神剑穿冰而过,一无声息,瞬间已又回到他的身侧。这时才传来轰隆之声,那一块大冰竟然瞬时破碎,冰屑直向四周激shè,却在这温热的湖水中很快溶尽。萧苍然见识了这神剑之威,顿时豪气横生。将神剑催至脚下,双手托着陆雨虹,升浮上去。
北溟五老在水面之上急躁不已,却见转眼间冰棱四shè,一股巨浪自下冲天而起。连忙退避之间,却见一具身躯被抛浮上来,一人大叫道:“六弟!”已是冲上前去,将那人抱住。只见这位六弟七孔流血,前心之处已被穿了个透明的窟窿。五人靠拢近来,望着尸身,都是大为悲恸。
脚下湖水一片惨碧,明晃晃的摇个不停,丝毫寻不见敌手踪迹。却只听上方一声大笑,五人不约而同的向上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踏在他们那封魂伞上,轻摇褶扇,冷冷地看着五人。
为首一人低声说道:“是白恨风,咱们走吧。”
白眼风冷笑道:“走?说得轻巧。”脚下发力,那二伞登时破碎,掉落下来。
北溟五老其中之一手中长剑飞舞,激得水花四测。另四人却齐施法诀,水花溅起便结成一块块冰屑,如暴雨般向白恨风shè来,并在湖面之上,缓缓散下了一层薄雾。
白恨生冷冷道:“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卖弄。”手中扇风四作,将这些冰屑尽数打在一旁。直向五人扑去,犹如鬼魅。却在一瞥之间,见湖水中一团淡红之气升起,一个老者抱着一个女子踏剑而出,却是一股炎热之气扑面而来。不由得失声叫道:“虹儿。”出手如电,一道青光自袖中shè出,直袭向那老者眉间。
这老者自然是萧苍然了。他因在水下觉察到上方情状有异,所以便缓了一缓。待明白来者与北溟五老是敌非友,并动起手来。这才带着陆雨虹浮出水面,却不料来者立时向他出手。这道青光来得好快,直袭面门。要躲要挡都已来不及了,只好急中生智,张口将这暗器一时咬住。只觉嗡得一声,一股大力险些将自己震昏了过去,却是堪堪咬了个结实。陆雨虹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却伸手将暗器拿下,萧苍然才看清此物竟是一把青光四溢的飞刀,显是剧毒无比。
陆雨虹低声道:“九哥,这位前辈是朋友。”她声音虽然低弱,白恨风却听得清楚。只见北溟五老已趁了这个机会,逃出甚远。这便向萧苍然走了过来。
白恨生拱手道:“这位老兄请了,小可救妹心切,这才出手冒犯,请仁兄原谅则个。”
萧苍然被这股力道震得满脸麻痛,犹自未消,全仗着这层面具,才没有被旁人看到他满面发青。只得马虎应了一声:“恩。”
白恨生来到近前,见这老者踏剑而立,周身热气逼人,也是暗暗猜疑。却是伸出二指,搭在陆雨虹腕上,不由得面sè凝重。沉声道:“你这几rì神不属思,我叫你不要自己乱走,你终究是没有听我的话。若非有这位仁兄出手,我便是来得再快,又岂能救得了你?”
萧苍然勉强答话道:“朋友言重了。”却伸手将陆雨虹托全了白恨风。
白恨风接过陆雨虹,又向萧苍然说道:“仁兄的恩惠,我白恨风记下了。rì后若有差遣,白某定当为仁兄办到。”
萧苍然此时麻痛稍缓,听见他此说,又想起师父的吩咐。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道:“定当办到?嘿嘿,那咱们就后会有期吧。”说罢催动神剑,直向那北溟五老逃月兑方向缓缓飞走。
白恨风咀嚼着他临走时说的这句话,一时也难解其中之意。低头望向陆雨虹,问道:“是他么?”
陆雨虹目光呆滞,紧咬着下唇并不回答。却反问道:“你认得那把剑么?”
白恨风缓缓摇了摇头,沉思道:“此剑像是传闻中的太乙真火剑,但剑中之灵却并非真火之灵,我倒也拿不准了。”
陆雨虹点点头道:“人与剑也是一般的似是而非。他的灵机有些像是小乾坤,却又会中了别人的暗算。有时看来蠢得透顶,又有时高明得让人无从琢磨。”
白恨风叹道:“当年,老祖宗就给此人下了个高深莫测的定语。想不到二十年后,他仍是能教我们疑神疑鬼。若那剑真是太乙真火剑,此人必是岳中流无疑,因为我rì前探到消息,那岳某人的师父乃是数百年前纵横天地的鸿歌子,而这太乙真火剑正是鸿歌子佩剑。”
陆雨虹突然惊道:“是了,刚才他与我一般的中了这封魂法印,怎地能自行解开?”目光又复痴凝,低声念道:“渊中见映我非我,我自行舟对月参”
白恨风冷冷道:“你对他还是余情未了么?我对你的心,这二十年来你还不曾明白么?到底我要如何,才能在你心中胜得过他。”
陆雨虹也是咬牙道:“你若是放得下,再过一万年,你依然是我的好大哥。”
白恨风笑道:“放得下,嘿,好一个放得下。”说罢长叹了一口气,身影闪动,托着陆雨虹两纵之间,消失在湖面上。
萧苍然脚踏神剑,浑身轻飘飘地,如在梦中。自打懂事开始,心中就好生羡慕那些御剑飞行的师叔伯们。门中有些师兄,也是都早早地得到了御剑真法。想起那昆仑圣境,众弟子天行御风,逐云踏雾的情景,一时不敢相信自己也正自御剑飞行。一时间元神与剑魄相互呼应,周身灵气稍凝,一扫耳畔周身冽风之寒劲,并在他周身化做了一重灵障。萧苍然只觉这灵魄如似一卷天书般,不断在脑海生出异象,虽皆是一闪而没,却并非快得无从琢磨。御剑之法渐渐心领神会,这才才慢慢的加快了速度。
前方北溟五老的踪迹已纳入灵觉,这五人在水上奔行之速,当真是不容小觑,若非他能驾御神剑,纵在陆上也是追之不及。只是他心中大存疑惑,非要探个明白不可,这才远远的缀着五人,一路跟将下来。
北溟五老一路向北,在一个荒芜的草淀中登岸,直直的向西北一处灯火奔去。萧苍然看得分明,那灯火之处乃是几间山脚的木屋,似是一个伐木的场子。不多时北溟五老已赶到,五人进入了其中一间亮着灯火的小屋之中。萧苍然远远地于三里开外落形,灵觉将将可以探查到那屋中动静。知道木屋之中除北溟五老之外,另有一个强大的灵力,登时敛住心神,一如止水。
五人一入层中即便跪下,为首一人道:“属下等有负天师所命,特来领罪。请天师发落。”
萧苍然心中一惊,原来这圣阳天师人就在此处。却听得那天师言道:“伯山,不必自责。诸位都请起吧,是本座失算,与诸位并无干系。”
北溟五老中那人泣道:“属下等不但功亏一溃,六弟他他也战死了。”
那天师叹道:“商六被一剑穿心。这并非陆雨虹的手法,你们还遇上了何人?”
当下商伯山将事情本末详细的说了一遍,却说不出萧苍然的虚实。那圣阳天师沉吟一时,也是久久不语。
商伯山继续说道:“除了那个老匹夫,后来那九命天狐白恨风也已赶到。若非天师赐下的水遁神符,我兄弟今rì只怕难见天师之面。”
圣阳天师道:“大事临近,广寒派也已遣人来此。你们几人不如就此回避,也免得烦恼。”
商伯山应道:“多谢天师挂怀,我兄弟与广寒已恩断义绝,若有差遣,请天师明示。”
圣阳天师呵呵一笑道:“你们先下去歇息吧,将商六留下,我且试一试可否有回天之法。”
只听得五人齐声磕头,千恩万谢,才一齐退出房去。萧苍然暗自惊疑,难道这圣阳天师竟然能将死人救活么?只听圣阳天师问道:“帝尊,此人是否有救?”
一个极是虚无,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却清楚地说道:“此等小卒,救他何益?”
圣阳天师笑道:“帝尊不知,人之心最重恩义,若要让天下归心,施恩亦是上策,而并非独用威服。”
那声音问道:“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圣阳天师仍是笑道:“如您所见,并无进展。莫非帝尊着急了?”
那声音答道:“不急,你慢慢的办吧。”
萧苍然只觉一股至刚至阳的灵力,如是一股洪流般,将自己的灵觉弹了回来,再也不知那屋中发生了何事。灵觉一收,只感魂魄沉重,才知道自己被那股强大的灵力这么一弹,已险些伤及元神,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驾起神剑,飞返小凰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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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傲然纵马南行,只因雷马形状奇伟,一路上引得所见之人都是侧目以观。令他好不自在,因此只捡些荒芜人烟的地界行走。想到苏凝眉旧时恩情,果是不易相报。而东灵教与天魔宗又是势不两立,不由得心中暗自烦闷。
雷马脚程不需再说,六rì后的清晨便已来到吴城。萧傲然收了雷马,入城好好的找了一家酒楼饱餐了一顿。又买换了一身华贵衣袍,对镜自顾,高大英武,凛凛一躯,端的一副好神采,俨然一位王公子弟。吴城于南梁境中,更是富庶数一数二的城池。官宦商学,三教九流,更
有平头百姓,熙熙攘攘。人丁之旺,当真好不繁盛。萧傲然负手握扇,虽不算是招摇过市,却也引来了秋波无数。萧傲然虽是心如明镜,却根本无心拈惹,只平步缓缓踱出城来。
只见许多人陆续向西南而去,不由有些好奇。因此这才向在路旁歇息的一个老人询问道:“老丈请了,不知这许多人都赶向西南,这是何故?”
老人笑笑答道:“老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是头一回听闻。都说邓尉山的梅海,竟然在这盛夏时节开放了,据传言说,开得比往常正节倒是更为盛美。老朽本来不信,可是后来听满城人都这么嚷,这才也想也去看看。可惜路途遥远,这五十里路老夫倒要歇上个十几回。”其余悲老叹衰之言,啰嗦不已。
萧傲然默默等他说完,这才告辞。暗想道:这邓尉山只在太湖之侧,此时大生异象,莫不是会与那神兵大会有关。因此打定了主意,夹杂在人流之中,向邓尉山而去。
途中见行人大半都是年轻男女,或五七成群或三两结伴,像他这般独自一人的,倒也少见。萧傲然xìng子颇急,悔未从城中买一匹马来,这般缓步而行,既不能唤出雷马,又不能施展轻功,五十里路岂不是要磨上大半天。
正自烦恼之间,一个丫环服sè的娇小女子来到身前,施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请你一叙。”
萧傲然道:“我与贵上素不相识,何谈一叙。”
那丫环抿嘴一笑道:“若说素不相识,若是见了,不就认识了?”
萧傲然还要推月兑时,却见不远处一驾四骑马车正停在路旁。车窗垂帘轻挑,露出了小半张面孔,两道目光相合一触,那车中人却连忙放下了帘子。萧傲然眼见马车,心念一转。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随着丫环来到车前。
那丫环唤道:“小姐,公子请来了。”
车厢中那小姐轻声道:“奴家唐突,请公子登车。”声音虽然娇怯,却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
萧傲然笑道:“小姐正是率xìng之人。”说罢挑起车门正帘,欠身而入。车夫轻催骏马,驰车前行。
萧傲然目光正落在车内端坐这女子身上,只见她面如满月,双眼大且明亮,明媚美丽,肤sè虽然极白,此时面上却羞得通红。衣着发饰无不是极其名贵之物,就连车厢之内一应物件,也都不是寻常人家之物。萧傲然最在意的,却是在她身后的厢壁上,赫然挂了一柄长剑。
萧傲然不待她问,拱手道:“在下萧傲然,谢过姑娘。”
这女子道:“奴家冒昧相请公子,何可言谢。”
萧傲然微笑道:“在下正走得腰酸腿疼,小姐相邀,正是雪中送炭,如何不该谢。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这女子听他说得风趣,掩口一笑道:“奴家复姓慕容。”
萧傲然道:“慕容小姐请在下来,是为何故?”
慕容小姐答道:“适才看见萧公子,像极了奴家的一位朋友,这才想请公子过来一叙。”
萧傲然奇道:“哦?又是怎么个像法?”
慕容小姐答道:“奴家初时还以为公子便是奴家那位朋友,你们就好像是一个人。”
萧傲然心中也是惊奇,又问道:“那小姐又如何分辩得出我不是他?”
慕容小姐面有难sè,顿了一顿才答道:“奴家那位朋友,温文尔雅,虽然与公子极像,却不及公子身形阔壮。”
萧傲然笑道:“在下确是粗野,想来小姐那位朋友定是风度翩翩,俊雅风liu。与在下大不相同。”
慕容小姐连忙道:“奴家并无此意,萧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只是你身姿威武,倒是的确与他大不相同。不过”
萧傲然笑问道:“不过什么?”
慕容小姐答道:“奴家的那位朋友,他、他也姓萧。”
萧傲然心下一动,难道她说的竟然是苍然?连忙问道:“这位萧兄叫什么名字?”
慕容小姐答道:“他叫萧乾,是东宁王的独子。”
萧傲然听得这般,不由意兴索然。冷冷答道:“他若是东宁王的独子萧乾,小姐想必就是慕容世家的四小姐慕容兰了。”
慕容小姐奇道:“公子如何得知奴家的姓名?”
萧傲然虽然本与这等王公子弟,名士大家搭不上关系。东灵教的消息灵通却是天下一数,东宁王萧瓒与当今梁帝乃是叔表之亲,虽然东宁王并无如何大权,但东宁王的这个独子萧乾,却是一位少年异材,现为钦天司的副都统,麾下异士不少。而慕容世家更是当世铸造兵刃手屈一指的大世家,相传慕容世家的祖上,乃是天工神匠慕容卓的传人。这位慕容卓世间鲜有人知,但是他的名字却在昆仑亦或东灵教这等教派之中广为流传,一些传闻中的仙兵名器,都是出自他的手下。
这萧乾与慕容兰本是指月复为婚的亲事,哪知萧乾长大后却并不同意,yù要悔婚,于两家商订婚事的礼宴之上逃遁。东宁王震怒,派遣许多高手及慕容家之人一路追拿,萧乾却是拼死不从。但却又在yīn差阳错之间结识了慕容兰,二人一番相处之下,都是各自属意,后来这一场风波才渐化于无形。但萧乾之名却已是流传出去,被东灵教的耳目探录下来。
萧傲然听得萧乾之名,这才想起了这番风liu故事。想起他二人,再想想自己的身世,微发酸妒,一股傲xìng发作,这便冷言冷语地向慕容兰说话。
慕容兰本觉此人英武豪迈,说话别有风趣,羞涩渐去,正yù攀谈之时。听他语气忽转,不知何故。
萧傲然道:“萧乾兄名动天下,你二人之事早已传为佳话。虽然是我这山野之人,也是如雷贯耳了。”
慕容兰垂首道:“乾哥他喜欢胡闹,那也是有的。”
萧傲然一惊,原来这慕容兰是要邀萧乾同游邓尉山,自己被她邀上车来。若是一会见了萧乾,岂不尴尬?当下连忙拱手道:“原来慕容姑娘是要与萧乾兄同游邓尉山,在下与姑娘同车岂不是多有不便?在下还是告辞得好。”
慕容兰登是面现忧sè,却说道:“萧公子不必忧虑,乾哥他今天身有要事,不能前来。便让奴家送公子一程吧。”慕容兰实是想邀萧乾与她共游梅海,怎奈萧乾推辞,只好自己前往。路见萧傲然之时,心中好不欢喜,还以为萧乾与她开了一个玩笑。哪知此萧非彼萧,此时想是萧傲然已然知道,心中不快,颇觉歉然。只是她并非口舌jīng巧之人,一时间二人都是无话。
忽然那马车停下,那婢子急叩车壁,叫道:“小姐,小姐。萧公子他”一挑车帘,只见萧傲然在坐,又立时闭上了嘴。只是急得额上已沁出汗来。
慕容兰奇道:“露儿,什么事这么惊慌。”
那小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憋得面sè通红。这时却听得一个清朗的语声叫道:“兰妹,是我。”
一骑青衫自一旁转过,三人照了个对面。慕容兰稍显惊异,低声叫道:“乾哥,你?”此人正是二人方才谈论的萧乾。
萧乾眼角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慕容兰虽在慌张之下并未注意到,但萧傲然却是看了个清楚。心念一转间,只怕二人生了误会,正要寻思如何解释。想不到萧乾竟是哈哈一笑,问道:“兰妹,这位贤兄是?怎地与我这般连像。”
萧傲然连忙代慕容兰答道:“这位一定是萧乾兄,在下与慕容小姐乃是偶遇。适才听小姐说到萧乾兄与我的长像如同一人,兄弟还不信世上有此奇事。哪知眼见为实,果然如此。”
萧乾也是洒然笑道:“小弟刚才着眼看时,何尝不是以为这马车之内挂了一幅镜子。”说罢三人一齐笑出声来。
慕容兰笑道:“乾哥,你不是捎信来说,今天有公务,不能陪我来么?怎么又赶来了。”
萧乾面sè极蔼,答道:“天降祥瑞,龙颜大悦。今rì说是要大宴臣工,我不爱热闹。我想你定不肯错过来此赏梅,就骑马赶来了。想不到竟在此遇见了贤兄,这可真是相请不如偶遇。”
慕容兰甚是高兴,为萧乾介绍道:“这位公子与你一般的姓萧,讳傲然。”
萧乾点头道:“萧傲然,好名字。与贤兄这一身英气正是绝配。你我同宗,又如此相像,那不是天生的兄弟么?”
萧傲然只觉这萧乾殊无半点王公子弟的架子,待人极为和气,便对待下人,也是轻言细语。慕容兰云其儒雅熙穆之言,并无半点夸张。所以一番话谈之下,倒也乐得与他结交。
萧乾心中却暗想,此人怎能与我如此相像,难道竟是父王在民间留下的子嗣么?
此地离梅海已然不远,三人弃了车马,挥退了仆婢,便步而行,边走边谈。一路虽然有说有笑,但萧傲然却深知,这萧乾胸中常识胜他岂止十倍,但有话机,此人都似了若指掌。而洋洋洒洒之间,又不露卖弄之嫌,却是故意留下些话头,也让其余二人有说话的余地。萧傲然虽然不似他这般才具,却是混迹江湖已久,再加上在东灵教受敖远霄的一番载培,见识也是不凡。出语惊奇之处,亦让萧乾侧目相看。这慕容兰随在萧乾侧后跟随,若非二人问她,绝不答话。在她心里,萧乾已是天下第一等的大英雄。见二萧如此之像,又相处甚亲,渐渐竟以兄弟相称,不知不觉中,倒也将萧傲然并在萧乾之列了。
三人走了数里,梅香远远已传了过来,直沁心脾。萧傲然也是头一次闻到如此浓郁的梅香之气。却听得萧乾说道:“相传这梅花,本来并非此世所有,其种乃是冥世君王眼中所生。天界百花仙子得闻此信,特到冥界求取此花之种。然而却不料这奇花异种,其xìng极yīn,难以登天。仙子无奈,只得将其散落人间。邓尉山这一片梅海,便是百花仙子亲手所洒。”三人转过路头,只见山环之中,好一片如海梅花,红白错落,争奇斗艳。路旁卓立了一块山石,石壁之上成诗一首‘红似二八胭,白如阳chūn雪。寒俏唯独许,不赴百花约。rì暖心渐哀,叹咏皆过客。痴看徒消瘦,散入五湖夜。何方医别苦,何忍折所爱,何处躲情丝,何法舍心外?有愿一笑成,怎须复还来。身葬邓尉山,魂留香雪海。’字体端正流畅,落款处却写着:“萧瓒留叹于此。”
萧乾走近石前,轻轻用手抚着刻文,一时出神。慕容兰轻轻挨近他身旁,握住了他的右手。萧傲然却在一瞥间于梅花深处望见一人,正是东灵教龙眼堂主赵铎。赵铎见他已看见自己,便远远的给他打了个手势,随即隐匿不见。
萧傲然知道赵铎来找他,自然是有要事禀报。便拱手对二人说道:“在下约了一位朋友,这便告辞。”
萧乾似是吃了一惊,忽地转身。连忙歉道:“小弟因见了家父手迹,一时失态,还请尊兄不要见怪。你我一见如故,小弟实不愿与尊兄相别。若是尊兄降罪,小弟愿舍命陪尊兄奉酒谢醉,你看如何?”
萧傲然笑道:“不瞒贤弟,我确是身有要事。你我今rì一会,愚兄也很是高兴,且容得rì后相见。”
慕容兰还待要劝,萧乾却摆手止住。向赵铎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抱拳说道:“尊兄如此豪迈,必然不出诳语。今rì若别,还盼尊兄有闲时肯来看望小弟才好。”
萧傲然心中一凛,龙眼堂主赵铎潜踪之术甚是了得,若是他刻意藏身,即使自己也寻他不到。可是萧乾明明未曾看见他,相距又有几十丈之远,竟然已看破了他的行藏。想到此不由暗暗心惊,暗叹这位‘贤弟’真人不露相。却笑道:“你家王府门阶甚高,仆役无数。我若登门,只盼不要被赶出来就好。”此语一出,引得二人一齐发笑。
萧乾接笑道:“尊兄若是光临,下人只会以为是我回家,怎会驱赶。只怕父王他老人家见了,也分辨不出,那可要遭了。”说着望了慕容兰一眼,慕容兰冰雪聪明,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轻轻在他肩后捶了一拳。
萧傲然哈哈一笑,道声告辞,大步转向赵铎的方向赶去。
萧乾与慕容兰二人直看着他的背影消没,才对望了一眼。慕容兰问道:“乾哥,怎么这天下竟会有这样相像的两个人呢?我可到现在也不明白。”
萧乾面sè一沉,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上天总会给我们惊喜,就如遇见你一般。”
慕容兰脸上发红,轻轻应道:“是。”却随即又奇道:“他怎么又会和敖叔叔的部下有联络的。”
萧乾轻轻将她揽过,低声道:“东灵教的事,我们还是不去管它的好。你看这梅花开得有多美,我们去走走。”
慕容兰轻轻点头,二人一同向梅花娇艳之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