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与花 第一章 虚空魔剑啸傲

作者 : 再堕轮回

()四千道徒,五百魔众,在适才不到三柱香的时辰中,殊死搏杀。道门徒众此时也不过两千余,而天魔门下也只剩了不足百数。其中惨烈,

不需细说。这满地的尸身,残肢断臂鲜血白骨尤在。刘业的血魔之身,已在悄然吸收了外界厮杀的许多血气后,成就完体。虽然面廓还隐隐可

以看出是刘业,但这副身躯却已如魔王一般,散发出无尽凶戾之气。周身的灵力如大cháo般肆虐鼓荡,体内更有庞大的暗神之力奔流不息,似乎

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刘业试着握了握拳,露出一丝满意的狞笑,周围的死气带着血光不由自主地仍在向他涌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闻之竟这般舒畅。血神

之身既成,刘业已不再将区区道宗放在眼中,其只不过是自己进补之食而已。他的心神,早已锁定了敖远霄等一众,将他们的言语一字不漏的

收入耳中。

正值此时魔功圆满,听得敖远霄口出狂言,已是按捺不住,破开黑石镇伏之术现身出来。敖远霄身在此处,并非什么大秘密。而要说他到

此只是看看热闹,旦凡是个人就不会信。东灵教实力强横,又加之与天妖宗搭成一处。早已令许多人生出jǐng觉,像自真禅师与楼入云、南国士

等人到此时皆未出手,便是在防着此人。其实若是圣贤庄庄主,或是那护庄七卫任意留下一个,也无人有能有胆在此地放肆。否则如此重宝之

地,焉能善保。可是此时此庄,圣贤之地眼见已成了杀戮之场,世事无常,又有谁能预知?

天魔门与东灵教多年来暗中较量,天魔门皆落于下风。就连筹划已久的收纳雷灵之行,尽管三王尽出,却仍遭东灵教破坏。刘业对敖远霄

实已是恨之入骨,否则也不会退而求其次的出卖尊严,非要成就这血神之奴。

不过此时魔功大成,第一件事竟仍未向东灵教直接出手。他的目标依然是三虚火神,三虚火神满面安宁,盘坐在地。虽然身处道宗大行周

天剑阵的月复地,但对身外这等厮杀似乎充耳不闻,一重重微弱的光辉自神宫中直透出来,未散多远,便即消失。自真大师亲自站在其侧,神sè

安详。虽然此人身份未明,但毫无疑问,其不惜自碎元神,神灵还散天地之举,定然有极其重大的原因。自真大师虽然平rì里超然世外,不用

心机,但委实有一份英明睿智,隐隐感到了此人之重要,才会眼睁睁的看着无休遭受重创却仍旧寸步未离三虚火神。

萧傲然得到令谕,此刻已回到敖远霄身侧。敖远霄微笑道:“几rì未见,你进境居然如此神速。今rì一战,已足以令你扬名天下。”侧身

一指白恨风道:“这位白兄讳恨风,尊号九命天狐,还不来见过。”

萧傲然深深一揖道:“小子见过白前辈。”

白恨风点了点头,不禁细细打量了萧傲然一番,点头道:“好,不错。”

白恨风开口待要发问,却已觉一股庞然大力蓦然袭来,几乎连他也站不稳身躯。连忙法随身动,凝神来处,却发现是那刘业已与自真交上

了手。刘业途经之处,不少道门弟子未及闪避便已被撕碎了身躯,一道道血光自尸身飞出,追溶而进入刘业的身躯,远远看去像是身后飘了数

道艳丽的血绸。刘业撮指成剑,血光大现,直刺三虚火神,自真大师的右手伸出袈裟,正正迎在血剑之上。这两股神力相交,二人中间金光血

光突然迸放,就连虚空似乎也被扭曲一般。随之一股凛冽的气劲炸散开来,连白恨风等人相距这数百丈之遥,都深忌其威,更何况争相上前相

助的道宗弟子。

距离稍近一些的,竟有数人被直接碾成了碎片。惨叫怒喝中,又有数十道宗门徒或伤或死。但道门大阵毕竟不同寻常,阻拦刘业的血神降

世之身虽是螳臂挡车,但随后而来的天魔门下却是难有所为。就连天魔诸王,也是入阵便即被困,难做寸进。随着刘业与自真的交手,强横得

恐怖的气劲阵阵激荡开来,又陆续有道宗门下闪避不及而被直接震死。千通子见势,连忙指挥大阵向外扩散,阵型变换,由周天之型而转为八

阵之图。道宗门下虽众,但修为低劣者也多,这一阵厮杀好似大浪淘沙,此刻所存虽然不足两千,阵法之严密却已较初时大大提升。万千柄飞

剑在阵图之上穿流不息,旦有魔门之下想要闯阵,杀机一吐,千剑行诛。这仅余的魔门jīng锐已远非其敌,虽是蚍蜉撼树,却仍是拼死冲击着大

阵。只落得一一战死,乱刃分尸的下场。时候不多,便已只剩下四五人,跟随舒子心与万倦书护卫着颜不老。

舒子心不断施展幻术,再结合荣华烟云图,竟施出不放从所未见的奇术来,往往小小法术经过此图折出,便会给予大阵极大的威胁,就连

见识如千通子等人,也不禁叹为观止,许多来袭的飞剑如乱雨般坠落在她身旁,就连千通子的符法神通也难越雷池一步。而万倦书闭目抚琴,

琴音艰涩,闻者都是心神不宁,乱念丛生。由他自身向大阵已隐隐现出一条虚浮的黄气,腾腾滚滚缓缓向大阵流去。有些不知深浅的道门弟子

贸然与之接触,却立刻遍体鳞伤,被音浪所伤,逃离不及者便被冲碎元神,卷入滚滚的黄泉之气中。眼见这道黄泉之气迫近,千通子大袖一展

,数十个桃木所雕的神符立刻飞出,阻于黄泉之前,化做了数十个如真人般大小的神像,势如战阵,一股神威竟硬生重使得黄泉之气微有倒卷。

万倦书一咬牙,喝道:“好老道,竟能借御六甲神将之力。向大哥,帮我缠住他。”弦上音律一转,立时一股黄气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身下隐隐现出一只小船般,极快的向六甲神将之像而去。

向天歌神勇过人,永鸣剑大开大阖,在他手中化做片片银光,当者批糜。口中时尔暴吐唤天之音,中者立毙。此时已是血透衣袍,多处受

伤。周身盘旋着百十柄飞剑,仍是冲突往来,如入无人之境。听得万倦书呼唤,知道若能让这曲渡黄泉顺利终曲,此阵必破。不顾自身,连人

带剑化做一道银光,直冲千通子。

千通子与司马羊居中,司马羊修为虽高却不善斗法,由千通子指挥大阵临敌,见有吃紧之处便祭出灵符相助。黄纸符、桃木符、白石符、

兽骨符、天陨符这五符神通之中,只剩下天陨符还未曾用过,其余四种都消耗甚多,这老道不禁颇为心疼。最可恨者,便是旁边这只老羊,不

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在不停的说风凉话。

眼见向天歌来得凶猛,这一剑极是凌厉。虽然身上也多添了几处新伤,鲜血长流,但却未伤及要害。若是躲避,自己失了阵枢之位,此阵

一乱,便要失去施展那最后天罚一击的机会。如此一来,恐怕只能靠这几条老命与刘业拼个死活了。刚想要发动六甲神将,再全力与向天歌一

斗,只听得耳际‘嗡’的一声,竟然稍有眩晕。

竟然是向天歌所施‘破天’之音,此音极为霸道,不但连护卫在千通子周围的道门弟子悉数震得七孔流血,也将向天歌自己震得大口吐血。但剑势中那股一往远还的气势,仍旧未改,还隐隐愈来愈强。

千通子眼见这一剑已然来临,将他全身笼罩。他虽修为极高,但武功之上,却并不擅长,在这般激烈的交战之中,在向天歌这天马行空的

一剑之下,终是避无可避。老脸之上皱纹紧聚,眼中jīng光暴闪。一张口,‘哈’的一声,吐出一道乌光,连忙默念法咒,左手捏诀,右手木剑

上捆贴的三张灵符中,最前端的一张立时化做一股烟尘。“以我上清大道,召请巨灵天神,破灭妖魔,急急如律令!”这股烟尘倏地散去,当

空一尊巨大的神像突如其来地横空出世,如活转一般,大锤挥出,正中向天歌。向天歌身体似流星般直被打出数百丈远,直落大阵之外。千通

子却也被这剑气透体而过,跌坐在地。千通子的修为不可谓不高,但仍旧低估了这一剑的威力。向天歌纵横天下,交战过的高手不计其数,其

功力之深,出手之狠,心志之坚,在这圣贤庄中已鲜有人能比肩,今rì这舍命一击岂是如此容易抵挡。

司马羊连忙来到千通身前,见这一剑之气,正正的穿过胸膛,离心只差数寸。暗道好险,只见这老道满脸紫黑,眼神无光。连忙伸手点住

他的血脉,于贴胸之处掏出一个小盒,自盒中取出一枚丹药喂他服下。然后手掌探出,将那枚灵丹引入千通子内腑之中,运功将其化开。药效

如神,千通子不多时猛地一咳,吐出一大口血来。嘶声怒问道:“**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又苦又臭。”

司马羊眯眼笑道:“你中了这一剑三rì绝音剑,本来三rì之内要受挫骨成灰之痛。看在你我的交情嘛,老夫赏赐一粒百草锻骨丹,为你解

了剑气。你不谢我,还敢骂我。”

千通子打了一个激灵,随即抓住司马羊的衣襟怒喝道:“老道便是死在这一剑之上,也算个痛快。这三rì绝音,百草锻骨,你想活活疼死

我。”向天歌的功法剑法,皆是霸道无比。像这一剑之三rì绝音剑气,若然中了,剑气附骨,定然如‘余音绕梁,三rì不绝’,缓缓碾碎人身

所有骨骼,货真价实的挫骨成灰。这种疼痛,实是非人能忍。中者大多挨不过一刻半刻,便会自行了断。惜年威震天下,无数次两败俱伤,但

过后对手却是大部重伤难愈。其实皆是胜在此处。但凡有人中了此剑,必然无幸。再后来,这三rì绝音,也就有了另一个意思,绝音绝的乃是

中剑者的哀号和xìng命。

这个世间能解此剑之气的,屈指可数,司马羊就是一个。但即便是抵得住这绝音剑碎骨气劲,也极难解去此剑气带来的痛楚。千通子这般

年纪,清楚此剑之能,若是年轻个一两百岁,说不定凭着一腔热血真能忍得过去。但此时他却知道,自己绝熬不过这三天。而且剑气立时便在

发作,一股股阵痛袭来,疼得他直打哆嗦,想要自尽,却是周身麻木,动弹不得。

耳旁司马羊yīn阳怪气的说道:“这百草锻骨丹之方乃是上古神农氏所遗传,神效非凡,熬过这三天,包管还道兄你一身铮铮铁骨。只不过

嘛,此丹药力颇强,服下之后全身麻痹,就先委屈道兄了。”侧目瞧见千通子疼得不自觉的全身颤抖,心中畅快之极。

侧千通子一代宗师,司马羊戏耍他也就罢了,却不能太甚。咋吧咋吧嘴,抚着山羊胡又道:“道兄此刻全身受碎骨之痛,倒也不是全然无

法可解。只不过嘛”他本待想让千通子求他止痛,自己便顺水而就,却忘了千通子全身麻痹,连话也已经说不出了。

却继续说道:“只不过这等止痛丹药,山人也不过只有一颗,太过贵重。道兄你嘛,还是稍作忍耐”

千通子虽是这等身份地位涵养,其实心中连他祖宗十八代也cāo过了。只是全身不得动弹,还要强忍着难以形容的巨痛,只能偶尔面皮抽动

,便再无动静。

‘哔叭’一尊六甲神将之像已身现裂纹,紧接着当先的其余几尊也是发出碎裂之声,不多时便一一溃碎,中间夹杂着刺耳的弦音。司马羊

神sè一凝,心道糟糕。这老道不在,老夫又不善斗战,若被这黄泉冲破此阵,那可不好办了。就在他这一犹豫间,又有数尊神将碎裂,黄泉之

气弥漫前涌,声势渐大,极为骇人。一连数十声炸响,六甲神将之像尽数碎裂。黄泉之气如大河怒涛般卷向大阵,万倦书虚踏黄泉之舟,左手

竖抱黑琴,如虚如幻的右手挥弦不止,更有点点血迹迸出,衣衫也被黄泉之气冲得猎猎而鼓。全然不管头顶来袭的万千护阵法剑,催动黄泉。

舒子心与苏凝眉一同踏在荣华烟云图之上,并载着昏迷不醒的颜不老与已然重创的贺雁声,苦苦地为其护卫。

道宗大阵没了千通子枢中指挥,结阵弟子空有千百之众,却也无法再发挥其至强之力了。不但无法再将苏凝眉与贺雁声困死,而被其逃遁

而走。在这滚滚黄泉之前,也是毫无招架之功。只有部分弟子自发祭出法剑,攻向万倦书,但都是徒劳。眼见那黄泉如一张大口般,立时便要

吞噬大阵,许多弟子纷纷惊惧而退,四散奔逃。纷纷喝止叫骂之语,惨叫之声,都阻挡不了大阵告破的事实。阵台上的如风子暗叹一声,传音

向道宗各派,命其散开自保。

司马羊惊愕之中,才知道情状恶劣如斯,颇有些后悔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在戏谑千通子,只是这百草锻骨丹的神效,却不是一时能解的了。

回头间面sè更是大变,只见自真大师在与刘业的鏖战中,居然大落下风。虽然以一套千手如来掌将周身护得如铁桶般严密,但也只能固守,并

无进击之能。刘业周身血光缭绕,如一头迅猛的狂兽般奔游,出招既准且狠。每一爪击出,虽然都被迫得踉跄而退。但这一击过后,自真方丈

的掌圈便会弱了一分。倚仗着自己绝强的肉身与恢复之力,竟是在这般繁复的掌法中寻机与其硬碰。

数百招下来,自真大师的掌圈已渐缩到护不住三虚火神的地步。而且在这掌圈之中,还弥漫着炽烈的三虚火神所自散的真虚火灵。自真大

师双目越来越亮,就连眉毛也已被这炽烈的火灵化去。虽然灵元凝厚,在如此战局之中,也是消耗急剧,显已撑不了多久。但自真方丈并未现

出焦急之态,反而是刘业,越发的疯狂,此时已经全然不顾自己要害的防护,拼着中掌也要消耗自真的灵力。只是一个不慎,当胸被一连击中

数掌,七八个金sè掌印留在胸前,一阵阵血烟极快地散出,如被烈焰所炙。那掌印竟经时不散,就连刘业的化血凝身之力也颇难化解。

刘业大怒,想不到这个老和尚居然有如此功力耐力。眼见身外大阵已破,一声大喝,右手向天一指。那片血云顿时雄雄涌动,由缓及快,

几息间缩凝而降,瞬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护庄大阵尽数冲破。血光一闪,一把五刃长矛已握在手中。其余或坐壁上观,或畏缩不定的许多人

,趁着护庄阵法被破的机会,如惊林之鸟般,一股脑地纷纷逃散。但也有不少,想留下看看这惊天一战的结局。

血神矛!敖远霄沉声道出这三个字,白恨风望着这把矛,也隐隐有股心惊肉跳之感。知道敖远霄出手在即,却仍想不到除了封印术,他究

竟要如何与刘业的血神降世匹敌。忽然心下一动,问道:“如此强悍的恢复之力,难道这洪荒血神与你龙族大有关联?”

敖远霄静静答道:“有。”却并未继续往下说。眼见这血神矛上血光如电,直刺向自真。自真也是祭起袈裟,那袈裟上金芒大做,直盖在

三虚火神身上。自真同时一掌伸出,不闪不避,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劲正迎在血神矛之上。一时间,仿佛所有一切都在这一刻停顿,二人的神

通全部被掩去了光辉。这势均力敌的两击,居然僵持了两三息的功夫。

千余道金光由圣贤庄各处聚回如风子右手,如风子哇的又吐出一口血来,皱眉道:“二位,贫道无能,无法发动此庄三圣阵法。只能行险

做最后一搏了。”

楼入云立时撩袍坐倒,双手掐诀。喝道:“为我拖住他。”

铿!南国士神剑出鞘,沉声问道:“你要多少时间?”

楼入云盘膝坐地,极快地答道:“十息。”

南国士连人带剑化做了一道湛蓝之芒,却带着呼啸澎湃之势,shè向刘业。刘业正在与自真大师的‘大须弥式’掌印僵持之下半晌无功,又

见南国士这一式‘云飞浪谒’,怒海般的灵力已在周身涌动,隐隐有将自己困死之势。一声冷哼,暗道:“就算是你们一齐上来,那又如何?”

一口漆黑的魔血祭在矛上,那血神矛嗡然而啸,血光滔天。但同时也感到了一阵极具威胁的气息,正从那袈裟之下的三虚火神身上迸散出

来。刘业暗暗叫糟,虽然自血神之识中得知了三虚火神的身份,却料不到他碎神竟然如此之快。修行如聚沙成山,往往是基筑千里,而峰未得

寸进。但碎神散灵倒是有速成之法的,比如自决。但这三虚火神为何要选将自己元神生生磨灭这种缓慢的办法?难道是岳中流的元神未灭?

血sè张牙舞爪,青光如怒海狂涛。碧芒金霞交织,灵风狂劲席卷,已无几人能看清眼前。其间夹杂着一人喝道:“仙子助我!”再便是怪

异却巨大的轰鸣之声。

敖远霄与白恨风都是下意识地一侧首,都是眼中刺痛。紧接着一股热浪袭来,擦身而过,竟然将修为最弱的萧傲然的衣摆都燃了。再看场

中,刘业单膝微弓,又目yù瞠,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低声作吼。虽然左手正正的握着如风子刺来金光四流的九重神剑,二人剑下,却是痴痴

呆坐的岳中流。刘业左脚却已将南国士连人带剑踏在脚下,但眉心却正正的插着一只莹白的玉箭。这支玉箭的神光直直透出他的后脑,每一阵

闪烁,便有一阵白光直从刘业血脉中透将出来。他周身冰屑满地,背后战圈之外却是一片chūn藤草木之界。如风子向前再踏一步,又是呕出一口

血,显然在这绝强力道的交击之下,伤势又重三分。但却成功的将刘业逼退一步,已是连忙拔剑后撤,顺手将南国士拉回,一同飘落到自真大

师与玉微仙子面前。南国士急喘道:“我不碍事,快看自真大师。”

原来自真大师拼着灵元大损,虽然已坚持到了三虚火神碎神的最后关头。却已经无力再抵挡这碎神之力与其余几人交手所发的冲击,登时

便被气浪鼓跌出数十丈远。南国士倾尽全力这一式‘翻江倒海’一出,便已知绝无法困得住刘业。因此连忙呼唤玉微仙子相助,玉微仙子果然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借南国士玄水之力,以苦寒诀奥义万载霜华,将刘业全身冻住。虽然只有这么短短几息,连同如风子这行天一剑,集三大

高手全力一击,使得刘业无暇它顾。终于为楼入云施展‘拔云见rì’这一箭赢得了足够的时间。这一箭快得根本无人可以看到,就连楼入云自

己,也不过单凭着一股神念,绝然无法看到箭矢的轨迹,此箭正中刘业眉心血神之骨所化的咒印,箭劲如洪雷一般,直轰其元神。在刘业前额

之外,只看得见一束煞白sè的光芒,时而如雷电般的迸裂出零星的白炽。

刘业发狂般的嚎叫,挥矛乱扫,却似已神智不清。时而大喝道:“你们这些伪君子,假仁义,都一起上来吧!秃驴老道都来,敖远霄,你

也来!”却是一发撞在身后的碧木长生界之上,立时被无数chūn藤所缠。刘业血神矛乱舞,只斩得草木乱飞,但却是渐渐再难动弹。

退在一旁的司马羊这时方醒过神来,拱手对身旁的女子道:“多谢师姐救命之恩。”

这女子正是碧英夫人,也就是碧木元君文碧君。道宗大阵被破,万倦书以一曲黄泉渡尽破六甲神将与道宗剑阵,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却是司

马羊。司马羊修为虽然也不低,但却并不能抵挡这般神通。此时恰好是碧英夫人出手,再施这长生界,阻去了黄泉之力,将他救下。别看这碧

木长生界在九劫阵中似乎不堪一击,那实是因为阵劫之力太过强大。但回到了此界,若非她受了重伤,想以此界遍覆此庄也只是举手之便。是

以更一举将强弩之末万倦书等三人困在界中。

碧英夫人道:“先不忙谢我,我还有事求你帮忙。再有,我早已经不是你师姐了。”

司马羊嘿嘿一笑道:“师姐吩咐,小弟焉敢推辞?赴汤蹈火,只要您老人家开口,小弟这便就去。”

碧英夫人皱眉道:“我要你三粒还元丹,并且马上让那几位恢复再战之力,一会一齐助我诛杀叶天离。”

司马羊听到‘还元丹’三字,就已经神sè大变,再听到后两句,那双三角眼已经瞪得溜圆。虽然知道这位师姐一生未曾打谎,却还是不禁

问道:“叶天离?此话当真?”

碧英夫人冷冷道:“叶天离出了封印,夺灵已成,恐怕时候不多,就要破阵而出。若是不信,就等你那废物徒儿出来自己问问吧。”

司马羊袖中碧光一闪,一个小瓶直抛碧英夫人。连忙转头,直奔自真大师等人而去。一眼扫下,登时大凛,想不到凭自真方丈等当世绝顶

高手联手之下,居然个个身带重伤。唯一没有负伤的楼入云虽然也来到近前,但是化形之术已去,容颜憔悴,显然连站立也成问题。自真大师

闭目瞑坐,虽似半点生机也无,但却犹如一尊佛像般,仍旧透着阵阵威势,就连他的‘窥神诀’目力,也无法观其虚实。如风子面容苍白,虽

仍是毅然卓立,望向碧木长生界,但司马羊却已看出,如风子接连强行以一己之力发动浩气七贤阵,硬撼血神降世,再试图发动三圣道天阵未

果,接着又力搏刘业,驾御着九重神剑这一连串的损耗,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而南国士与玉微仙子更是在与刘业交手一合之下便吃了大

亏,不说肉身内外伤,连元神都已受创。

虽然恶战似乎已定,十余名天云弟子仍旧围成一圈,将这几人护在当中。司马羊低声向几人传音道:“诸位,老夫马上为诸位疗伤。请诸

位马上行功。”说着信手在怀中取出各种丹药,每人递出几颗不一。继续说道:“在下要以补天之术行针,强行为诸位恢复再战之力,还请诸

位不要抗拒。”

南国士沉声问道:“司马前辈,这回天丹,虽然可一时使在下灵力满盈,但过后却颇有不妥。我等虽然受创不浅,但诸门之下仍未大损。

虽然有人在旁窥伺,却也未必便败。为何一定要用这行险之术?”

所谓回天丹,乃是司马羊为数不多的几种有伤医行之药,即便是濒死之人,服下此丹,也能一时恢复如常。其药效之强,可想而知。但此

药虽然是集以数十种珍稀名药炼制,但其实并不算是药,反而是极烈之毒,服下之后,一切伤痛均可暂时麻痹,并且药中含有极为强大的补元

之力,几乎可以瞬息之间造就一位灵实之巅,且内力绝顶的高手。但如此不顾伤势,更强御内力灵力,不但会使身体经脉遭受更严重的损伤,

而且极容易使元神受到难以想像的重创。此药本是司马羊留在自己遇险时所用,但今rì情势所迫,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话若是如风子问,司马羊当然会客客气气地回答。但南国士虽然也是一派之主,但毕竟是晚辈。因此急怒道:“若是不想死,便赶紧服

下,莫要多说废话。”其实除了回天丹,司马羊自然每人还给了一颗护神丹,作为保护元神之用。此丹才是他的痛处。这护神丹根本就不是人

间之物,而是自天界的仙草所制,这种药草,自打司马羊的师父鸿歌子归虚之后,便也就没有了来处。司马羊这一生,也不过炼了九颗。而这

一次,便要拿出大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药这般耗法,焉能不让他心疼。心中不禁暗叹,这一趟当真是晦莫大焉。

其余诸人自然知道他这样做必有原因,也不争辩,都是服药盘坐,运功化用。司马羊双手挥舞,百余支银针化做丝丝银光,不断地在各人

身上穴脉行针,尽力使诸人的经脉不会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受到难以复元的损伤。

司马羊不断一面行针,一面吞纳补灵丹药,显然施展这神针补天之术,灵力消耗也颇大。就在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之中,刘业已疯狂的从

那长生界中冲出两次,全身已被荆棘刺得千疮百孔。一旦冲出将出来,随即便是劈头一阵箭雨shè回,直将他shè得如同刺猬。但饶是如此,刘业

身上血光弥漫,那强悍的血神之力仍旧极快的以看得见的速度恢复着他的伤势。再加上血神之躯的强悍,天云门弟子这般箭术,强矢最多也不

过入身寸余,大多都是仅划破一层皮便即掉落。但这股强大的撞击之力仍旧撞得他连连后退,再次被卷入碧木之界中。

如此反复,待到司马羊一套针术施完。刘业已是大吼一声,再次从碧木界中怒吼而出,手中那支血神矛划出道道血虹,却大都挥在空处。

虽然碧英夫人已尽力施展,但仍旧困他不住。但刘业的生机不断的被碧木之界所夺,已是愈见衰弱。更加的神智不清,连一个囫囵字也吐不出

来,只剩下了吼嘶之音。周身那把太一剑也如醉汉般,飞将起来,又掉落在地。东皇镜更是飞到刘业面前,被他自己一矛打落。

司马羊喘息不止,适才行针无法开口说话。此刻却极快说道:“九劫阵之中另有一个大大的魔头,此人比这刘业厉害十倍百倍。文老太婆

便是被此人所伤,诸位多加小心。今rì务必要将此人诛杀,否则天翻地覆。”

自真大师缓缓睁开双眼,喧了一声佛号,摇了摇头。如风子也颇为纳闷,问道:“此人是什么来历?”他这般一问,其余诸人也望向司马

羊,均露出不解。

司马羊叹道:“说来也巧,正是上一代天魔门主,剑魔叶天离。当年恩师诛灭此魔,也耗费了数月之功。诸位要尽快行功,楼丫头,封阵

香还有多少时辰。”

楼入云心中一震,只见到一团刀光斜刺里闪出在刘业身前,为他挡下了大部箭矢,却是贺雁声。贺雁声刀光大盛,身上被穿了十数箭,却

是终于将这一拔箭雨一支不漏地阻了下来,未伤及刘业分毫。左手擎着一块黑sè令牌,连牌带掌一下子贴在刘业胸膛之上。刘业胸膛与贺雁声

掌间一阵墨光直闪出来。贺雁声全身鲜血弥漫,如一个血人般,咬牙低声喝道:“以我历代通天护法之名,赐尔东皇太一之号!”

楼入云一怔,低声叫道:“糟了。”却已见刘业额头那血sè印迹与那支玉箭‘砰’的一声顿时崩碎。刘业整个人立时安静下来,大口喘息

着,眼中已恢复灵明。这块令牌乃是天魔宗护法代代相传的通天印,任何一代的宗主废立,权力交接,均必须由护法亲自施以此印方才做数。

而这通天印中所蕴含的,却不仅仅是一个象征xìng的印迹,而且还封藏着天魔宗开宗始祖亲设的神通,而刘业也正是在此印的神通之下,瞬间恢

复了神智。刘业一把抱住贺雁声,咬牙嘶声道:“雁声。”却见又一蓬飞矢铺天盖地而来,猛地一爪探出,竟穿入贺雁声胸膛。一蓬血光自贺

雁声前胸顺着刘业的手臂涌进刘业之身,正是贺雁声心庭灵血之光。刘业面部扭曲,眼中却落下泪来。一瀑血幕勃然而发,将箭矢纷纷挡落。

贺雁声最后一口气随着身体倾倒而出,全身灵气与元神都随着灵血被刘业吸去。

刘业低声对着贺雁声的尸身道:“世人皆以我为魔,我便遂了他们的心愿。可是对你们,我从来都没变过。雁声,自今rì起我这条命便是

代你而活。”

楼入云扬声道:“敖远霄敖教主,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敖远霄闻言大笑,答道:“云中君吩咐,焉敢不从。来人,将刘业拿下。”

楼入云虽然不知道敖远霄具体图谋如何,但此时他们功力未复。即便已破去了刘业的血神咒印,但刘业的血神之躯终究恢复力无与伦比。

眼见诸人最强的杀手锏都无法将他杀死,再行交战,胜负不问可知。若是再被刘业吸取了更多灵血,只怕无人再能制得住他。而此时此地,有

这个能力的人,也只剩敖远霄与白恨风而已。而以敖远霄的心计,也必然不肯看到如此局面。是以楼入云虽然只是试探,但心底却已觉十拿九

稳。

一道暗影自天而降,正正的向刘业头顶落下。红光一闪,sè泽虽与刘业身前血幕一般,但却似更加鲜艳。如风吹败絮般,竟将刘业的血幕

刹时击散,‘叮’的一声,竟将刘业手中的血神矛生生的将前端削断。剑气延伸,继而又将刘业的右角斩了下来。那人一击得手,却并未追击。嗡声道:“竟然能挡我一剑,不错。我等你站起来再发下一剑。”一身褐红长袍竟是如斯耀人心魄,手中提的那把剑遍体浅红,却让人一看

便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刘业呆坐于地,似乎丝毫不觉由肩至月复这道伤口的疼痛,只呆呆的望着手中血神矛,一股死亡的yīn影与无力抗拒的感觉涌将上来,竟然发

出了几声惨笑。而另一侧如风子双手平端的九重神剑却是金芒流转,不断的低声嗡鸣。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莫说这血神矛,就连刘业的血神

之躯,已几能硬挡如风子的九重神剑。此人是什么来路,居然能一剑断矛,更将其重创劈倒在地。而刘业的伤口,居然没有复合的迹象,体内

之血汩汩流出。

楼入云痴痴望向此人,竟不再行功,站起身来,向他走去。天云门众弟子叫道:“师父!”

褐衣人微一侧目,却露出一副白骨面具,却一言未发,别过头去依旧望着刘业。刘业呵呵惨笑,随即面容一肃。喃喃道:“生灵举世,原

不计年。虽为血肉之食,亦无高无下,无憎无厌。女帝仁心,遗法有瑕。彼人独尊之yù,无休无止,无择无弥。时有通天始祖”

另一旁的九劫阵突有异动,八个阵门之中豪光闪烁。褐衣人冷哼一声,提剑yù动。敖远霄却凝眉喝道:“立斩刘业之首,退下。”

随即向一旁的白恨风使个眼sè道:“他就交给你了。”

白恨风略一点头道:“放心。”未等他说完,敖远霄闪身而出,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在场中呆坐的岳中流。

褐衣人长剑轻闪,‘叮’的一声,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兵器交击之声,竟然在十数把乌光的交击之下退了两步。嗡声问道:“何方鼠辈,现

出身来。”

九劫阵八门光华再闪,数条身影自阵中弹出,散落四周。敖远霄沉声道:“退下。”

那褐衣人冷哼一声,神剑飞舞,在周身布下一个杀气凛冽的剑圈。随即御起神剑,连人带剑随一道红光直冲天际,消失不见。楼入云娇呼

道:“等等。”那褐衣人却似充耳不闻,楼入云也是驾起神剑,直追那红光而走。她虽是女流,但却是一派宗师。周围众人连问都来不及,哪

里还会阻拦。只有千通子在神鬼不觉之时,在她衣袍的后摆上,贴了四道乌金sè的道符。

一个虚幻般的人影随即出现在褐衣人刚刚立足之处,冷冷道:“老子近在眼前都看不到,还敢口出狂言,难道只会欺我门下小辈?”突然

身形一幻,却已将面孔朝向敖远霄。问道:“是你下令要斩下他的首级?”说着一指刘业。

“阁下是?”问这个的并非敖远霄,却是刘业。他适才在那褐衣人剑下,几乎无半点还手之力,若是眼前此人出手再慢毫厘,他的人头必

然不保。此时虽然咽喉也被划开了一道伤口,但终究是劫后余生。站起身来刚想问明救命恩人是谁,却不料两声吟啸,双腿剧痛,竟被两把利

剑贯穿,不由自主的跪伏地上,一把乌黑的剑锋带着yīn冷之气已然递到了眉心

“见了本座还敢站着说话,欺师灭祖的小畜生!”这个模糊的身影突然清晰,刘业只见一个英俊的青年人站在面前,上身jīng赤,右臂上黑

sè的印纹时隐时现,流走不息。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逼得他几乎不敢抬头,一股敬畏之感由然而生,不由得大为脑中一片空白。脑中一副前代

门主的像图与此人渐渐重合一处,不由得心中发寒。低声道:“晚辈刘业,参见叶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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