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灵入境,以得灵实。于万千生灵之中,虽已非寻常之属,但在我辈修行之途中,却是刚刚起步。于灵修道统之中,只勉强为这一时期命名为灵动期,其实不足挂齿。”
“灵动之上,熟而生巧,方有资格明悟运用之妙,成修灵之法,此一时期称为灵明期。众修虽资质机缘悟xìng尽有参差,但假以时rì,灵明却不难达到。”
“灵明之法,虽皆巧技。但唯有法理jīng正者,才有机会将灵之运用,施展至极。所以灵极期与前两个时期的水到渠成完全不同,不但要主动求索,更要辩别灵法优劣。资质、悟xìng、智慧、耐力、运气,许多苛刻的条件,决定了这世间灵极之修如此稀少。”
“就我所知,灵极期远非修灵的终点。起码在灵极之上,尚有一个灵玄。那是从御灵之极中,方能再进一步而感悟出的玄妙境界。”
“这些期界,绝非修行之士以己意猜度而划,而是在无数事例中得出之论。灵动之实,乃最低的根基。但若是灵明之实,却几乎可以匹敌灵动之英。而灵极之实,甚至可以稍加抗衡灵动之华。其中的差距,可以想见。以祝某此时灵极之华来说,即管天下所有未达灵极的灵修齐来,也未必能奈我何。若稍加时rì,待我灵华大成并稳固在灵极期之中,便是与神实大成真仙对战,也未必会落于下风。”
“进阶神武八刀的限定,乃是灵明之英大成。我神武八刀之所以令举世敬畏,便是因为我等虽处于灵明期,却可以仪仗密法施展出直臻灵极期的战力。而我神武八荒天刑劫下,即便如当年雷隐神君几近灵玄之华,也坚持不了一时三刻。”
“就我所知当今之世灵极期高手,东皇太一刘业已死,可以不计。至少尚有昆仑如风子、还魂手司马羊、茅山千通子、南海国士无双、沉鱼鬼剑慕容藏锋、昊天侯慕容亦、广寒古月。或许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隐修之辈,但绝不会很多。你修为虽高,际遇不凡,但若遇灵极期的敌手,便要更加十分的小心。凡可修至灵极期之功法,皆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凡修至灵极之辈,无一而非世间翘楚。与此等人交手,一丝的疏忽都会成为生死危机,绝无侥幸可言。”
祝子仁似是喃喃自语,但每个字却都清清楚楚的传入萧苍然本魂之觉。萧苍然本魂本来一片空灵之态,默默的感应着真虚二魂,却似被这些话语所拘一般,不得不转回神来。这才惊觉,祝子仁对他所言,竟是如此一番修行奥秘。这些言语,若是萧苍然本魂中并无那绝天禁法道统,虽也定受益非浅,但却绝不比现下这般有茅塞顿开之感。他眉间的修纹道统,确实在起始之际与祝子仁所言契合。
但他神思涌动之际,竟忽见本魂中一道幽光,如细丝般远远游将出去,直向虚魂之所在。萧苍然暗自惊异,原来本魂一旦要运用才智记忆,便会与虚魂产生这般强烈的联系,而真虚二意需由本魂而生,却是无形可循。想来这便是真虚二魂无法找到本魂的原因了,但为何祝子仁却能轻易将话语传来我本魂之中。
想到这里,萧苍然魂身一动,立时穿越数百残境,来到祝子仁面前。只见他双目炽如艳阳,无法正视。祝子仁见他来到,目光一敛,黯淡下来,魂身也是稍有模糊,显是灵元大耗。
萧苍然问道:“这是什么功法?”
祝子仁答道:“此术名为照夜问心之术,无论对方身在何处,都可将意志直传其元神。我功力未纯,单由本魂施展,也是有所不足,但也只有如此,才可将你唤来。此术除修为在我之上者,无法可抗。而小师弟你竟能几乎充耳不闻,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你的修为已经隐隐到了灵玄期。”
就在祝子仁说话之间,萧苍然其实也在心中飞速的分析,祝子仁所提到的这些灵极期高手中,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列入那传说中的四绝五奇之内。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在本魂中那奇异的道统之中,对应在那推衍之术中黑衣男子所施展之术,竟没有一个属于灵极期。而他先前对抱月观音谭夫人施展那灵空一指,恐怕至少也是灵玄期以上。
神武八刀盛名无虚,这个并不出乎萧苍然的意料,甚至其厉害还在超乎想象。似乎八刀每一位,纵然真实修为未达灵极,都可在一段时间之内,爆发出灵极期的实力。而祝子仁所说,凭灵极之华大成修为,几乎可匹敌神实大成之修,恐怕也属实情。但与此绝天道统之变化奥妙一加印证,只不过都处在初始之变化,还不到这道统承载的三成。在萧苍然看来,这简直是荒唐之极。若当真如此,那么只要将这道统中的义理功法修成一半,便足以面对天界正神。若是能融会八成,世间尚有何人能抗。若可全部贯通,那么
祝子仁沉声道:“师弟魂身印堂之上,绝非刑祖道统的刑天真印,可是那传说中传承绝天禁法的绝天禁纹?”
继刑天之后,萧苍然又一次从他人口听到此纹之名。“绝天禁法!”就在萧苍然将这四个字月兑口而出之际,眉上的修纹竟是一阵飞扬涌动,一道道秘纹立时遍布他整个额头,无数奇妙的变化之理在他心神中如轮而转。祝子仁立时感觉到萧苍然魂身中传出一股诡异的气息,但却看不清虚实。萧苍然周身似乎立时被布下了一种幻障般,使他看不清其身影。就在他惊诧之际,一道乌光直从萧苍然身影中shè出。祝子仁不敢怠慢,举刀相迎。
乌光与短刀相及,没有引起半点声响和震动。祝子仁忽觉一股奇大的吸力,几乎要将自己元神中所有的灵元都吸将出去一般。危机之际,祝子仁目光暴闪,一声断喝,那刀上两道青气飞转,立时将这道乌光吸力止住。萧苍然的魂身似乎在这一扯一顿之下,受不住力道,猛然一震,竟向祝子仁跌飞过来。他这一跌,乌光与周身幻障立时消散。
祝子仁只见他额上禁纹又生变化,此时已如同一只眼睛。心下迟疑不定,刚才那道乌光不可能是什么法宝,到底是什么功法。只是一股极其危险的直觉至为浓郁,虽见萧苍然本魂颇为虚弱,但多年斗战所成的魂意从来没有过偏差。虽有了一点犹豫,无奈之下,也只得横刀挥出。萧苍然受刀气牵引,这才回复清明。眼见一把短刀挟着一股沉重无比的气势扫来,竟是没有半点惊慌,极为自然地向前伸出右臂,一掌击出。就在臂手完全被御甲覆盖之际,掌缘刚好与祝子仁的短刀撞在一处。
萧苍然借着刀上的巨力,直向上飞弹而起足有数十丈高。而祝子仁微微一晃,竟是整个人呆在原处。以祝子仁的见识心智,世上能让他失态之事,极为罕见。而此时他目光呆直,面无表情,口中还兀自喃喃道:“果然是刑祖传承,真正的刑祖传承,可以破开禁诀的传承。只是刀呢?刀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刀?”
说到此处,更是面sè凝重。虽然已有七八分肯定,仍颇为焦急地问道:“小师弟,你可是获得了刑祖亲赐的传承?”
萧苍然缓缓点头,祝子仁却连忙又问道:“小师弟,愚兄不敢求你引见刑祖,只求你让我见识一下刑祖传下的天兵。”
随着祝子仁的话语,萧苍然突然之间,感觉到了祝子仁的刀中,传出一股异动。祝子仁想见一见干戚,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他说不清为什么,总是感觉此事不大对头。但期瞒之事,此时竟是一及此念,便立时极为疲惫。而那身在某处碎境中的虚魂,亦同时猛的睁开双眼。
萧苍然调息了一时,已做出了决定。而在这短短时刻,祝子仁却已望眼yù穿。萧苍然右手一阵血金光芒从护臂上延伸而出,形成一个虚幻如血燕的干戚之形。祝子仁面容激动,左目中的血丝立时形成一个细密的符文,而右目中的血丝却是在急速游走。祝子仁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魂身微有颤抖。
萧苍然没有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让祝子仁见到真正的干戚。而祝子仁似乎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单止这干戚之影,对他来说已经是无上的造化。血燕缓缓消去,祝子仁右眼的血丝也缓缓不再游移,而是形成了一个极为古朴的符文。这符文一经成形,其左眼的符文立时与其化为同样的符文。而当两个符文凝聚整齐,祝子仁的短刀上立时迸发出一股威武绝伦的气息。
萧苍然眉头紧皱,立时看出,祝子仁不知以什么样的神通,竟然强行复制了干戚上那绝无仅有的威压。虽然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且并不完整,但这威压的的确确被转移到了祝子仁的刀上。
就在这威压迸发的时刻,祝子仁一声闷哼,短刀月兑手而落,一连向后退出了十余步,仰面摔倒,喷洒出颇大一口灵血。这灵血洒落在地,立时化做一股磅礴的灵气,散发开来。
萧苍然一面看着这一幕,想起的却是另一件法宝,在圣贤庄中所见的那幅荣华烟云图。
祝子仁缓了一时,心中暗自庆幸,亏得干戚并未现出真形。否则鲁莽拓印此等几同于祖器的绝世神兵,恐怕此时已被神兵反噬震碎了元神。多年慎行,却险些毁于一旦。但片刻便平复过来,笑道:“多谢小师弟成全。”
萧苍然问道:“你是在利用我么?”
祝子仁闻言叹道:“愚兄不瞒你,我这把刀,名为孤衡。孤衡孤衡,既已孤身,何以为衡。此刀虽能夺天地之造化,有拓印同门战意之能,却以为同门兄弟所不耻。这些年来,原本亲如骨肉的兄弟八人,到如今形同仇敌,究其根源,只不过因为当初我选了这把孤衡。”
萧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祝兄虽是孤身一人,却可以一己之力与另外七位分庭抗礼。只是,你当年若非杀师叛门,投靠异族,怎会走到这一步。在下看神武八刀,个个英雄盖世,也是想不通祝兄为何行此道行逆施,祸乱中原之事。”
祝子仁面露苦涩,道:“霍轻裘确是祝某业师,但杀他的因果,远不是三言两语可说,此事我并不后悔。与昔rì兄弟为敌,也并非是我恃力而骄,实是有难言之隐。”
萧苍然奇道:“有祝兄如此本领,为北朝训演武备,这分裂之势,不知何时可休。其间许多征战中之亡灵,可值得祝兄这份苦衷么?”
祝子仁说到此处,双目jīng芒一闪,将孤衡收回,双眼的血丝已复原状,竟是在这几句话间,便将刚才元神之伤愈可。傲然道:“你道没有这南北之分,世上死的人便会少么?国外有国,争而再争,世人如何看待祝某,那也由得他们。”
萧苍然心知他说的未必是错,但还是继续道:“若是今rì胡族一举占据我华夏之地,千秋之后,祝兄可知后人会如何看你?”
祝子仁闻言大笑不绝,一时方歇,见萧苍然并无讥讽之sè,还是冷冷道:“说东道西之辈,祝某为何要在意他们的看法。况且我华夏这锅老汤,又岂会因区区几粒沙尘而变了味道。”
萧苍然听闻此言一愣,见他yù言又止的神情,似乎隐约感觉到了祝子仁话中深意。
祝子仁又道:“小师弟同时身负刑天绝天两大禁法传承,命数非愚兄可测。愚兄不敢妄然为你指点,但你此时这三分之术,还存在一个缺陷,那便是你本魂尚未与力魄融合。愚兄不能平白受你的恩惠,愿助你融合此魄,略为相报。”
萧苍然道:“融魄之事,不敢劳烦,祝兄指点已令我受益非浅。但小弟有言在先,你拓印干戚战意,rì后若是以此作下半件恶业,便是我的死敌。请了。”说罢一晃之间,已了无踪影。
祝子仁只觉萧苍然言语冷淡,知道他对自己戒心极强。当下闭目一声长叹,久久不语,也不知心中何想。似是在侧耳倾听什么声音,眼角竟是有些湿润,却是身化一道烟气飘散。此气刚散,一道乌光闪过,一身黑袍的虚识面sèyīn沉的站在刚才本识立足之处,双目之中寒焰跃动。
萧苍然回归本境,这才缓缓定下心绪。暗忖道:“想不到本魂在碎境之中,竟隐隐受真虚二意所制,可见我本意确是比他们弱了太多。只是我本魂空有意识,自然无法与二意抗衡。恐怕祝子仁所说的融力魄之法,确有必要。”
心念所至,本境空悬的力魄孤星飘摇而落,被萧苍然收在掌心。融合之法,他在其余二魂之中早已知道的清清楚楚,只要将魄力完全收锁于魂身即可。当下双掌相合,缓缓行之。不料那力魄猛然一震,右臂的干戚之上轰然传出一股排斥之意,将力魄远远震飞。
萧苍然大奇,难道是刑天之意?不由得向周围张望,却除了一片寂静,再无声响。萧苍然隐隐觉得并非刑天而为,而只是干戚在排斥力魄,原因是力魄之中所涵的神元。萧苍然此时并无智慧可言,而实情也确实如此。干戚本就是纯以意志所化,故而刑天才会为他强行分离三魂,若非如此,再无第二个办法可以使他获得刑天的传承,那纯正的刑天战意,干戚。
力魄虽然不染真虚,但此时却已融合了天枢神元与残龙之魂,自然会遭到排斥。
但力魄是为其余魂魄之力的枢纽,也必须要绝对掌握。萧苍然再次将力魄召来,但他并未再强行融合,而是调动意志,将力魄尽力聚集施压。此时萧苍然意志着实太弱,努力许久,根本无法将其凝聚成形。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借干戚之威,双掌间立时迸发出一阵阵光芒与无数轰鸣。不过数息之间,光芒消散,轰鸣也变化为低沉的金声。
萧苍然睁眼望去,只见双掌间竟是一柄断剑。虽然七寸有余的剑柄卖相不凡,但不满一尺的剑刃残破不堪,还满布斑驳,丝毫没有半分锋锐。萧苍然只道是火候未到,岂料接下来无论再如何努力,也不能再改它半分模样。萧苍然轻叩剑刃,竟传出一声如水滴石般的声响来。萧苍然将这又丑又怪的剑紧握,竟传来一阵阵极为奇怪的感觉。
不知何时,yīn云尽散,天空繁星闪烁。那每一颗星散出的光泽,都有如涟漪,而满天星空之中,这无数的涟漪相互触动,形成了无数细密的线条,这无数线条在不断变动的同时,更散发出常人绝不可见的瑰丽光华。
这是一种让萧苍然感到窒息的美,让人迷醉不已。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震撼的夜空,心神不由自主的为其吸引,无法自拔。他一时间呆呆的望着这些美丽的曲线,忘记了心中的一切。
不止是是夜空,周遭的花草土木,甚至水气风尘之间,纵然不如星空那般清楚绚目,却也如此这般。而其中曲线更是大小不一,轮直纷涌,光彩虽不及星光强烈,却是更有另一番清幽迷离之感,引人入胜之处绝不比天空逊sè。
直到泪眼朦胧,这无伦奇景渐渐模糊,萧苍然才心神重归,恍如一场大梦。只是不知为何,连喉间也觉哽咽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等景象,萧苍然说不清楚,他本身时刻都在发生重大的变化,快的让他几乎无法反应。但这一次,他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清明,这些交错的丝线,乃是世间万物相互影响羁绊的本来面目。虽如风涌暗流,其间却隐隐蕴含了一种玄而又玄的规律,或者说是法则。
这法则名为界律法则。法则乃是一界事物的运行规则,在创世之初自然而成。而后经数代上古尊神另加规划完善,才被又加之界律二字,因为在不同的界境,法则也并非完全相同。
萧苍然忽然看见,一道极为细微的曲线如游蛇一般,突然间连接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目光直向这曲线的来处望去,立时拔身而起,向远方驰去。
一声巨大的轰鸣与灵力撞击的风波如一个巨大的漩涡般散开来,那灵光冲天而起,如同一朵巨大娇艳无伦的奇花在萧苍然眼中绽放。萧苍然心中急跳,快美难言。但随之而来的杀气,却如恶臭一般,令他极为厌恶。萧苍然立时便断定,这是迟后土的千牛刀所发之气,萧苍然四肢百骸犹如共鸣般齐齐传来一股刺痛。
好厉害的刀意!萧苍然不禁暗自惊叹,迟后土这一刀恐怕当世极少有人能当,不知另一股与他相对的气息是谁。刀意一散,萧苍然便立即感觉到,虽然前方已陷入平静,但迟后土的这个对手的气息并未消失,只是大大减弱了而已。此人不简单,却绝非先前会过面的任何一人。萧苍然步下加紧,再几个起落,已是听到前方宏亮的话音传来。
“老朽只是想求北斗君赐见一面,别无他意,诸位何必如此苦苦相迫。”
萧苍然一愣,没想到此人竟是为他而来。‘此人身具极为雄厚的神元,魄力极为强悍,只怕是邪神一数。不过此人的修为,显然比卫青乌与胡蝶儿强了太多,接下迟兄这一刀,竟似并远大碍。看来他已然感觉到我来到近前,所以才这般说话。’
萧苍然没有停步,直接纵出密林,奔上一片乱石小岗。只见合一四神与神武三杰赫然在场,祝子仁的手下也等人也一齐隐隐布成了阵势,中间围着的却是一个做文士打扮的老者。
只见这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一身黄sè长袍,右袖前端却已零碎,右手鲜血淋漓,身前地上掉落了一把四分五裂的扇子。这老者面sè铁青,神态间隐隐露出一股极大神威,虽言语颇为恭谨,但却显是极为狂傲。这老者一见萧苍然现身,瞳孔急缩,面sè也是微变。
迟后土圆脸之上,此时没有丝毫笑容。质问道:“你这老儿当非无名之辈,干么藏头露尾,连姓名也不肯相告。”
众人先前便有所猜测,一见这老者看萧苍然的眼神,已大都明白了他要找的这个‘北斗君’便是萧苍然。而迟后土这天崩地裂般的一刀,祝龙二人自问,便是不死恐怕最多也只能剩半口气,竟然只让他负了轻伤,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三杰只道萧苍然此时正在开印后的行功紧要关头,如何肯放这来路不明又如此厉害之人过去。
这老者道:“老朽黄通,痴长了些年岁,诸道友送了个浑号叫黄华老仙。”
神武三杰同时惊道:“黄石公!”
黄石公此名,世人绝不陌生,那却是因为他的一个传人,汉留侯张良。在修士之中,也广为流传,但却大多只知其与道门渊源颇深,而其幽冥九公之一的身份,却鲜有人知。
迟后土瞪大眼睛道:“原来是九公之一的黄石前辈,难怪如此了得。”迟后土的千屠式,是他最为厉害的杀手,但在黄石公面前,竟无所作为,本来心下极为沮丧。但此时一闻黄石之名,立时心下又得意起来。
黄石公道:“迟小哥好生厉害的刀意,竟能伤到老朽。”
迟后土脸上立时现出无法抑制的笑容来,忙道:“哪里哪里,雕虫小技。”
黄石公乃幽冥九公之一,修为早已神实大成不知多少年月,凭他这一身神通,在九公之中也可位列三甲。若要强闯,凭合一四神自然拦其不住,即便神武三杰迅即赶到,他也足可以在天刑劫布阵之前月兑身。但他既来此地,乃是为了要在这紧要关头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北斗君。自然不能如此蛮横,也不便伤了北斗君的这些‘朋友’。却也未想到,迟后土竟然一刀之下,就将他的一件极为重要的法宝毁去,就连他的肉身都受了些轻伤。黄石公早记不得上次受伤是多少年以前,但却立时牢牢记住了这个提着菜刀的胖子。正在此时,他要找的人正好出现,以黄石公的目力,自然看的出萧苍然果然身具北斗神元,但修为却极为奇怪,看上去竟只在灵英境界。
其余之人心中也很是惊奇,想不到这个丑陋的少年就是‘北斗君’,并且还引来了幽冥九公之一黄石公来此求见。此时虽然并未插话,却将目光齐齐投向了萧苍然。
黄石公向萧苍然抱拳道:“老朽冒昧来访,与贵属稍有冲撞,还望莫怪。只是事出突然,又迫在眉睫,老朽想请北斗君借一步详谈,不知可否?”话中已经不知不觉将这一干人都看做了‘北斗君’的属下。
萧苍然知道,邪神一脉这么快就有人来见,并且是地位如此之高的黄石公,定是因为卫胡二人有所作为。而他此来,既没理由,又绝然不像是来与自己为难。
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前辈请。”言罢脚下现出玉衡玄黄,缓缓而起。
黄石公心下一震,这是融元之器,玉衡之神与玄黄之血,好大的手笔。当下也道:“不敢,君上请。”起身轻飘飘地踏空而随。
其余等人见二人渐渐远去,都是目露思索之sè。
萧苍然与黄石公并肩而行,不疾不徐。
萧苍然先是问道:“前辈可是以慧觉jīng血四魄入神?”
黄石公点头道:“阁下果然眼力高明。我闻阁下有意入主我邪神一脉,不知此言可真?”
萧苍然也点头道:“确有此事。前辈智深若海,不知依你看来,此事是否可成?”
这是两个智者间的对话,黄石公的来意不难猜测,一是要看看是否确有北斗此人,二要看看他是否确有实力问鼎此位。但此时萧苍然已经看出了他的修为,他却还没有看出萧苍然的深浅。
此人虽然表面看来只有灵英修为,但在其元神之中,另有两股气息,虽是一股弱似一股。但每一股中,似乎都隐藏着一阵阵令人惊惧的力量。在他身上,只能察觉到jīng气血三魄,那确是融合了玉衡、开阳、摇光的神元,而其血魄中竟不知以什么办法,强行融炼了真龙之魂,以此来驾御玄黄之血,并以此将其容炼一体而成了一把融元之剑。这等手段,纵是黄石公的见识,竟也闻所未闻。而其余二魄之中,尽皆蕴含了一股极深的剑意,不知是否与血魄之剑一般已然成形。而其余四魄,竟是完全无法窥视了。更不用提其三魂,神觉映现,仿如无穷无尽的镜子一般,似乎是一种从所未见的幻术。在黄石公看来,起码在眼力之上,凭他觉魄之强,已然输了。
从修为来看,若是此子当真七魄与北斗已为一体,恐怕自己也定然难及。只是单止这些,实难以企及邪尊皇位。
黄石公叹道:“阁下可知我邪神一脉,已经大难临头,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萧苍然淡淡道:“何以见得?”
黄石公道:“邪神一脉在修行之中,本就被视为邪路,在三界之内,地位颇低,力量也极为薄弱。能有如今的道统,已是莫大的机缘,先后有数位大神通者庇护,才得以存。只是长久以来,我等之辈在此境地挣扎,免不了有人生出非份之想。直到如今,恐怕终于惹下大祸事了。”
祸事二字出口,竟立时化为一条淡淡的细丝,飘向萧苍然。萧苍然眉头一皱,难道这祸事竟与我有关么?说道:“说下去。”
黄石公再一声长叹,道:“幽冥九公之中,有数位多年前便力主,yù请最有资格荣膺邪皇尊位的南斗君统领众邪,老朽对此也无异议,只是南斗君始终没有点头。而半月之前,南斗君突然谴使到来,竟是重提此事。阁下或许不知,我邪神一脉能虽上登神境,却是有一个大大的缺陷,那便是天劫。天劫虽是生死玄关,却也是极大的造化。我邪神一脉百年一次祭天大典,便是要向天庭求取天劫。此求若应,我邪神道统便可与修真者平起平坐。”
萧苍然道:“这个我知道,说说那南斗君。”
黄石公道:“是。南斗君答应统领邪神一脉,但却同时提出一个条件,要我等将云中君楼入云围杀在地界。”
萧苍然听到此处一声冷哼,登时想起了先前种种,立时知道了这是东灵教的借刀杀人之计。问道:“你们答应了?云中君现在何处?”
黄石公又叹道:“诸老友计议皆言道,若当真以云中君xìng命,可换来一位能为我邪神道统请下天劫的皇尊,又有何不可。只是那东灵教虽设计将云中君引到了地界,随之而来的,还另有三人。”
说到这三人,又有一阵缭乱的光线卷在萧苍然身上。萧苍然不禁一阵烦意涌来,问道:“三个什么人?”
黄石公道:“是三个女女圭女圭,广寒门下。只不过其中有一个,不但是颠倒乾坤岳中流的传人,更是大司命莫君临的女儿。”刚说到此处,只觉萧苍然身上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凭他如此修为,竟隐然也无法抵挡。
萧苍然森然问道:“这几人生死如何?”
黄石公答道:“这三个女娃修为虽然不高,但各自手持神兵,有云中君神弓坐阵,坤刀英莲为障,结阵三仙阵相持,被困已近半月。老朽等人分成两派,一派主杀,一派主放,迟延不绝,是以在榜邪神都未曾出手。”凭黄石公的识见,急急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到这寒气到底是何物,能在如此未发之际便可几乎侵入元神。
萧苍然听得莫倾语等暂时无恙,这才松下一口气来。问道:“尔等就不怕同时得罪了岳中流和莫君临?”
黄石公道:“老朽所忧正是此事,虽然东灵教已保证会除去此二人,但此二位实有通天彻地之能,岂是易与之辈?东灵教此言,实难令人信服,所以我等两派,虽各执一词而争,实则都难以决断。却不料,今rì又生异变,东灵教萧副教主今rì亲临,亲自在地界我邪神祭坛,降下了一道劫雷。这般一来,恐怕再也”
萧苍然挥手打断他,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黄石公此时也已猜到,恐怕这被困的这几个女子,与眼前这位北斗君关系大不简单。若是这几人有所损伤,又要多竖一位强敌。
答道:“rì间待榜邪神与其门下散修,已在云中君箭下死伤数百。看来一时间不会再有妄动,等待明rì我等九人聚齐。老朽本想连夜设法联络大司命,却不想从卫道友之处识得阁下之名。”
萧苍然忽然加速,御剑前行。黄石公紧紧跟随,继续道:“老朽本来打算,若能得岳莫二人其一到此,此祸立解。可惜,太过困难。”
萧苍然冷然道:“前辈若不肯推心置月复,又打算如何让本人相信你?凭你的功力,消息之灵通,岂会不知道这二人身在何处?只不过鞭长莫及而已。况且岳中流神智不清,单是莫君临一人,焉能湮灭邪神一脉道统?”
黄石公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北斗君果然心思机敏,竟从老朽话里,找到这许多破绽。实不相瞒,那莫家的女娃身具坤刀,此时又身处如此局面。觊觎刀中五行神英者,绝不在少数。一旦此事成实,有敢取此刀者,立犯此刀禁咒。或将引出另一个强敌,匠神慕容卓。而云中君若陨落于我等之手,其师门焉能罢休?这些人,哪一个也不是现在的邪神一脉可以招惹。”
萧苍然之速愈加愈快,声音却是淡淡的传出:“云中君之师是何方神圣?”
黄石公长叹道:“无极天太羿亲传弟子,挥弦天尊弓长。”
萧苍然虽然未动声sè,但心下着实吃了一惊,虽然此尊从未听说过,但即由黄石公说出,却不会有假。回想在云州曾与此君有隔门之缘,竟不料他竟是一位天界之尊,心中着实惊诧。黄石公只见他御剑之势已越来越快,心下不知何故,只是在后跟随。时候不多,已经来到了一座破落的庙宇之前。一股诡异无伦的yīn气自庙中散出,黄石公这才醒悟,原来此地还隐匿着如此强者,怎地自己没有察觉。
萧苍然落形,淡淡道:“如此还说得过去,但那又怎么样?”
黄石公知道再瞒无益,说道:“老朽以天算之术,算出我邪神道统已到存亡之际,而祸福之机,只牵系一人。但凭我的算术,不知为何却无论怎样也无法算出此人是谁。老朽也只能凭借已知有此可能之人逆推此事,也无人能合此契。”
萧苍然道:“那即是说,前辈所识之人,没有一个可应此事。南斗君等人,亦当不在此列。”
黄石公道:“确是如此。不过老朽生平,遇到过两位命数太玄,无法演算之人。第一位乃颠倒乾坤岳中流道友,第二位便是阁下。这是以老朽慧魄神元凝炼法器,演世轮。”说着伸出左手,那掌中一个擎着一个形如八卦罗盘般的法宝。八卦角内十二道圆轮,轮周满布秘文,十二道光亮于轮上旋转不休。中心下陷,满布着许多小圆窝,其上数十枚小珠飞转乱跳,丝毫没有停歇之意,但在其一角,隐约有七颗小珠已经落定,散发出微弱的亮光,正是北斗之形。而奇妙的是,这许多小珠每颗都隐约有一条细丝与自己相连,只不过这细丝又与他所见其余不同,失了自然之感。
萧苍然微微一笑道:“想来前辈对此术颇为自负,不怕算错。”心下却是急速对此前因后果核思一遍,确是已无破绽。
黄石公沉声道:“虽说老朽于此道略有心得,适才却也将此事衍算了上千回了。依老朽愚见,卦中应象之人,除阁下再无他人。只是”
萧苍然道:“人我定会去救,至于其他的,明rì自见分晓。”
黄石公抱拳揖道:“只要阁下解去此劫,便是我邪神一脉之尊,老朽自会奉阁下为皇。”
对萧苍然来说,这确是一个大好消息。黄石公虽是以一卦定是非,但他此术,定然非同凡响。而且,他乃九公之一,其座下邪神也定然不在少数,若他肯说一句话,影响之大不可估量。
但此时萧苍然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心中竟有些愠怒。他所立足之处,正是先前跃马镖局所处的那所庙宇。他自刚才醒魂开眼般的可以看到这种如羁绊于身的丝线,于自身立时发现了一道如同锁链般的牵缠。而这锁链,正是延伸回此地而来。萧苍然这奇异的眼力不单能看清这般的牵连,还隐约可以感觉到这些牵连的缘由。而这道锁链,在他所觉竟如yīn云般笼罩,这并非是普通的牵连,而是有人在他身上施了术。这种感觉让萧苍然极为难受,所以才会急速赶来查寻根源。
萧苍然不大清楚,自己的目力到底产生了什么变化。但此刻,他却清晰的看出,眼前这座庙宇,既存在,又不存在,此庙根本便是魂境所化。而这魂境边缘,如同一片浓雾,即管如萧苍然与黄石公,也无法清楚察觉此中备细。而这些,像先前袁千山等人显然根本没能力知晓。锁链的源头,就在隐藏这团迷雾之中,此人或许非常可怕,但若是不能解开此术,恐怕后果会极为严重。
“尊驾这是要考较我么?”萧苍然右手向前一指,剑意荡起一阵轻风,直卷在这魂境之缘上。轻风掠过此庙,却像是不能接触迷雾一般。萧苍然眼中神光一闪,那风势渐小,形成一个气漩,其中现出一把宝剑来,正是玉衡玄黄。此剑向前一送,这迷雾般的壁障竟然像一块镜子般,轰然碎裂,一点yīn凉气息便散了出来。
黄石公心中一动,‘凭虚化境!这是暗神之术,当世暗神,已然屈指可数,不知是哪一位在此。’
只见这庙宇的砖瓦,连同周围草木,都在纷纷瓦解,气息也变的明朗起来。本来破败的庙宇,已经变成了一个极为简陋的草屋。
“未到一夜的时候,竟然到了道玄神照的地步,不可思议。请二位进来一叙吧。”草屋中一个男子低沉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