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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凌也理解村民的苦。
麻风病这种东西，就像冤鬼缠身，需要长期长期长期的治疗，还不一定见得好。人被它缠着，就很失落，失望，到最后很容易绝望。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哪个病人能不激动。
“大家相不相信我方凌？相不相信我方凌？”方凌大声说。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村民们看着这个年轻的村长，这个让他们这几个月来逐渐燃起对生活热望的年轻人，想想他到来后上莲村的变化，情绪渐渐平复。
有人喊了一句：“我们相信小方村长。”
然后另有人高声喊：“我们相信小方村长！”然后就是很多人的附和。
也有村民喊道：“可是，小方村长已经卸下村长职责，现在是乡里的人了！”人们一想也是，又逐渐激动起来。
“大家要相信我！”方凌严肃地说，“为大家治好病，这是我的心愿，我的本愿！在我离开上莲村之前，或者说我即使离开了上莲村，我也要把这件事做好！”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想想那天晚上面对那煲药念《大悲咒》时的苦楚，也不禁脚肚子抽筋。
天啊，一煲药才够几个人喝的，那得念多长时间的经才能给大家都治好病。想到这里，方凌都觉得恐怖。
“这样吧。”方凌想了一下，“大家刚才不是抓过阄了吗？大家把手里的号码都到医疗队那里登个记，写上名字。医疗队继续研究，如果再制出有效的药品，就按这号码的先后顺序逐个给大家治疗。我事前声明一点，如果大家不听村里和医疗队的安排，再出现类似今天这样包围村委会和医疗队的情况，那么一切后果自负！”
最后一句话，方凌说得声sè俱厉。
人们听他说得在理，加上平时对他也比较信服，便一个个地排着队登记去了。登好记的人，犹豫再三，也逐渐地散去。
方凌抹抹脸上的汗，回到屋里，兑了杯温开水，咕嘟猛喝。
村委会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电话的自称是县委办公室沈主任，一开口就急切地问道：“方村长，听说你们村出现群体xìng事件？县领导非常关心，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方凌与何月还没有正式交接，上下很多部门还不知道上莲换了村长。
“感谢沈主任关心，已经处理好了。大家病久了，有点情绪。”方凌说。
“一定要做好群众的安抚工作。”沈主任说着，挂了电话。
随后，乡里也来了电话了解情况，钟民富打来的。一听说出现群体xìng，他脑袋也大了，一开口就质问方凌事件原因。听他这口气方凌就不愉快，说了声要去处理善后就挂了电话。
稍休息了一下，就去帮助医疗队收拾残局。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他饿了。
登记完之后，医疗队队员们围成半圆，在他们面前，方凌一手抓着半个馒头，另一手上的筷子猛夹着半盘大葱炒鸡蛋，狼吞虎咽，吃得那个叫一个香。
“你们都回去吧。我来问。”甄雪对梁博文等人说。
大家知道甄雪平时与方凌关系最好，甚至还闹出了所谓“怀了方凌孩子”事件。如果那煲药在方凌那里添加了什么材料才导致药效明显，由她来问最好。
屋里只剩下甄雪与方凌二人。甄雪没有着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方凌吃饭，美丽的眼睛有点迷离，眼神很复杂。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觉得你眼神特幽怨。”方凌开玩笑地说。
“你，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甄雪轻抚着胸前的降魔杵问。
“有。”方凌打了个嗝。
甄雪心中一喜，“那药究竟是……”
方凌伸出手去：“我想对你说，再，再给我个馒头。”
甄雪：……
吃饱喝足，方凌捧着已略显圆滚的肚子，再度打了个饱嗝。
甄雪说：“你那天说拿那煲药去研究研究，是不是研究成功了？那效果很好！你对它做了些什么？”
方凌一笑：“我什么也没做。他们病好了，完全是佛祖的慈悲。”
甄雪生气了，一跺脚，“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这事很要紧！”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如果你在治疗这病上面，真有不传之秘的话，那我和梁队长可以商量一下，以购买专利的形式向你购买！”
方凌打了个哈哈，想着怎么应付过去。
“我知道了，在这里说话不方便。”甄雪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晚上九点，村南谷场那里，我等你，那里，就我们两个人。”说完，低头抱着碗筷洗去了。
嘿，这丫头！方凌想，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在考虑以什么方式告诉你嘛！别着急行不行……
回到村委会，召集了路清林、刘金花、刘鹏以及会计黄明几个人开了个短会。意思就是要大家这段时间内多留点神，做好病人们情绪的安抚工作，在何月回来之前，维持好村里的正常秩序。
然后想起还有两个客人，杨天城和田薇，刚是被堵村委会里了。又去找二人，极为抱歉，“不好意思，让你们这大城市来的人看笑话了。听说你们要走，什么时候动身？”
杨天城笑笑：“没关系，本来准备昨天就走了。可是遇到这件奇事，动了好奇的心思，就想留下来看看，那神药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毕竟，毕竟那个，我的生母，她的病有可能也没好，我多了解一些，未来见到她，或者，或者这对她有用。”
这份心意倒也难得，方凌点头，“好，如果有那药再煲出来，我一定给你留一份。”……
晚上九点，村南谷场。
村里多数家里还是点着灰暗的油灯，整个村子显得yīn影幢幢的。还好天上有月，月影皎洁，只怕农历十五要到了。
方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了。
谷场四周，只有一个大房子，平时用作谷仓。其他地方，堆着大大小小二十来堆谷堆，每个谷堆都有三四米高，七八米宽。平时村民用它们来作燃料。
月光与谷堆们的yīn影明暗交错，反差明显，现出一副错综交杂的图画。
周围很安静，只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或者草堆间时有蛐蛐叫声。
“在这里。”甄雪坐在一处谷堆的yīn影下向方凌招手。她穿了一身深绿sè的毛衣，深蓝的牛仔裤，不仔细看真找不出来。
方凌过去，坐在她身边的谷稞上，“你选这地方可真够清静的。”
“嗯。”甄雪说，“这里方便说话。你，你，我听人说，市里有风声说会再提拔你？”
这消息传得挺快的。
“市领导在公议上表了态，说可能提提我做办公室正职主任，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方凌说。
看甄雪低头不语，神情抑郁，问：“怎么了？你是不是问那药的事？我想……”
“我喜欢你！”甄雪突然大声说，咬着嘴唇，月光下眼睛里晶亮闪动，已有泪花。
“什么！”方凌惊呆了，万没想到这个情景。
甄雪扑到他怀里，把脑袋抵在他胸口，死命地抱着他，就像一个小女孩抱着即将失去的洋女圭女圭，“我，我喜欢你，我不想你走！”
这小妞，喜欢自己？约自己到这里，敢情是表白来了？平时看她对自己古井不波的样子，隐藏得还挺深。
凭心而论，方凌也很喜欢这丫头，美丽，沉静，温文有礼，善良勤劳。不过，是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倒也说不准。
甄雪半边脸颊贴在了方凌的手臂上，热得有些发烫。手足无措间，见她抱自己抱得这样紧，火热的娇躯几乎完全偎进自己怀中，方凌不由得也抱紧了她，心里不禁一热。
或者是压抑太久，甄雪一反在人前安静温和的形象，猛地双手抱着方凌的脑袋，吻起他的下巴、耳朵、脸颊、嘴。
动作激烈，让方凌几乎窒息。
这妞！方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