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蹙眉,扶额,并没听信任何一方,沉吟片刻,她才缓缓开口,“这样吧,哀家觉得皇后所言不错。”
皇后刚喜上眉梢,皇太后下一句话却让她刚提升起来的心跌又落到谷底,“愉贵妃所言也有道理。”
在皇后和贵妃双重忐忑期盼中,皇太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没有召来太医院的任何太医,而是让这么多年,一直为她一个人诊治的医女为慕容彩蝶诊脉。
慕容彩蝶很心慌,放在诊木上的手,左右摇晃,就是不配合。
医女着急了,又不敢去按慕容彩蝶,只能朝太后看去,“太后……”
皇太后眼皮一挑,“长公主,难不成要哀家这个老太婆亲自过去按着你的手吗?”
“回母后的话,彩蝶只是有些不习惯。”皇后忙插上话解围,话在对皇太后说,眼睛却一直落在医女身边,神色带着哀求,她的意思很明显,医女也明白,只是她效忠的是皇太后。
“这还只是医女把脉而已,要换做太医,长公主岂不是要昏过去了。”周愉儿在边上掩着嘴,轻飘飘的就煽风点火。
皇太后对慕容彩蝶的躲躲闪闪本就怒火中烧,听周愉儿这么一说,这把火,直接烧到脑门上,没再说话,而是起身直接走到慕容彩蝶的身边。
慕容彩蝶再怎么嚣张跋扈,再怎么目中无人,对这个第一次真正见得真容的皇祖母还是心存三分敬畏,手腕动了一下,就没敢动第二下。
医女的手很快搭上慕容彩蝶的手腕,渐渐的,脸色变了,再接着,忽然就对着皇太后跪了下去。
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毕竟经历了三朝,她岂会不知道让她的贴身医女惶恐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周愉儿心里乐翻了天,就等着皇太后追问医女,却没想到,只等来,“除了皇后,长公主,闲杂人等都退下”,这么无痛无痒的一句话。
错失这么绝好的机会,周愉儿虽不心甘,也觉得万分可惜,也没任何办法,福身行了个礼就带着自己的宫人气嘟嘟地朝外走去。
正要跨出殿门,有人迎面跑了过来,面色慌张,步履匆匆,像是天要塌下来。
周愉儿朝身后已经端坐回黄花梨木椅子上的太后看了一眼,大声呵斥跪在地上的奴才,“该死的奴才,不知道太后在这里吗?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要惊到太后,你这个狗奴才担当得起吗?!”
小太监磕头不断求饶,“奴才该死,不知道太后娘娘驾到,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皇太后出声打断他,“这么匆匆忙忙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刚要开口,太后朝身边的太监一个眼神,太监心领神会,笑着走到周愉儿身边,俯首恭敬道:“最近宫里不太平,还是由奴才送愉贵妃娘娘回宫吧。”
周愉儿笑的有点勉强,“算了吧,赵公公还是好好伺候太后,本宫不做亏心事,不怕走黑路,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
话是在对太监说,眼睛却是落到孙梦梅身上,这个贱人,出了那么大的事,就不相信她还能化险为夷。
孙梦梅不再和往常一样犀利,心事很重的样子,垂眸看着自己的凤靴,周愉儿却看到她骤然收紧的五指,嘴角挂上得意地冷笑。
……
周愉儿走后,太后听完小太监俯到耳边的报告,连最贴身的太监赵公公都遣到殿外。
医女低头站在一边,她服侍太后多年,自然有办法做到让人觉得她不存在。
孙梦梅已经猜到太后屏退所有人的目的,噗通一声,就跪倒太后脚边,“母后,这肯定是个圈套,有人要刻意栽赃陷害我的长公主!”
精致端庄的妆容已经被眼泪鼻涕弄花一片,升平皇后已毫无任何尊贵而言。
皇太后只看了她一眼,并没让她起身,直接朝打着瑟缩,直朝椅子后背躲去的慕容彩蝶看去,“彩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来告诉哀家。”
她用的是哀家,而非皇祖母,道出她真的生气了。
也难怪她会生气,堂堂大历国,尚未婚配的长公主居然有了身孕,这……才真的叫皇室蒙羞,皇帝无颜见人!
慕容彩蝶眼眶通红,眼泪无声的掉下来,她很想实话实说,可是,面对太后凌厉的目光,她忽然就不敢了。
“你非要哀家把你交给大理寺审查才肯说实情吗?”
皇宫里除了皇帝,就只有太监,一般的大臣根本不允许到后宫来,她真的想不明白,慕容彩蝶怎么就会珠胎暗结了?
慕容彩蝶还在支支吾吾,孙梦梅却没了耐性,用力朝她挥去一巴掌,“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现在有皇祖母给你做主,有什么委屈还不快点说?”
她这是在提醒慕容彩蝶,太后把所有的人都支走,就是为了皇室的颜面,在给她们母女最后一条生路,所以,不管那个男人是谁,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只有这样她们母女两个才能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至于周愉儿,这次安然度过后,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她!
慕容彩蝶也当真不是笨蛋,抱着太后的腿,就开始嚎啕大哭,“皇祖母,儿臣是被逼的呀……”
皇太后低头看着腿边的孙女,眼底闪过厌恶,冷哼道:“你倒是说说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敢闯入这守卫森严的后宫,然后把我堂堂大历皇朝的长公主给玷污了?”
皇太后的声音太过于森冷,慕容彩蝶再次打了个战栗,“皇祖母……”
孙梦梅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在怨她这么紧要关头给她弄出这么大纰漏的同时,也那拿她没办法,她是她的亲娘,在这只看到荣华富贵,不见人情的后宫里,唯有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她对着慕容彩蝶又挥去一巴掌的同时,也接上慕容彩蝶的话,“回母后,这后宫是森严,除了皇上,还真有其他的人是可以自由出入。”
“比如……”皇太后眯起眼,冷冷地打量着孙梦梅,语带警告,仿佛她一语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事到这个地步,孙梦梅还有什么可怕的,皇长子又如何,本就是给她女儿准备的垫脚石,现在更是被当成了挡箭牌。
“回母后的话,比如……”她犹豫了一下,嗓音猛然拔高,“皇长子,慕容兴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