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彩蝶对慕容兴衡还真有了感情,猛地四目一对上,就像是看到了最值得信赖的人,眼眶瞬间就红了,干涩的嘴唇刚微微翕动,慕容兴衡已经收回目光,他再次恭敬拱手,却是对着始终没开口的皇太后。
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启禀皇祖母,两个月前恰逢孙儿母妃四十岁生辰,孙儿就进宫给她道贺,孙儿许久没看到母妃,一时高兴就多喝了两杯,虽然人已半醉,可是谨记着宫中的规矩,在宫门落禁前,孙儿连夜离宫,哪里知道在经过长公主的彩蝶宫时,忽然有个宫女扑撞到孙儿的怀中。”
慕容兴衡说到这里,忽然就叹了口气,懊恼之色溢于言表,“您说孙儿酒后乱性也好,血气方刚罢,孙儿没把持住,糊里糊涂就要了那个宫女,本来这次孙儿进宫就是打算求娶她为孙儿的侧皇子妃,哪里知道……”
他故作伤神的叹了口气,很知分寸的没有继续朝下说去。
那个主动投怀送报的宫女,毫无疑问就是慕容彩蝶的贴身宫女,已经死掉的冬梅。
好个死无对证!
孙梦梅被他红口白牙的颠倒黑白,气的脸色铁青,手扬起来,直接朝慕容兴衡脸上打去。
皇后要打皇子,天经地义的事,慕容兴衡并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接下那一巴掌。
兰贵人没敢阻止,只能发出一声惊呼。
孙梦梅是武将门第出身,自幼又是在马背上长大,这么多年的后宫生涯,虽然让她不再舞刀弄枪,那双手依然孔武有力。
这一巴掌下去,慕容兴衡的嘴角渗出血丝。
兰贵人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掴掌,自然很心疼,看他流血,直接叫出声的同时,也拿出丝帕去给他擦嘴角,眼眶立刻就红了。
慕容兴衡并没有避让,皇太后在眼前,他最要做的就是母慈子孝,他曾听说,皇太后当年之所以愿意以外甥女的身份嫁给自己的亲舅舅,就是因为她是个非常孝顺的人。
“母妃,儿臣没事的,倒是让您受惊了。”他抓住兰贵人擦拭的手,乘机给了她一个眼神。
兰贵人虽然卑微懦弱,却不笨,不然为何能以奴婢的身份顺利怀孕,并生下皇长子。
她了然,收回丝帕时,对着皇太后重重磕头,“禀太后娘娘,这件事,衡儿曾经和臣妾提起过,因为皇上去江南巡查未归,才一再的拖延。”
有了她的证词,慕容兴衡转眼就由浪荡的轻薄之人,扭转成了有情有义之人。
“兰贵人!”孙梦梅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性子软弱到连得宠一点新人都敢去欺负的兰贵人,居然敢联合着慕容兴衡一起睁眼说瞎话,“你这个贱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兰贵人被孙梦梅凌冽的语调吓坏了,伏在澄亮的地砖上,不敢抬头,肩膀瑟瑟发抖,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请太后娘娘明查,臣妾若有半点虚言,就让臣妾不得好死,死后无葬身之地。”
她道只是个寻常的嘴皮子扯一扯的发誓,却没想到很快一语成谶,她当真不得好死,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皇太后似乎被她们各执一词,吵的头疼,她示意蔡医女过来扶她。
蔡医女扶起她,就朝殿门外走去。
孙梦梅看她忽然撂摊子,不由心慌了,上前拉住她的衣袖,用细细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哀求着,“母后,彩蝶可怎么办呢?”
两个月了,不能再拖了。
皇太后看着她,声音有些涩哑,似是累极了,“皇后,你是中宫之主,本来后宫之事都应该由你来处理,但是,现在关系到了皇子,依哀家看,还是等皇上定夺吧。”
“母后,可是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孙梦梅拉着她的衣袖就是不肯放。
皇太后刚要开口,殿门外传来急沓的脚步声,“启禀太后,皇上醒了!”
……
和孙梦梅贴身太监预想的一样,宫里真的变天了,速度之猛,让人措手不及;涉人之广,也让人心有余悸。
先是长公主慕容彩蝶忽然暴毙,再接着皇长子慕容兴衡忽然失足从城楼上掉下去,经太医抢救,虽性命无忧,两条腿却废了。
更诡异的是,向来与世无争的兰贵人在赶去看大皇子,途径御花园时忽然遭到恶狗袭击,尽管宫人全力驱赶,依然迟了,兰贵人被恶狗咬断了喉咙,而且……尸身被恶狗吞食到了肚子里,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这三条消息一经传出,文武百官一片哗然,皇帝子嗣本就稀少的可怜,现在健全的就剩下两个了,储位就将在两个实力本就不分伯仲的年轻人身上产生。
众人纷纷猜测,太子头衔到底是落在二皇子慕容兴平身上呢?还是最终花落已经封王的宸郡王訾容枫身上?
这不,消息一经由宫里传到民间,大大小小的赌坊都开始赌有大将军舅舅作为靠山的慕容兴平,和深受皇上宠爱的訾容枫到底谁最有希望成为储君。
两个身量娇小的年轻人,就在一阵开押的锣鼓声中,大模大样的走进了京城第一大的赌坊。
“小……”跟在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身后的小厮,时不时左右张望,一看自己的主子进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刚想出言劝说,被人一个眼风扫到脸上,“你刚才叫本少爷什么?”
紫菊有些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少爷,奴才刚才叫您少爷,少爷我们出来很长时间了,该回去了,要不让老爷知道就不得了了。”
化装成风度翩翩少年公子的正是暮雪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