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和少年 第42章父与子

作者 : 姑射山人

美国梦不是那么好做的,初到贵境的华人很多是靠打黑工度日,刷盘洗碗、体力好的去搬家公司,奇葩点的去背死人,就连民国的国父孙先生,在革·命中花光了筹来的款子,又到餐馆里去刷盘洗碗,慢慢攒钱等待良机。要是有了点积蓄,可以开个摩肩接踵的逼仄家庭旅馆,开家满枝满叶挂着衣服的洗衣店,慢慢发展,还可以开杂货店,开小超市、开中餐馆。

端木明的生父格兰君入赘的俞家是一堆福·建移民,在la开了很多超市、杂货店,在混乱的20世纪末攒了不少资本,直到格兰执掌俞氏总裁之职后,才慢慢将超市经营正规化,链锁化,后来进入了房产业,酒店业,是华人区有数的家族。这些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帮着俞家操持产业,利用职务之便攒下点钱,唯一一个由他完全掌控的只有一家子贡饭店。注:子贡原名“端木赐”

端木明是完美主义者,一生所爱,只有端木氤一人。他跟俞家的媳妇有一个儿子,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骨肉,在入赘俞家之前,他已经狠心地偷偷去做了绝育手术。他对俞家没有任何期望和感情。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平?多见其不知量也。”——《论语·子张》

译文:叔孙武叔诋毁孔子。子贡说:“没有用!仲尼是诋毁不了的。别人的贤德,好比是丘陵,还是能攀援的。仲尼,是太阳和月亮,是无法攀越的。一个人即使关起门来不看日月,那么对于日月来说,又有什么伤害呢?只不过显示他自己的不自量而已。”

日月也,无得而逾焉。这就是端木明的名字出处。

格兰会见端木明的地方就是子贡饭店的总裁办公室。

看着帅气逼人、丰神俊朗的儿子,格兰骄傲如日月,这才是我的儿子!

曾经有一位人间绝色赐予他完美的爱,还有一个完美的爱的结晶,此生也无憾。

老得很快的老格兰叹道:“小明,谢谢你来看我。”

“爸……”端木明终于第一次使用这个称呼,感觉十分别扭,本来不愿说的,看到父亲如此沧桑,跟母亲的年轻美丽完全不成正比,不由得伤感万分,怨念也稍有懈怠。

格兰高兴道:“诶,好儿子,你肯原谅爸爸,我这一生再也没有遗憾。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傻事,最大的傻事就是太骄傲,不肯低头,不肯回头。于是乎,一辈子生活在痛苦当中。小明要吸取我的教训呐。哦,我应该不用担心你,伊莉莎抚养大孩子,一定会比我有智慧!”

端木明黯然片刻:“看得出来,你的生活可不是太好。”

格兰:“不不,还行,你要是经常来美国看看我,那就更好了。对了,你说不让我把钱寄去中国,是不是想到美国来发展?”

端木明:“我是想把钱投资到twitte的直播,这阵子全美国都在关注斯坦福的爆炸事件,twitter那个创始人跟你年纪差不多,真是年轻有为。”

端木明:“是的。zero是我的……怎么说呢,我也是twitter的创始人之一,zero最初的团队还是我的组织起来的。”

格兰微笑道:“哦,那太好了,zero说twitter价值一亿,是不是真的?”

端木明:“真的,而且后劲还很足,我至今是twitter的超级管理员之一,很清楚,用户数一直在涨。”

格兰:“那不错啊,我支持你,不过这个我不太懂,要不你试试,可以先投资一部分,我可是听说网络概念股最近跌得厉害。”

端木明摇头:“这个zero是个天才,他推断的事情最后都一定会变成事实,用不了几年,twitter就会有百亿市值。你给我多少钱,我就投多少钱进去,只要他肯要。”

格兰:“嚯,这么厉害呐,你也不用着急,我帮你问问我的朋友,他在做vc的事,看看这个twitter是不是真的好发展。”

端木明:“好。问问也不打紧。”

格兰给儿子倒了一杯刚刚烧好的铁观音,说:“我们边喝边聊,今天,我把所有的琐事、应酬都推掉了,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端木明:“这个饭店的名字……好像是我们端木家的先祖子贡?”

格兰笑:“是啊,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产业,毕生的心血都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这里所有的员工我都认识,这里提供的服务在整个西海岸华人圈都是有口碑的。可是我不知道你对经营饭店感不感兴趣,要是有兴趣,我就把它留给你,要是没兴趣,我就把它卖了,爸爸也没多少钱,那一千万,是要把这个饭店卖掉,要是不卖,就只有两三百万。”

这下让端木明为难了,本来以为是给现金一千万,没想到是要把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心血卖掉才有一千万。

格兰看到端木明的表情,道:“没关系,卖就卖了,一个饭店而已,只要你喜欢,败光了我都高兴,更何况是拿去做正经事。”

端木明想了想,摇头:“算了,你辛苦了一辈子,我不能要你的钱,两三百万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我赚到钱,我会还给你的。”

格兰笑:“看你说的,你拿去吧,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端木明惊道:“什么?”

格兰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淡然道:“脑袋里有恶性肿瘤,医生说,我还有半年时间。就算你不来,我也准备回国一趟。”

端木明声音颤抖:“爸……你居然不告诉我妈……这个,你应该让她知道。”

格兰:“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那段时间我老是产生幻觉,也觉得不太妙,所以才想把饭店卖了给你们一点赔偿,自己过点无所事事的舒服日子。你妈来过之后就更明显了,我去医院查,才发现的。平时都忙得很,停下来就想不开心的事,所以故意让自己那么忙,结果现在一停就要永远停下来了,生命真是短暂啊。要是半年前我知道自己命不长,我就跟你妈妈回去了,留在她身边,最后享几天福,天天看着她,看着你,那就是幸福嘛。”

端木明所有的怨恨都变成了即将永别的哀伤,胸口堵得厉害。

格兰:“好了,死亡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现在的心态啊,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要死呢,也是很自然的。上帝是很公平的,如果你过得很幸福,那你就会怕死,如果像我一样活得痛苦,你就巴不得死,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只是每个人的归宿。”

他果然像个垂死的老人那样,把他在美国悲催的奋斗史全说给了儿子听,听到他现在的法律上的儿子不是他的骨肉,端木明更是感到父亲心中的那种彻底失败者的痛苦。还有一个痛苦的源泉就是格兰早期惹到了黑道人物,只有托庇于俞家才可能逃过追杀,所以才会娶这么个女人,所以才会在娶这种女人之前去做了绝育手术。

堂堂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风流才子沦落到今天的凄凉境地,不禁让人无限感慨。

他还告诉儿子,不要把自己的绝症告诉端木氤,他是如此地爱着她,不愿意让她这半年都活在悲凄之中。

父子俩正在互诉衷肠、相见恨晚,忽然门被推开了,一个粗线条的大男孩叫嚷:“爹地!你躲在这里干么?公司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呢!我……”

说实话,其实这孩子也不算丑,但是跟端木氤苦心培养出来的超级美少年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堆代谢产物,那身名贵的西装给他穿着更显得世间多衣冠禽兽。端木明对他的感观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姓俞少年的母亲对端木氤无理,而是刚才格兰说起了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吃喝嫖赌毒不所不沾,偏偏还让母亲宠溺着,从小受不得半点委屈。跟这种人一比,世界上很多纯禽少年——比如节操为零的司空零,就变成了非常可爱的孩子了。

俞姓少年盯着美少年看了好几秒,忽然醒悟:“啊!你就是端木家的野种!你来我们家干什么?”他板着脸,阴沉着像百年一遇的暴雨前的天空。

这个杂碎般的存在,跟他说话都脏了嘴,端木明淡淡对父亲说:“我们以后再聊吧。”迈步就往外走。

俞少怒火焚身,从来没有人敢对俞大少如此无礼,咱俞家大少可是亿万资财的唯一继承人,跺一跺脚就让整个美国西海岸为之颤抖的人物呢!他一把抓住美少年的胳膊,出口成脏,比他的奇葩母亲更大胆、奔放、直接,反正是世界上没有一个电视台让播的那些话。

端木明一言不发,等他骂了两分钟,忽然,他毫无征兆地一脚踹出,正中俞大少的胸口,大少一声丢脸的惨呼,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撞得房间里的高级家具散乱支离,桌几上的茶具花瓶倒的倒、碎的碎。

这一脚的妙处在于完全没有出腿的可预见性,跟开膛手杰克、碎蛋者司空零一样,无影脚明酱的威名也是注定要载入史册的。

俞大少正骂得爽呢,甚至被踹在空中时他嘴里仍有台词在念。真是轻敌必败,平时俞少也是打架的好手,开玩笑,能从黑帮的威胁中罩得住格兰的福·建帮大佬的孙子,哪有不会点散手的道理?

静如处男,动如疯兔的明酱还想冲上前朝俞大少的丑脸上再栽几丛花,可是格兰喝止了他。

端木明冷冷地看了俞少一眼,转身而去。

俞少拿起倒下的茶壶扔过去,却只砸在端木明猛然关上的门上。俞少不听格兰的呼喝,毫无优雅地从地上爬起来,追出去。

在饭店的门口,俞少追到了端木明身后,朝保安大叫:“把这个男的拦住!”

两个保安当然认得威风的俞少,一脸严肃地将他拦下。

端木明止步。

俞少还没来得及再次决战,格兰在他身后沉声道:“阿伟、阿勇,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很快就是子贡饭店的大老板,你们不要拦他。”

俩保安惊疑不定中,端木明走掉。

俞少也被父亲的话吓着了,顾不得追人,而是追问父亲:“爹地!你怎么能这么偏心?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吗?我才是你养大的,那个小白脸只不过是大陆来的野种!”

格兰淡然道:“你看看你自己,有哪点像我?”

在俞少的追问和污言中,格兰感觉鼻子一痒,两条鲜血流了出来,污到右手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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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明坐在酒店一楼的咖啡馆里发呆,已经连喝了三杯espresso,忧伤的美少年,看得咖啡店的女店员心都碎了。

短信息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迷思,虞清婉问:“回来了吗?”

端木明回:“yes。”

虞清婉:“出发去迪斯尼吧!我都收拾好了!”

端木明:“累了,改天吧。”

虞清婉大小姐生气了,自己放下矜持陪他到异国他乡,这厮居然还端起架子了。愤怒的大小姐回了一句:“你不去我自己去!”

端木明呆呆地看着她耍小性子,竟然提不起兴致回信息了,然后就忘了。

所谓祸不单行,一个悲剧总是让人失常,然后悲剧就接膧而来了。虞大小姐可没真一个人去,她叫了个朋友过来,而且是一个男的。

端木明在大落地玻璃窗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的屁颠屁颠地开着一辆保时捷敞篷车,把虞清婉接走了。

端木明没有愤怒和嫉妒,只有哀伤,喃喃地自语:“女人……”

第二天,端木明打电话给虞清婉,打了三次,她都掐了,端木明只好自己去纽约找司空零。

既然找女友来糊弄司空零的大计泡了汤,端木明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到了美国不去见他一面总会是遗憾,姑且一试吧。

是日,端木明独飞纽约。

司空零已经知道端木明封慕容冰雪的号,抢走那张写着诗的信笺的事,看到端木明杀到纽约来,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帐的,有点心虚地在公司楼下的一家k的员工看到鸡飞蛋打的场面,有失boss大人的尊严。

看到端木明的咖啡杯,司空零嘟囔了一句:“espresso?好重口味啊。”他点了摩卡,不重也不轻,正好。

虽然心虚,却从来不怕事,司空零悠然啜饮,坐等端木大人发飙。

端木明:“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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