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死水一潭,就该以风云搅动。师兄彻悟《风雷剑诀》,难道忘了此法奥义,非是以手中剑化作天地风雷之势,而是以天地风雷化作手中利剑。
“此时此刻,正当向天地借风雷!”
殇武王闻言讶道:“难道师弟认为,时局至此,尚有可为之处?”
“不是尚有可为,而是大有可为。”燕漓笑道,“这正是师兄的第三个失策之处——既然强敌环视,吾方武力不足凭持,丰都众位鬼王心思各异,不是坚定盟友,怎能立下如此明显的标靶,让人肆意攻击?好在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东陵无谋,让师弟见笑了。”姬东陵惭愧道,“诚心请益,计将安出?”
“无非是一招空城计。”燕漓笑答道。
“愿闻其详!”
“其实非常简单,原本的局面大势不错,只是疏漏太多,但现在远未到崩盘之时。”燕漓悠然道,“最大的问题是,你下的饵不够,只能钓来南疆巫鬼道这样的小鱼小虾,不能让巨鳄环视,相互忌惮。”
“你的意思是……”姬东陵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我们本就是空城一座,何妨大门四开,让所有人看个通透?”燕漓傲然笑道,“当天下各方高人,都看见城中宝物,谁敢轻易下手呢?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这是一步退守,退一步海阔天空,方能细看涛生云灭。
姬东陵终究是聪慧之人,闻言立即醒悟:“师弟说得是。既然云宗飘渺传说吓不住他们,尊者的神秘光辉也被揭开,吾方反倒无需顾忌。《风雷剑诀》乃是大好诱饵,不怕引不出鱼龙惊涛!彼时三教高人聚会,正邪龙蛇混杂,相互牵制之下,反倒是吾方最为安全!”
“然也。”燕漓道,“三教局势犹如死水,凝滞不动,就如同风云已备,只待吾等信手一拨。先前一局,你投饵不足,只能引来小鱼小虾,不能让高高在上的三教高人动心啊!”
“好一个当向天地借风雷!”殇武王赞叹道,“原本吾只想让丰都鬼城与西秦道门冲突,却是满盘皆输。今rì师弟一语点醒,方知是吾气量狭小了。嗯……照此计划,吾原本所用之诱饵剑诀缺失太多,的确不足。难道……要拿出云宗外院所藏的《青龙蟠rì剑》?”
《青龙蟠rì剑》是云宗外院收藏的一门顶尖传承,更是《风雷剑诀》的简化版本,虽然没有云宗六大真传那般高深莫测,却也透析风雷之妙,更是可以世代传承的至宝。
这门传承价值非凡,但同样对修炼资质有很高要求。殇武王后裔袍泽之中,都无人能够修炼。
若当真抛出这项诱饵,绝对能让天下诸多修士动心。但云宗顶级传承外泄,却不是殇武王愿意看到的结果。只是时局至此,他恐怕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怎知燕漓当场摇头道:“不够,《青龙蟠rì剑》仍旧不够分量。”
“此法已经是天下最顶尖的传承,舍它之外,即使是巍巍云宗,只怕也……”姬东陵蹙眉道。他实想不出更有价值的诱饵。
“师兄啊,传承的价值,并不仅仅在高深与否。”燕漓哂道,“《青龙蟠rì剑》虽好,但要求资质太高。三教宗门数千年底蕴,未必没有同一个层次的传承。抛出此饵,也只能让没有传承的散修趋之若鹜,达不到搅动风云之目的。”
“看来,师弟已经成竹在兄!”姬东陵不由得好奇,眼前这个领悟云宗真传不过一rì的聪慧少年,究竟能拿出何种筹码?
“哈。”燕漓一声轻笑,抛出一根玉简,悠然道,“师兄请看此物如何?”
姬东陵接过玉简,探出神识细看内中玄机,越看越是惊讶,越看越是肃然,看完后不由大惊失sè:“这……如此法门,天下大乱矣!”
玉简表面上刻着两行小字:
风雷**剑阵——东荒玄月著。
阵法,乃是修行者的艰深学问之一。
世间阵法大致可以分成三大类:兵阵、法阵、势阵。
兵阵,顾名思义,是以士兵布置阵法,用以战阵冲杀,沙场对决。例如《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九宫八卦阵;小说中常见的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等等。
法阵,则是用法术、法器作为布阵基石,形成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殇武王的古墓阵法,南疆邪修的《幽冥炼邪阵》都是此类。
势阵,乃是借天地山河之大势,布置而成的雄奇阵法。其功用与法阵类似,但声势庞大,法力雄浑,威能难以测度,非高人不能为之。
而这门《风雷**剑阵》,乃是三阵合一的玄奇法门。
它要求士兵同时修炼一种传承,发动之时,兵卒各站方位,将修为连成一气,成就无边风雷之势,借以引动天地之间的真正风雷相助。
说得清楚些,此法乃是以每一名士兵的修为作法器,引动无坚不摧的天地风雷!
这才是真正的“当向天地借风雷”!
姬东陵久经沙场,一望可知,此法不但切实可行,而且威力无穷。如果练就这样一只雄兵,随时能组成剑阵,足以横扫天下。
当然,此阵所需的传承,对于士兵仍旧有所要求,但远远不像《青龙蟠rì剑》那么艰深,以各大门派的底蕴,稍稍用心,必能凑足!
若此法被任何一方得到,加以数年时间苦心训练,天下修士的平衡将就此打破。
实际上,此种方法,就是一种训练“道兵”的法门。
道兵,往往是各大门派自行收服、培养的妖物直流,传授以粗浅法门,布置阵法,用以辅助修士战力。
但中原各大门派的道兵法门,绝对没有引动天地异变之神威!《风雷**剑阵》当真训练完整,至少相当于一位金丹大宗师的战力,足以改变整个中原局面。
当年玉皇观以三十六位天罡高手布置诛魔大阵,围杀姬东陵,若有《风雷**剑阵》一半的威力,就绝对没有今rì的鬼修殇武王。甚至,他连杀伤阵中修士都做不到!
如此威能,不由得殇武王不大惊失sè。
如果当年就有此等法门在手,怎会历经这一甲子的冥海沉浮?
“呵呵。”燕漓见状笑道,“师兄,你把事情想的简单了。玉皇观的那些神棍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但你别忘了,他们背后,还有天庭众神!如果我们练成此阵,挟以雄兵之威,横扫中原版图,下场只会更凄惨。”
姬东陵闻言一惊,恍然道:“是吾失态了!的确,这样的事情,只有三教自身才有机会,其他势力都是妄想。抛出如此筹码,没人能够不上钩!看来师弟所谋,非止此局!”
“要怪,就怪当道诸位高人太贪婪,盘面占得满满,不留丝毫空隙。”燕漓轻笑道,“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后来者为求生机,掀翻桌面,重开新局。”
“吾燕漓,可没有兴致在别人的规则下蝇营狗苟。”
“师弟好气魄,好手段,当浮一大白。”殇武王举起茶盏道,“却不知玉简上留名的‘东荒玄月’是哪位前辈?能创出此法,修为不凡也!”
“呵呵……”燕漓哂道,“云龙启东荒,天篆开玄门。故云宗祖师以‘东荒’二字为姓氏,以‘玄龙’为道号。这位‘东荒玄月’之身份,不难猜想啊……”
“难道上古云宗,除了祖师东荒玄龙之外,还有第二位宗主?”
燕漓反问道:“你要怎样证明他不存在?”
“呵呵……是东陵问得痴愚了。”殇武王自嘲道,“rì前望云尊者受封成神,便可知云宗尚有高人在世!这位‘东荒玄月’前辈,师弟可曾见过?“
“我不是答过了?”燕漓轻笑道,“我的答案与你相同。”
他心说:姬东陵啊姬东陵,难道你就没想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
七月十六的清晨,对剑川城来说,是一个哀痛的rì子。
一个噩耗,凌晨时传遍了全城——仙尘鹤影余清越去世了。
对普通侠客来说,这甚至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对大多数武林前辈而言,却是难以言喻的伤痛。
两个时辰之后,接连数辆马车驶出了剑川城,一路向西南方的临泽镇前进——那里,是余清越近二三十年来退隐的地方,七rì之后,他老人家亦将在那里入土。
但对许多人来说,他们等不及这七天。
比如说,风火锻的段氏父子。
余清越对风火锻大当家段黑虎,可说有救命之恩。故而段大当家听闻噩耗,不由得虎目含泪,当即在风火锻大门口挂起白sè灯笼,以示哀悼。同时,与少当家段炎一起坐上马车,直奔临泽镇。
同样,扁鹊阁也不能置身事外。就算现任阁主薛长生为人不怎么样,甚至暗自庆幸,头上的太上楼主终于升仙而去,他也必须做出表示。故而扁鹊阁的人马也是第一时间赶往数十里外的小镇。
高高在上的三大剑门,更是不能平静:殇武王中秋试炼的消息刚刚传出,余清越就怅然辞世,背后绝不单纯。而殇武王一系竟然毫无退缩之态,反而大张旗鼓的发丧,难道是不肯善罢甘休?
再结合昨rì山岚古泽的封神异象,更让三大剑门觉得山雨yù来!
如果说,数rì前,他们对此事还是低调处理,甚至对南疆巫族的鬼祟行径不闻不问;现在,他们就不得不正式介入。
因为,上古云宗的飘渺与神秘,似乎正在揭开一角!
而此事此刻,燕漓正在余清越的故居——临泽镇迟云观中,淡定的泡上香茗,静看大幕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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