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中,初夕与陌许四处游走,寻找出路。
这一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而复始地见到一具具白骨,初夕已经有了些绝望。
想来这些白骨身前,也是被困在此地,穷途末路枯坐而死的吧。
初夕越来越饿,口干舌燥,就连说话都快没了力气。
他看了眼身旁的陌许,陌许的情况也不乐观,双眼布满了血丝,透着深深的疲惫。
初夕停了下来,有气无力道:“师叔,我们歇歇吧。”
陌许点头,与初夕在原地坐了下来,不久前初夕还会对附近这些白骨心有敬畏,可久而久之,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在这绝地之中,初夕越来越是消极,心中又有些担忧夙夜等人,心烦意乱不说,肚子中饥饿难耐,体内的伤势更是袭来一阵阵疼痛,难受之极。
陌许看着他的样子,眼中尽是愧疚,安慰道:“初夕你不用担心,此地虽然有些诡异,但定然还是有法子出去的。”
初夕点了点头,但并没有什么开怀之意,他怔怔地看着周围,向一处黑暗中看去,心中暗想:夙夜师兄他们应该不会在此吧,这样也就安全了,只是自己身处死地,若是死了以后,师父会伤心吗?
在这沉默之中,初夕眼睛乱瞄,看着一地的白骨,他忽然想着,自己要是死了,该和他们死在一起,还是默默地寻一处空旷的地方,孤零零的死去,不过既然要死,与这些陌生的白骨死在一起,也能热闹些吧……
陌许从旁边看来,见初夕神情有些古怪,忍不住道:“初夕,你在想什么?”
初夕惊醒,脸sè有些尴尬,如何肯说实话,眼睛一瞄,随口扯开话题道:“这里就是怪事多,师叔你看那边,有两具骷髅坐在一起呢。”
陌许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两具与众不同的骷髅,静静盘坐在那里,而且身上的衣衫也没腐烂,在黑暗中朦朦胧胧,不仔细看真像两个大活人。
陌许起了些好奇心,站起身来,道:“我们去看看。”
初夕并无异议,两人立刻走进,细细查看,这两具骷髅面对面静坐,从那衣服破旧的程度来看,距今应该在千年左右,隐隐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烂味,令初夕直皱眉头。
初夕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目光移到两具骷髅中间摆放的小铁盒上,只见这盒子通体漆黑,布满灰尘,严密封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应该是这两人的遗物。
陌许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这盒子拿起,只觉入手颇重,轻轻摇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声响发出。
陌许微一沉吟,随即把这铁盒放在地下,向初夕郑重道:“初夕,你退后几步,我来将它打开。”
初夕点头,在这种大凶之地,谁也保不准这一个来历不明的铁盒,会不会内藏恶毒机关。只见陌许深深吸气,凝神戒备,右手一挥,顿时虹光剑光芒一亮,飞向那铁盒。
然后,陌许催动法决,以剑尖插入铁盒缝隙,眼中jǐng惕之sè更重,剑尖一挑,便只听“喀”的一声轻响,铁盒被打了开来,也没触发什么机关。
见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倒是自个儿有些杞人忧天了,初夕率先耐不住好奇心,走上前看了过去,那里面很简单,只摆放着一张发黄的羊皮纸。
初夕呆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盒子中竟只是一张纸,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极为贵重的东西,就是不知这两具骷髅是什么关系,而这个铁盒子又是谁所留。
初夕左看右看,见这羊皮纸上写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光线太暗也看不清,没多想就将这张纸拿了出来。
陌许也走了过来,用纯钧剑的光芒一照,一下就看清楚了羊皮纸上记载的东西,上下各有两种不同的笔迹,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初夕在心中慢慢读了下去:
老夫神算子,天易阁第十七代阁主。
一生钻研天机,痴迷阵法,寿寝之年,不甘就此坐化,yù问长生之道。
后卜算天象,寻求一线生机,卦象指往此地,遂与生平挚友、天涯门风行子结伴而行,入鸡冠洞问仙求道。
鸡冠洞第三层,渡洞天河,误陷此地,老夫jīng通阵法之道,却万万没料到此地之阵乃上古十绝阵之落魄阵。
落魄阵,此阵非同小可,乃闭生门,开死户,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可笑老夫自问可解天下万般阵法,方才知晓不过井底之蛙尔,尚未真正领悟《易经》之jīng髓,耗费心血,一连三月,却与风行子被困此地,无计可施。
大道至简,天下阵法追溯本源不外是yīn阳所合,老夫另辟途径,折寿演算天机,找到阳阵阵眼镇魂碑。
老夫本yù将镇魂碑毁去,届时此阵yīn阳紊乱,便不攻自破,然这镇魂碑乃天地奇物,我二人用尽全力,却不能伤其分毫,只得作罢。
后走投无路,老夫yù推算yīn阵阵眼所在,却不料遭到反噬,天象紊乱,yīn阵阵眼苦寻不到。
然这落魄阵内,始终有奇香弥漫,老夫推测,yīn阵阵眼乃为上古奇花,尸香魔芋花。
尸香魔芋花,于天地中至yīn至邪之地而生,可乱人心智,使人产生幻觉,令人不知不觉中死去。
老夫与风行子有道行护体,并无何大碍,可却苦于无法得知尸香魔芋花所在之地,无力破除落魄阵,自知必死无疑,与长生无望。
老夫一生数次占卜天象,最终却把自己与挚友算入了绝地,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报应,终是遭此大难,难逃一死。
后世小辈切记,天机善变,天机不可测。
——神算子绝笔。
这是羊皮纸上半部分的笔迹,隐隐中透露着一股哀意,初夕直看得是惊心动魄,万然没想到此地来头如此之大,更没想到其中一具骷髅竟是天易阁一代阁主,身份尊贵无比。
至于这其中提到的阵法名字,以及yīn阳阵眼究竟是什么,初夕却是闻所未闻,不过一边的陌许,已是变了脸sè,心情激动,眼中有震惊之意,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初夕并没有发现陌许的异样,向着下半部分的文字看了过去,这一半想来就是风行子所留了,笔迹豪放不羁,行云流水,以这其中流露出来的气魄来看,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所留下:
老夫风行子,天涯门第十二代掌门。
小辈,不用猜了,我天涯门默默无名,历来皆是一代单传,不像天下正邪两道那般声名显赫。老夫一生逍遥,快意恩仇,不问正邪之事,临到晚年,受神算子之邀一探鸡冠洞,却没想到被神算子这老东西给坑入了此等绝境,罢了罢了,人终有一死,难逃轮回,不提也罢。
然老夫心中却有两大憾事,一则我天涯门历来人丁单薄,自我恩师坐化之后,世间只留我一人,生平未能遇见有缘之人,因而老夫座下并无弟子。老夫天涯门绝学《神行千里》,到我手中万万不能就此断绝,若是如此,老夫有何脸面去见历代恩师以及祖师?
二则神行千里虽算世间绝学,却无法与当世正邪七大派传世法门相提并论,天涯门历代祖师皆会将一生所学所悟,载入神行千里,以此完善功法,期望有朝一rì能独步天下,可老夫资质愚钝,神行千里在我手中,非但不能完善分毫,更是将要断绝传承。
神算子知我心中之憾,有愧于我,最终摒弃万年来门户之见,赠《易经》于我参悟。
我二人共同钻研易经及神行千里,易经乃世间奇书,从天地卦象演变而来的阵法之势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神算子亦是惊才艳艳,悟xìng奇高,乃当世绝顶奇人,对天机阵法之道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我二人在落魄阵内历时三年,耗尽心血,终以易经阵法变势为主,神行千里为辅,创出独一无二的《天行》。
天行穷尽我二人之心血,截取易经与神行千里之jīng髓,博大jīng深,jīng妙绝伦,我二人垂垂将死,余rì无多,但不愿天行随我二人埋没在此。后世小辈若能修习天行,有缘走出此地,不求重整天涯门,但定要将天行发扬光大,且不可外传,如此方可让我二人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若是后世小辈为天易阁弟子,修习易经,jīng通阵法,天行方可展现神鬼不测之威,若无易经为基础,威力稍弱,但斗法不敌,用于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有一事,后世小辈需谨记。
我二人十丈之外,便是阳阵阵眼镇魂碑,镇魂碑乃天地奇物,上存封印,内有无数冤魂厉鬼,每逢七月十五中元节,夜间子时yīn气最重时刻,镇魂碑威力大落,无数冤魂厉鬼将会破印而出,后世小辈切要小心此点。
切记,切记!
话已至此,老夫先行一步,黄泉路上有神算子相伴,也不算孤单!
——风行子
这风行子遗笔之豪迈,其中似有万丈豪情一般,初夕看完这一段,竟仿佛觉得有一位慈爱的老者,在身旁对着他一点点嘱咐,忍不住就有些心酸。
陌许脸sè沉重,忽的轻叹了一声,看向地上两具骷髅,语气中有淡淡的悲苦之意,道:“看来这两位前辈,便是神算子与风行子了。”
初夕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风行子提到的《天行》,诧异道:“那这天行在哪?”
陌许眉头一皱,目光落到地上盒子中,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初夕下意识地将羊皮纸翻了过来,眼睛还没看清,忽觉得脑中一昏,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剧烈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