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文虽感严寒,但这时被唐三霸轻轻从怀里扶推开来,登时想到自己适才只因心生恐惧而无甚来由地就往唐三霸怀里倒去,只觉得两颊火辣,羞答答的,头也低了下去。低声道:“哦?”
唐三霸似乎已忘了自己正身处困境,黑暗里的神情甚为傲骨,他用坚定平缓的语气一字字道:“因为你在这里,我死也罢,但绝不能让你也陪着我去死,当下我却要竭尽全力救你出去才可,我的一条烂命不重要,但是你就不同了。”
张婉文听得唐三霸这情之深意之切的一番话,料想她与唐三霸不过相识几天,但他却待她如此真诚,她也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欢喜,几滴眼泪已簌簌地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感激的泪还是欢喜的泪。
张婉文提起衣襟拭了一下眼角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兀自抽抽噎噎地道:“你的命也很重要的,你何苦又要这般地不爱惜且作贱自己呢?”
唐三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就行了,毫无保留地向别人倾吐自己的苦处以此乞讨一点微不足道的无济于事的同情,才是最作贱自己的行为。”言语里饱含了说不出的萧索与黯然。
但是这世上总是有人把自己装饰得很悲惨的模样,以此来博取别人的同情。
这世上无时无刻都有人在作贱自己。
这样的人已太多了,可悲的是当他们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痛苦夸大其词说出来时却浑然不知他们已把自己作贱得像一条狗了。
一条受人唾弃的流浪狗。
唐三霸却不是这样的人。
女人总是很感伤的。
张婉文的感伤似已像滔滔江水一般地被唤了起来。感伤更甚了,她刚拭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竟一涩一缩的抽抽搭搭地哭出了声来。
唐三霸只道她是被当下的形势所吓,认为在隔离外界的冰柜之中,只要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就难免不出三个时辰便会血凝气断,一命呜呼。他强作柔声地道:“你莫要怕,文姑娘,总算会有出去的法子的。”虽然他也如坠五里雾里想不出半点方法。
张婉文兀自还在低声抽泣,但经唐三霸这么一说,心里尚且也就宽慰了不少。
她的哭却不是因为怕在这冰柜之中活活冻死,是以依旧带着哭腔道:“嗯,你武功那么高强,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法子逃离这里的。”她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接着道:“你我也总算是一同经历过了苦难,你也不必再见外‘文姑娘’‘文姑娘’的叫我,我爹妈都叫我文儿,你也叫我文儿好了,这样反倒亲切些,不是么?霸哥。”
唐三霸骤然仰天惨然一笑,喃喃道:“我武功高强,我武功高强。哈哈。我也有被人说武功高强的时候,哈哈。”
张婉文虽与唐三霸数遭变故,但终究还对就在自己跟前的这个男子感到无限茫然。
她总觉得他有着一段辛酸而悲惨的往事。
虽然唐三霸对此只字未提。
张婉文愣了半刻,道:“在玄药庄时,你一招就把几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打飞了,武功一定很高强的啊,这有什么不妥么?”
唐三霸神经质般的笑像空间里抽光了空气一般的顿时止住了,心中一凛,身子也陡地一个颤振。他忽然探出双手来,在黑暗中模索,最后紧紧地握住了张婉文的纤纤小手,声音发颤地咕哝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那时候的内力会忽的剧增?为什么?为什么?”
张婉文惊得呆住了,一时竟无法措辞,隔了半晌才嗫嚅道:“或许……或许是因为……是因为你一心想要救我,情急之下,内力就泉涌了出来罢。”
“一心?情急?”唐三霸慌乱地想着。
唐三霸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张婉文忍不住疼痛,道:“霸哥,你把我的手握疼了。”
唐三霸忙松开了手,掌心已沁出了一层油腻的汗,他满脸的歉疚,道:“对不起,文姑娘,我只是……我只是一时激动,我好久没有体会到那种感觉了,那种全身内力纵横的感觉,想发则发,yù收则收。”
张婉文嘟嘴道:“都说了你叫我文儿就行了嘛,我总至于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有你的理由。”
唐三霸摆了摆手,不无凄然地道:“那我就叫你文儿好了,”顿了一顿,“马上就是七月初五了,蜀山之巅的‘武会’你可曾听说过吗?”
张婉文道:“我听爹爹说过,说是武林十年一次的大集会,务在以武会友,各路绿林好汉切磋切磋武艺,是么?”
唐三霸道:“不错,我真想去参加,去会一会天下的英雄,但是,只是……”
未等唐三霸说完,张婉文抢着道:“但是现在我们却被莫名其妙地困在这里,你不是说有法子可以出去的么?”说完,打了个寒战,双手一刻不歇地摩擦着肌肤,以此来稍稍抵御严冰寒气。
唐三霸道:“就算出得了这冰柜,我也不可能参加得了的,我不配,我不够格,只有韩师兄才有资格参加。”
张婉文心知唐三霸屡次都是惨然地诋毁作贱他自己,料想事出有因,又想起了唐三霸在玄药庄时对虚紫也曾说起过什么“韩师兄”,脸上还颇显不屑。但虚紫现在又在哪里呢?是去了蜀山呢?还是在找寻我们的下落?或是也已受制于人?当下也不容得再做胡乱的空想猜测,只道:“哦?‘韩师兄’是你师兄么?”
神奇二公听到“张命升”这三个字,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一凛,想原来眼前此人竟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侠客张命升。
杨神,杨奇二人同时展颜笑道:“原来是张神医,久仰大名,今rì识荆,幸何如之。”说罢,两人恭恭谨谨的向张命升躬身一辑。
张命升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又举起酒碗喝了碗酒,正襟危坐酣气十足的还了一辑,道:“二位可否到这里来与我兄弟俩干上一杯。”说罢,眼珠子又斜斜的看了看阿木。
杨奇的眼睛放出了奇异的光芒,从桌面上举起了酒坛子,道:“正有此意。”
杨神也当即霍然举起了酒坛子,话也不再多说,两人便大踏步地向张命升身处的那个yīn暗的角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