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雪,又飘飘洒洒地跌落于地,阿尔萨斯步路蹒跚地向那永恒沉浸在冰雪之中的山巅进发,浑然没有往rì的潇洒与自信,只因他今天要干的乃是一件不义之事,心中抱着歉意,哪有可能龙行虎步?
皑皑雪海,就像亘古遗留的咒诅,经年累月覆盖着此带方圆百里的山脉然,而在这迹罕至飞鸟难渡的雪山之颠,却有一座难以形容的宏伟巨寺坐落于此,迎着风雪,便如沉眠在冰川中的巨兽一般,不知道已然沉浸于此究竟多少年月。
铁心寺。
这名字入耳便透着怪异,修行之人怎么会有一颗冰冷的铁心?且僧人立寺建庙,无不是为了佛前香火鼎盛,让执迷于世的善男信女早rì皈依我佛,这铁心寺却建于凡人难至的雪山之巅,一切的一切莫不透着难言的神秘。
素袍飘飞,金黄sè的长发映着rì光闪耀夺目,行至山巅拾阶而上,阿尔萨斯来得铁心寺山门,那山门虽然洞开,却有四位雄壮的执杖僧人严密守护。
山巅寒冷,把门的四位僧人却仅着一身灰布僧袍,显然是内家功夫到了一定火候,未几,阿尔萨斯已然登顶,四僧目光一凝,其中最高大的那位快步迎上,低眉竖掌。
“阿弥陀佛,我寺正值闭寺,恕不招待外客,还请施主见谅。”
那僧人虽然说得客气,眼光却是直直地盯着阿尔萨斯,浑身肌肉蜷缩,大有一言不和便要动手的架势,阿尔萨斯却是不答,径直走过迎客僧身畔,头也不回地朝寺门走去。
眼见阿尔萨斯不听劝告,只听得身后迎客僧骨节一阵爆响,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庞上,略带现黄润,应该是某项横练功夫运起的表现,其余三人也是双掌一紧,身形陡得魁梧几分,四条铁棍将阿尔萨斯围在了中间。
那迎客僧皱眉道:“施主,我等不yù伤人,还您请速速退去!”
阿尔萨斯微微一叹,袍袖一抚,四人只觉眼前剑光一闪,待回过神来,阿尔萨斯早已不见,昔rì寂静如墓的铁心寺却陡得喧闹起来。
“糟了,来人厉害,快去禀报方丈!”
“怕是……来不及了……”
这是雪山之巅从未有过的喧闹,寂静如洪荒古兽般的铁心寺终于张开了它的獠牙,在呼啸的寒风中宛如一个择人而噬的猛兽,这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一般的江湖高手根本不敢随意乱闯。
无论是墙角还是屋顶,甚至是寺院中的树上,都隐藏着铁心寺的僧侣,每一个都散发着高手的气息,只待阿尔萨斯稍一接近,便会偷袭于他。
又是一指制住一个腿功非凡的僧侣,阿尔萨斯心中佩服,暗暗想道:“我原以为天下会已是天下第一大帮,谁料这铁心寺的高手之多竟远在天下会之上!”
整个铁心寺都已经被惊动,出手攻击阿尔萨斯的僧众越聚越多,阿尔萨斯不yù取人xìng命,但有来人皆是一指点倒,未几,整个大雄宝殿之前已经有数十人倒下,终于有一眉发皆白的老僧排众而出,阿尔萨斯知道,他要找的人到了。
阿尔萨斯开口道:“净见大师,今rì多有得罪,此番出手只为见您一面,还请诸位高僧见谅。”
为首那名老僧白髯垂眉,正是铁心寺的掌门净见大师,闻言微叹:“求人难,难求人,老僧平生最怕之事就是来人有事相求,不知施主可否放老僧一马,今rì莫要求人?”
阿尔萨斯点头,宽大的袍袖一抚,适才被扫落于地的十来个僧人顿时被一股沛莫难御的力量扫到了一起,阿尔萨斯抬脚立于众人之上,平rì十分严肃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凶狠。
“抢劫!不想死就把‘黄泉十渡’交出来!”
众僧闻言脸sè大变,站于净见身后的三名老僧,已然成三才阵型夺众而出,一使拳、一使掌、一使指,出手间劲气四溢,院内积雪都被气浪卷得再度飞起,这三人竟然俱是先天高手,尤其是使指的那位,怕是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中期!
三位先天合力一击,其威势已是难以想象,而阿尔萨斯瞬间的反应更是不可思议,三位老僧的攻击眨眼便到,围观的众僧有的甚至已经面带不忍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所有在场的人都仿佛出现了幻觉,拳、掌、指三劲袭体的瞬间,阿尔萨斯的身影竟然一分为三,于电光火石间“啪啪啪”三下,分别与三人对了一拳、一掌、一指!
“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师父……”
伴随着众僧的惊呼,三位出手的老僧已然倒飞出去,人事不省!
见此情景,净见大师脸sè更苦,惊叹道:“施主好俊的身手,却不想铁心寺隐遁江湖多年,江湖中已然有了如此可怕的少年高手,不知施主究竟师承何人?且恕老衲直言,即使明知必死,老衲也断不肯将‘圣物’托付异族!”
阿尔萨斯轻叹,“我师乃是神州不世出的英雄人物,不过在下此次来取‘黄泉十渡’却是只为了寻回自己的昔rì过往,与我师之名并无关系,大师且放心便是,在下用完便还,断不会就此强占这佛门圣物。”
净见脸sè微缓道:“施主可知一旦‘九无空界’临世将会对苍生造成多大的磨难?‘佛曰:过去之心不可得’施主何必如此执着于过去?”
阿尔萨斯摇头道:“大师莫要再劝,此次北上我已看遍苍生之苦,如果‘九无空界’临世,真的会给苍生留下难以磨灭的伤害,想必隐遁江湖的那些大能们必不会如此放任佛门执掌此物,想来这些也只是佛门先辈为了保护‘黄泉十渡’而留下的大义噱头,半点儿也当不得真。”
净见脸sè大变,高声道:“莫非施主真就为了一己之私,要至苍生于不顾么!”
阿尔萨斯脸sè一肃,眼中神光坚毅无比,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是!”
阿尔萨斯杀xìng不重,当rì就算无双城人再如何挑衅,他也只是稍加惩戒,便算完事。自习剑以来,他手上唯一的一条人命就是剑圣,那还是因为剑圣太强,稍有留手死的就可能是自己。
实际上,这并非阿尔萨斯心地仁善,而是他发自心底地畏惧杀戮!
可以说,现在的阿尔萨斯是一个“畏杀”的人,即使他十分厌恶这样的自己,但脑海中总有莫名的东西在抚平着圣剑之道所产生的无穷杀意,强迫他对想要用剑刺穿敌人喉咙的杀yù厌恶,乃至……
恐惧!
畏杀的剑客?
这样的自己简直就是笑话!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得到黄泉十渡,利用九无空界回返艾泽拉斯,找回自己迷失的记忆,解除心灵深处莫名的枷锁。
而且,不论黄泉十渡召唤出九无空界后产生的影响是否如同阿尔萨斯推测的那样,他早已做好了因此祸及苍生的心理打算,所以他才扔下了愈加沉重的英雄剑,因为他也担不起那英雄之名。
阿尔萨斯武道勇猛jīng进,甫一出世便战北饮、闯天山,而后更是斩剑圣、败武无敌,短短五六年的功夫便成长为武林中常人难以企及的绝世人物,其心智之坚定,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与理解。
对视半晌,净见老僧终于败下阵来,他心知即使今rì再如此善辩,也躲不过圣物即将易主的命运。
他身为铁心寺主持,心中决断取舍关乎一寺僧侣身家xìng命,此番劫难并不怪铁心寺不够强,四位先天高手坐镇,便称为“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敌人太强,能逃过xìng命已然是大幸……
“罢了罢了,老僧这便取那‘圣物’,只希望施主遵守诺言,东西到手之后就此退去!”
他绝口不提归还之事,因为他知道,凡事有此一次,免不了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铁心寺的实力已经不足以保全‘黄泉十渡’,此番劫难过去,便要联合佛道高手一并将之索回,再觅它处妥善保存。
而且,一旦“九无空界”开启,黄泉十渡能否继续存世还分两说!
神水殿外,一干僧众竖掌肃立,其中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守护了半生的佛门圣物,它被净见老僧高高地奉于头上,如敬神明,众僧只觉似是一根三尺长条,可惜那物被红布遮得太过严实,看不分明。
“阿弥陀佛!真想不到,此生第二次看到这圣物,却是如此情况!一千三百年了……此番过后,铁心寺怕是再无颜面担此重任。”
净见老僧老泪纵横,似有万般不舍,却仍将那三尺圣物交托阿尔萨斯手上。阿尔萨斯脸sè肃穆,虽然未曾掀开红布,却知这净见老僧必是没有说谎,那圣物甫一到手,一股亘古苍凉的包容之感便已弥漫全身。
铁心寺守护了一千三百年的圣物到底是何模样?阿尔萨斯顿时有种想要立刻将那红布揭开的冲动。
还好,这只是一股冲动,圣物到手,阿尔萨斯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了袍袖,实际上是妥善地放入了储物空间,现在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开启九无空界,因为一旦进入那神秘的世界,身魂就会两分,万一碰到心怀不轨之辈,自己可就死得冤枉。
当下,阿尔萨斯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师成全,此番事了,在下定当上门归还圣物。”
净见大师叹了口气,道:“若是真有那rì……老僧纵然身死也是无悔!”
阿尔萨斯苦笑,道了声“在下去了”,身形便即拔地而起,禹步连踏,已然出得铁心寺,圣灵之翼“呼啦”一下迎风展开,弹指间已是身影不见。
“师兄,此事我们是否通知不虚大师?”
说话的人是适才被阿尔萨斯击退的先天三僧之一,虽然之前跟阿尔萨斯对了一指,却只是被暂时制住,现下已然缓过劲来。
净见老僧面sè更苦,喃喃着道:“罢了,天生异象,不是我等凡俗所能插手,铁心寺千百年来的使命已然结束,众僧这便下山去罢!”
“师兄!”
“主持!”
众僧都是惊叫,那净见老僧却是不答,自顾自地步回方丈室,唯有口中喃喃不断:“你来晚了……”
果然,山门外一袭白sè僧袍一闪而过,只有一声呼叫回荡在众人耳际。
“施主,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