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仿佛是爆竹的声音,将太子从睡梦中震醒了。
睁开眼睛,阳光正从裱糊着窗纸的木窗棂上,透进来。
太子翻身坐了起来,伸展了下粉团般的小胳膊小腿,摇头苦笑一声,“朱标啊,咱们又见了。”
噼噼啪啪的声音,还在窗外继续响着。
“这是什么声音?”太子翻身下了床,随便穿上件衣服,跑到门外。
见马秀英在庭院里,指挥着几个仆人打扫,“再过两rì就是新chūn了,都收拾干净啊!”
院子另一头,李夫人腆着个大肚子得意洋洋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记得上次听马秀英说她又怀上了,看来自己要添个弟弟了!
“标儿起来了!”马秀英看见朱标出来,招手让他过去。
“嗯,母亲安好。”太子走过去,说道。
“乖。”马秀英拍了拍太子的头,“被吵醒了?”
“母亲,这是什么声音?”太子问道。
“你爹请了道士来求雨,现在正在作法呢。”马秀英答道。
“作法求雨啊!”太子眨巴了眨巴大眼睛,“我去看看。”
“等吃了饭再去。”马秀英道。
“回来再吃。”哪里肯等啊,作法求雨,这是多有趣的事!
太子一溜烟跑到前院。
啪!啪!啪!声音越发清晰响亮了,此时听得清楚了,不是爆竹的声音,而是鞭子声。
这声音超有气势,只是太过刺耳,听了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不舒服却阻挡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太子还是毫不迟疑的奔着声音来处跑去。
跨过两重院落,来到了前堂。
这前堂朱标不知道来过几次,但太子是初次来。
好大啊!方圆怕不有几百米,青砖铺地斗拱飞檐,也甚是气派。是了,此时的朱重八虽然还未称王,但也已是一方霸主了。马秀英喜欢朴素节俭,所以后进布置的如同寻常富户,但前堂是门面,朱重八不可能不弄出巍峨气派来。
此时前堂的院落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人群中间有一高台,约莫两米左右,围着台边一圈插着九根竹竿,竹竿上面挑着九面黄布幡子,黄布幡子围起来的正中间,面对东方摆放着一张铺有黄布的供桌。
桌上燃着香烛,供着五谷和屠宰好的家牲,供桌前站着一个年轻的道士,道士身穿法袍(法袍是褐衫黄裙,款式类似于汉服,宽袍大袖很仙风道骨派),头戴莲花冠(状如莲花的发冠,一般只在做道场的时候戴)。
这道士一手持剑背于身后,一手捏了个剑诀,立于胸前,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
道士身边另有两个强壮的蓝衫道童,这两个道童一个面朝南,一个面朝北,两人手中各持一条长鞭,不时甩手挥出鞭子,抽打在空中。太子听到的啪啪声,就是这两个人甩鞭子的声音。
这三个道士在弄什么玄虚?太子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甩鞭子的两个道童臂力可以,甩了这么半天也不累!
左右环顾了一圈,看见朱重八和刘伯温都在人群里。稍一犹豫,太子挤去了朱重八身边。这样的选择也是当然的,那刘伯温要再用两根手指头来点我,我可怎么办?
太子拉了拉朱重八的衣襟,“爹,这是哪请来的道士啊,真能求来雨?”
“嘘!”朱重八示意太子小声,然后低低的在他耳边道:“这是茅山第二十九代传人,刘瑜刘真人。”
“茅山第二十九代?啊哧!”太子想起小蔡的那个茅山第七十九代弟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骗子啥年代都不缺啊!”
“爹啊,这道士做一次法,您给他多少钱。”太子笑呵呵的问道,“就这排场,光行头就得花费不少,骗少了就太亏了。”
“不许瞎说。”朱重八低声呵斥,道。
就在这时,高台上念咒的道士,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越过场中众人,直直的看向太子。
难道是被他听见了!
道士左手剑指冲着太子所在的方向一点,背后的右手手腕翻转,长剑出鞘,长剑风sāo的在空中挽了个剑花。
锃亮的剑身,映着rì光,正晃在太子的眼睛上,太子慌忙掉头躲开耀目的光亮。rì光一闪而过,等再回过头来,道士已经收起了剑,两个道童也跟着收起了长鞭。
这是完事了?抬头看看天,依旧是艳阳高照,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一会儿倒要看看这骗子怎么圆谎。
只见道士撩起长裙下摆,从两米高的高台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地,身手矫健。
可惜了!这样的身手,再加上那两个小道士难得的臂力,这三人靠打把势卖艺也不至于挨饿,却奈何非得要做骗子。
太子月复诽中,道士已缓步向太子这边走来。
看你怎么交代?太子伸长了脖子等着。
道士走到近前,却对朱重八拱手作礼,道:“今rì吉时已过,且暂到这里吧。”
难道还有下文!
“道长辛苦了,请厅中奉茶。”朱重八对这道士正可谓是礼遇有加。
“这位是?”道士看向太子。
“这是犬子。”朱重八一拍太子肩膀,“还不快见过刘真人。”
“真人有礼了。”太子笑着也对道士拱了拱手。怎么说也是同行啊,没必要当面拆台。
道士看着太子,对朱重八道:“小公子天人之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没等朱重八答话,太子就问刘瑜道:“今天吉时已过,明天吉时还要继续喽?”
“是这样,求雨乃是夺天地造化,非是一rì之功就可达到的。”刘瑜答道。
“高明!”太子心中暗叹一声,这就可以骗很多rì子吃喝了,值得效仿。
刘瑜转身要走,突然当啷一声,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
太子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铃铛,核桃般大小,通体棕红sè,乍一看宛如是生满了铁锈的一个铁铃铛。感觉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么想着,太子弯腰将铃铛从地上捡了起来。
铃铛在手中沉甸甸的,晃了晃却不响,对不响的铃铛太子都有几分在意,但细看看却显然跟自己的招魂铃不同。一抬头见刘瑜已经走远,连忙追上两步,道:“真人,你东西掉了。”
刘瑜回头,看着太子掌中的铃铛,问道:“小公子觉得贫道这铃铛如何?”
“这铃铛不响的。”太子答道。
“这样啊!”刘瑜笑了笑,“这铃铛小公子留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