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闳中途下了车,独自回到茶园。
夜晚的茶园寂静无人,只有晚风轻抚着竹林的沙沙声。站在茶园的山坡上,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西湖,和西湖上那著名的月sè。
真美啊!真安静啊!也……真寂寞啊!
容闳取出青釭剑,对着寂寞的夜,对着寂静的竹林起舞。剑光上水波流转,如水墨泼洒之豪迈,如行楷婉转之韵美。这不是武,这是舞。当年在督帅府上,他见过一个人用这把剑做这样的舞,只见了一次就深深的记下了。
六百年前的刘瑜在同样这般寂美的夜sè里,也在跳着这只舞,他盛装而舞,明黄sè的蟠龙袍,乌金铠甲。
只是容闳舞的有点凌乱,不及刘瑜从容,因为容闳心里有许多事放不下。
宋歌还不够老练,太子就更加稚女敕,这里交给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担心,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今夜他就要离开这里,去完成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刘瑜对月而舞,神sè庄重,心无旁骛。
这是祭祀的舞蹈,请魔剑出,杀鬼前的祭奠之舞。有一个鬼值得他将这柄上古魔剑祭出,去杀之。
“仓啷啷!”舞罢,剑还鞘,两个身影各自背剑下山而去。
同一柄剑,穿过六百年,由不同的人、鬼握之,此去溅血事之,但善恶不知。
……
刘瑜回到朱重八的府上时,是数rì后了。太子已经开始了他的读书生涯。
老师是宋濂,据说是很有名气的大儒,但脾气很坏,爱好是打人手板。
“啪啪啪……”太子的小白手,在宋濂的戒尺下打成了包子。“老夫教你孔孟之道,你居然打瞌睡。”
教的太无聊了!而且起床也太早了!太子委委屈屈的想,还是现代的教育好啊,至少不能打人。
啪!一声大响,沐英拍案而起。“老匹夫,你要是再敢打他,信不信小爷我拆了你?”
“老夫答应过你们父亲,要像管教自己儿子一样教育你们。”宋濂脖子一梗,“君子重信诺,别说你拆了老夫,就算是拆了老夫全家,该怎么管教还是得怎么管教。”
“你?”沐英挥起铜钹般的拳头,就要揍他。
“老夫我不要活了,教出来的弟子欺师灭祖,我这为人师着,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宋濂一坐在地上,嚎啕了起来。
气得沐英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太子无奈,只得把手递到他面前让他打。
等打完了,宋濂舒坦了,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君子六艺:礼、乐、shè、御、书、数。今天礼就先教到这里吧。现在教乐。”
命书童搬了几样乐器进来。
太子自然而然的选了一支竹笛,而沐英不喜欢乐器,随手挑了一面鼓,还嫌鼓太小,三两下就打破了。
“我去茅厕。”沐英丢下鼓槌,借故出去了。
太子可不想独自对着怎么看怎么像个老无赖的宋濂,跳起来,道:“我也要去撒尿。”
不等宋濂答复,太子一溜小跑出了书房。
刚出书房没几步,差点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刘道长你又回来了!”刘瑜一身风尘仆仆,看起来干得还挺急的样子,“吃饭了没?”
“小公子别来无恙?”刘瑜微笑着说道:“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茅厕。”太子答道。
“同往,同往。”刘瑜说道。
太子不疑有他,头前走着。
刘瑜在他身后,手悄悄的握住了剑柄。倒不是因惧怕眼前的这个鬼怪,要对他用偷袭,而是这个鬼,伪装的人类身份很特殊,刘瑜不想找麻烦,只想一击得手,迅速抽身而退。
“啊,刘道长!”偏不巧的是,朱重八正从前面走过来。
刘瑜连忙放开了握剑的手,施礼道:“大人。”
“道长来得正好,今rì家中有喜事,要吃喜面呢。”朱重八笑容满面的说道。
“什么喜事?”太子抢先问道。
朱重八模了模太子的头,“你娘生了。”
“啊!”
茅厕也顾不得去了,太子一溜烟跑回内宅。
此时马秀英倚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见太子来,笑着招呼他近前,“来,看看你弟弟。”
大红襁褓中,是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我能抱抱他吗?”
“你小心些。”马秀英将孩子轻轻的放入太子怀里。
迫不及待的打开襁褓看,小婴儿踢踏着两只小短腿,再分开他的嘴巴,嘴里除了粉女敕的一条小舌头外,再无其他。
这是个普通婴儿!
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失望,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朱标,再无其他吸血鬼。
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血腥味。这个新生儿刚刚降生不久,身上生产时留下的血腥气味还未去。
太子突然发现的手停留在了小婴儿的胸口上,没再动地方。不,正确的说是朱标的手,按在了小婴儿的心房上。
心骤然一下子提了起来。太子突然jǐng觉,自己不是朱标,朱标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鬼。朱标一两岁的女圭女圭时,就可以面不改sè的杀人、吸血,而面对旱魃几乎被杀时,甚至也能不为所动。
他难道想杀死眼前这个孩子?
在这样的家庭中,绝对不似寻常百姓家。幼子在这里,就如同鹰巢里的雏鹰一般,强壮的雏鹰要杀死柔弱的雏鹰,以争得更大的存活的几率。
相对于人类婴儿的柔弱,以吸血鬼的力量只要手指轻轻一动,就能治眼前这个小小的婴儿于死地,,甚至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不着痕迹。
马秀英你快阻住他。太子在心中呐喊,但马秀英就只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婴儿有危险。
“呵呵。”这时朱标突然咧嘴笑开了,“好有趣啊,我有弟弟了。哈哈,太好了,我也做哥哥了。”然后用力的在婴儿的小肚肚上,啵!亲了一口。
门口处,朱重八和刘瑜正快步走来。“道长是道家高人,正想烦请你帮忙看看,我这二儿子福缘如何。”
刘瑜没有说话,他脚步加快,手又紧抓住了剑柄,但当他看见门里欢呼喜悦的太子,和他怀中安然无恙的婴儿时,第二次缓缓松开了手。
在马秀英房里陪着小婴儿玩了一会儿,吃了喜面,天已经黑了下来。太子假称自己困了,告辞出来。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中,而是来到了李夫人的房间。
一盏孤灯如豆,李夫人蜷缩着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很高,遮住了她的脸,看不见她的样子,只能见到被子轻轻的上下耸动,如果细听,能听到低低的饮泣声。
“你还好吗?”太子轻声问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该来的。”李夫人在被子下,说道。
“我刚看到他了,他是个正常的婴儿,跟我不一样,你为什么也舍得将他送人?”
“呜呜呜……”被子下低声的饮泣,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嚎啕。
“哎!别哭了,伤身体。”太子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你不哭了,我就吹笛子给你听。”
被子下面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太子将笛子横在唇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吹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笛声不成曲调,小小的人影映在窗纸上,窗外道士持剑而立。但半晌之后,又将剑悄悄的推入鞘中,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