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伸手在地图上指指戳戳道“开平、大宁、东胜、辽阳等地均入敌手,长城一线极为单薄,一处失守便危及神京,哪能一下守得住?”
风焚却仍是不明白,心想:守得住守不住也得守啊,难道任女真人横冲直撞?总比在宁锦守着海边那一片大海要好啊。
赵率教见他仍是一头雾水,只得忍住气继续解释说:“女真人由蒙古入关须远道而来,道路崎岖,多有不便,若王师扼其后路,宁锦威胁沈阳,时间拖久了,对女真人极为不利,自然不敢久留,更无力围攻神京,则神京可保无恙。若是女真人大举入中原,还是得走山海关。走山海关先要取宁锦,因此保住宁锦则神京稳如泰山,宁锦一失则神京危矣。宁锦扼守辽西走廊的咽喉要冲,是督师和关宁军浴血奋战守住的,岂可自弃。再说我大明是煌煌大邦,当今天子英明神武,岂可一味防守,若是弃了宁锦,从哪里去收复辽东?你小子年纪轻轻,竟是如此暮气沉沉,真是可恶。”
风焚这才明白过来,心想赵率教的话除了说天子英明神武之外,其它都有道理,原来这宁锦防线竟有这么大的作用啊,自己空多几百年知识,到上这里仍是糊涂。只是他心中既已认为赵率教的话甚为有理,心中却仍是不安,为何不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好不去想了。
赵率教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指着地图上蓟镇方向说:“风公子的消息甚有可信之处,关外谍报也相互印证。这蒙古喀喇泌部一带,建奴今rì果真能来去zìyóu,建奴若借道入蓟镇,威胁京师。只是这蓟镇一带,关口甚多,却不知女真人会从何处攻来。”
风焚顺着他手指看了过去,见长城自山海关以西分别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关口,这中华民族引以为傲的长城竟有这么多口子?莫非这长城也只是用来旅游参观的吗?
赵率教却并未要他回答,说道:“我已派人飞报督师,并已报圣上,只是连rì来没有消息。没有jǐng讯,我不能擅离关防重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风焚听了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目的终于已经达到了,即使崇祯如历史中所说的昏庸,这袁崇焕却是威名赫赫的的名将,总是有办法的。
他后世本是个小职员,生xìng淡泊,并没有太多指挥安排别人的习惯,更多是随遇而安,一想到有人负责,自己担的这重担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不禁十分轻松。
赵率教却继续说:“蒙古诸部附于女真人以后,蓟镇防御渐显重要,督师受命以来,也多有上书,请求整顿加强蓟镇兵马,只是我朝财力困窘,兵力裁汰老弱以后,减了一万余人,却没有增加新的力量。这蓟镇防线实在是凶险得很。”
风焚问道:“袁督师呢?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赵率教叹道:“关于建奴将由蓟镇入关,去年起就多有谍报,今年起消息渐为增多,只是兵力太少,不能两地兼顾,且督师对蒙古部优厚有加,刚刚粜粮赈济于他们,不信蒙古会借道给他们。且黄台吉才夺大权,地位不稳,不太可能派人来大举入侵。所以,要督师移关宁军来关内,只怕难下决断。”
风焚讶然问道:“黄台吉又是什么人?”
赵率教笑道:“黄台吉就是小奴,是你口中所说的皇太极,你小子虽是混人,但所说建奴之事在细节上却经得起推敲,不象是作伪,要不我对你也就不会如此重视了。”
风焚暗想,自己的这些经历,看起来只是一些锁事,但对于赵率教这种眼光老到的老边防来说却能看出很多军国大事来,加上他再配合平时线谍报,事情的真假缓急就有了判断,看来这个李飞要自己到边军来报情报是算是颇有眼光。
对于皇太极为什么出兵,后世对此倒是有一个常规解释模式,于是说:“他要转移国内矛盾就需要一场战争来吸引人的注意力,凝聚人心;而地位不稳,更需在要一场胜利来巩固地位。”
这是现代政治家惯用手法,两次世界大战爆发都与此有关,直到现在,政治家在国内矛盾尖锐时就会无端制造一些国外矛盾来转移民众注意力,来自后世的风焚对这种政治伎俩十分了解。
赵率教对他所用名词半懂不懂,意思却听明白了,说道:“你是说,正因为黄台吉地位不稳,要用打仗来巩固,就更有可能入侵我朝,是这个意思吗?”
风焚说:“当然啊。”
赵率教离开地图,在书房中踱了半天步,方才说道:“女真人作战就如我汉人种田,一次胜利就是一次丰收,这种奔袭战,时间、兵力不多而见效极快,倒是极符合你说的那种转移矛盾策略。”
他深吸一口气,象是下了某种决心说:“我等所守山海关,虽为边陲重镇,却有关外重重关隘防护,暂无战事,故我已决定领全部骑兵去遵化,若山海关有事,回也不过两rì路程,若边关有jǐng便可镇守遵化,如驰援密云、昌平,也不过一、两rì路程你说可好?”
风焚大喜道:“我在辽东时,听说各牛录抽取旗丁都只有一小部分,料想此次来犯之敌不会太多,只要我军有备,大人所领铁骑皆为jīng兵,女真人怕是占不到便宜。原来赵大人这个办法早就该想出来了,害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风焚看到这个难题被赵率教轻松解决,真是兴高彩烈,兴奋莫名。
赵率教心下黯然,心想自己只是一个总兵,这样擅自调动兵马,论律而言,已是死罪,此去若是有功,或许可免于获罪,若是到头来蓟镇没有jǐng讯,以当今圣上对臣子一向严苛,只怕一不小心,自己的xìng命、名声都要葬送于此了。姓风的小子长年在塞外,官场的基本常识却是不懂,对自己这番作为的风险,和所作的牺牲他竟是全然不知。
不过转念又想,大丈夫为人处世但求无愧于天地良心,何必管他人怎样看,这样一想,心境倒是一宽,喊来酒菜,和风焚两个一老一少喝了个大醉。次rì,引了四千骑兵,往遵化而去,风焚不知此行凶险,也受邀同往。
风焚对遵化情况一无所知,跟随赵率教来到遵化附近,心想这遵化听起来是一处小县。到了一看却是一座坚城,城墙高大,目测之下应有三丈之高,城长也有数里之长。风焚心想,这样的大城,女真人远道而来,没有火炮相助,只有怕几天之内攻不下来。
金大师在《袁崇焕评传》中记载,袁崇焕听到蓟镇失守,星夜来援,只是女真人进兵速度极快,最后袁崇焕只能在běijīng城外与其交战,可见女真人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若是经过这里,决计不能快速攻下这等坚城,那么女真人的进攻路线只怕不是经过这里了。
但是风焚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女真人就是从这里进逼běijīng的,巡抚王元雅城未破就自杀,这座由名将筑成的坚城随即被汉jiān开门揖盗,女真面人不费一兵一卒占了该城。历史上的赵率教虽然提前赶到了这里,却没能进入座城池,在城外遭女真人围攻,全军覆没,情景极是惨烈。
这时城上却颇为怪异,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悄然无人,竟如一座死城。喊了好半天话,终于冒出几个人影,畏畏缩缩地问道:“你们不是鞑子吗?”也不知他们所说的鞑子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
风焚顿时被他们气笑了,心想有鞑子会从南门来,这么客客气气喊话的吗?当下军中有人答道:“我们是袁督师麾下,太子少傅、平辽将军赵率教赵大人兵马,奉督师将令,前来协防。”
这句话一说完,城头上便有无数人影从城墙上“长”了出来,一时叫喊之声不绝,吵吵闹闹,古老的城墙顿时生机盎然。赵率教见这里城防虚设,自己一直到城下对方都没有搞清情况,继而畏敌如虎,关门做缩头乌龟,现在又毫无军纪,城头士兵如闲人看戏一般,大感失望,心想这样的城防简直就会不战自溃,毫无防守之用,自己擅动大军,却只怕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