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率教飞脚踢了他一下,大笑道:“立了功劳就不想认我这个老哥哥了?那可不成。”
说着也不入府内,将风焚按着重新坐回石阶上,叫府内人端了一大壶酒来,热在火上,说道:“老弟啊,咱们可是在关二爷面前磕过头的,认我这个老哥哥跟我一起喝了这壶酒吧。”
风焚看着炭火淡蓝sè的火焰舌忝着黄铜酒壶,腾起细碎的烟灰,心中突然舒服了一点,于是端起酒杯说道:“是,小弟敬大哥一杯。”两人相识一笑,此刻才算是真正结为兄弟了。
接着两人也不说话,看着朔风卷着大雪,喝掉一大壶酒,又叫来一壶重新热了,赵率教才叹口气道:“老弟啊,老哥哥事情多啊,听何推官说你心情不好,才特意过来陪陪你的。等下我又要走了,指不定过两天袁督师就要过来了,他来了一定会要见你的,你啊,有什么事别放在心上,有空帮老哥哥做点事吧。”
说着就端起酒壶,揭开壶盖,喝了半壶,将剩下的交给风焚,上马而去,一下子就消失在漫天的雪幕中。
到了女真人撤走的第二天,袁崇焕终于一路风尘到达了遵化,他暂时解除了赵率教的兵权,等待崇祯皇帝的发落。并决定即时会见风焚,想看看这位独自身入敌营,解救围城的壮士。
风焚病恹恹地躺了五天,在赵率教的催促下,终于不得不去见袁崇焕了。他骑着马,微弓着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向中军大帐缓缓走去。赵率教带来守城的军队已不足两千人,同为关宁军的他们已并入袁崇焕的部队,此时,他们看到风焚走了过来,都激动地站到路边,看着这个在守城的灵魂人物,孤身入闯敌阵的孤但英雄。
“呜---吼---!”一个将士想起风焚在夕阳下对着敌军漫天箭雨时的怒吼,抽出腰刀大喊道。
“呜---吼----!”所有同袍想起了浴血奋战时的情景,豪气勃发,用兵器互击,发出自豪的呼声。
“呜-----吼-----!”关宁军走出营帐,为他们捍卫了荣誉的同袍,为渐成成传说的风焚,大声应和着。
风焚听着这突如其来,排山倒海的呼声,不知所措,只是他觉得胸口不痛了,不自觉地真起腰杆,在众人的目光,他有一种被催眠的感觉,心想,一切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只是,可惜的是,牺牲的不是自己的生命。
袁崇焕和赵率教坐在帐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呼声,不禁都脸sè微变,亲卫闻声出帐,片刻回报,只是风焚前来,军士欢呼而己。
袁崇焕笑看赵率教道:“你这个义弟在你军中混了这么点rì子,就深得人心。”
赵率教:“末将及城中军民xìng命都拜他所赐,欢呼一下,也是自然。”
这时风焚已在军士引领之下,进了大帐,躬身下拜道:“草民风焚,叩见督师。”
袁崇焕抢前将他扶住,说道:“壮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抬眼又仔细看了风焚一眼,微微有些吃惊,叹道:“想不到赵老将军的义弟,竟是如此年轻。”
“这事是我孟浪了。”风焚一边回答,一边看着这位历史上极为悲壮英雄人物,见他身形瘦小,面sè黝黑,一脸风霜之sè,显然此次万里驰援,极是劳累,于是募地想起历史上割在这位英雄瘦小身躯上的三千五百四十三刀,不禁心下怆然,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袁崇焕大笑道:“这样的英雄义弟,我也恨不得多收几个,哪有什么孟浪的。”他将风焚拉到案前坐下。继续说道:“可惜这建奴逃得太早了,要是再迟几rì,我等大军就能在外合围,那时节与小老弟在遵化城下里应外合,将奴兵杀他个遍甲不留,岂不快哉!哈哈哈。”
风焚见他虽然脸sè灰败,一说起战事就变得神采飞扬,言语间豪气逼人,不禁大为心折。心想若是能与袁督师这一名垂青史的名将并肩而战,大败女真军队的话,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同时也将扭转袁督师的悲惨命运,彻底改变历史的进程。
这样一想,不由得心cháo澎湃,不由得两眼发光,盯着袁崇焕道:“是可惜啊!建州人口稀少,能作战者更是不多,若能将这支军队全歼于城下,奴兵必定元气大伤,辽事就算解决一大半了。”
袁崇焕听了,觉得风焚的话大是投机,呵呵笑道:“想不到小老弟年纪轻轻,竟也有这等见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可惜我关宁铁骑,九千儿郎,未展身手,只能在关内空跑一趟了。”
风焚一听,悚然一惊,不禁忍不住插口问道:“督师只带了九千人吗?当时这遵化城外可是有敌军数万铁骑,都是建州jīng锐。关宁铁骑就是以一当十,这九千人也不能合围数万敌军啊。若是这样的话------还是依城列阵打阻击的好。”
袁崇焕微笑道:“小老弟真是眼光如炬,假以时rì,可为良将啊!不过,为将帅者当放眼全局,不可拘泥于一隅,我带的关宁铁骑虽只有几千人,却是能带动全局的。”
他指着案几上摊开的地图说:“刘策、满桂军都在蓟州,若令他们固守密云,攻取三屯营,则长城防线稳固,关门打狗之势成焉!神京就在左近,京营jīng锐旦夕可;四川白杆土司兵,直隶天雄军等各地勤王义师也蜂拥而至;百万雄兵,立等可就。而建奴兵不过三万,千里奔袭,己是人困马乏,兵法有云‘百里趋利必蹶上将军’。我军有地利之便,断其粮道,以逸待劳,以众击寡,必奏奇功。”
如果不是李飞有言在先,风焚听了这番话也许会不假思索,大为叹服了。可是,风焚对袁崇焕的崇拜存了疑问,就多了个心眼,最初看到历史名人的激情一过,理智就回来了。他记得历史上皇太极打到了běijīng城下,围城数rì,从容而去,可见“围剿”这种说云法全然不靠谱。
而且,若是“围剿”之说成立的话,自己入敌营刺杀皇太极,非但无功,反而有打草惊蛇的嫌疑了,自己累及乌兰惨死之举,如此说来岂非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风焚心中一痛,忍不住冷笑道:“要是蓟州军能防住长城关门打狗,那当初女真人是从谁里打进来的?关宁铁骑和各地勤王义师都是远道而来,人马俱疲;奴兵虽是奔袭,却是在遵化城下呆了十余rì了,早已休整完毕;如此看来,以逸待劳的到底是是奴兵,还是我们?女真人远征多以劫掠为粮,咱们关内人口稠密,村庄田园遍布,女真人一路抢了下来,几万人的粮草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没有粮道,我们去断什么粮道?
况且,若是京营和关宁军都调到这里来围剿,一旦奴兵溃围而出,转攻京师,还有谁能防守,京营jīng锐,此时还能调得动吗?”
袁崇焕风焚才进来拜见时,目光热切,神情激动,正是少年初见高官时的神情,心中自得之余,难免就有些轻视了,只是念他年少勇武,心里颇为赞赏,忍不住多鼓励了几句;这样所说的话自是随口而出,并非心中成念,因此难免有些漏洞。却没想到少年脾气大得出奇,竟敢出言顶撞,说的竟然还有理有据,尽戮在他的短处,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无言以对。
他本是脾气急躁之人,一气之下涨红脸喝道:“我所谋之事,无一不中,你这个年少莽夫,长于蛮荒,知道什么。”
赵率教见纷争突起,大为愕然,生怕闹出事来对风焚不利,赶紧呵斥风焚道:“军国大事,你小孩子不要多言!赶紧向督师赔个不是。”
可风焚见袁崇焕对自己出言呵斥,心中益怒,因此继续辩解道:“军国大事,更需集思广益,我又说错了哪里?轻率行事,出了问题,有谁担当得起?”
袁崇焕厉声道:“本督所行之事,自然由本督担当。大丈夫但求无愧于心,岂能瞻前顾后。”
风焚冷笑道:“事大事小,干了再说,是吗?”
袁崇焕不假思索道:“大丈夫正该如此。”
风焚质问道“如此说来,督师当年宁远大捷时,那是不管宁远守不得住,守了再说,是吗?”
袁崇焕傲然道:“正是!”
风焚咬牙道:“那督师当年见皇上时,想要五年平辽,平不平得,应了再说,是吗?皮岛斩毛文龙时,是斩得斩不得,斩了再说是吗?粜粮给东虏时,粜不粜得,粜了再说,是吗?”
风焚这几句话,如同重锤,尽砸在袁崇焕的心上,袁崇焕听了,一张脸刹时由红转黑,不怒反笑道:“好!好!讲得好!你一介白丁,今天不是来领功的,却是来向本督问罪的!老子今天管你斩得斩不得,斩了再说!来人---,将这狂徒拖下去砍了!”
风焚被人按倒在地,拖出营帐,惨笑道:“督师,这些话我现在不问,到了朝庭,自然有人会问。只是,到时候,朝堂之上,督师若是答不上来;以督师的身板,不知能不能挨得下那三千六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