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大人,没仗打了!”慕容铎大声嚷嚷,眉飞sè舞。
“这儿没了,辽东还有的是。”周二虎一直想去辽东看看红夷大炮。
“别急吧,说不定过几个月,chūn荒来了,又会从角落里窜出一大片流贼来。”杨洪总是出言谨慎一些。
“没有调查就没的发言权。你们三个不要乱嚷嚷。”风焚用力敲了敲桌子,让他们几个冷静一点,才又问道:“围住的是哪些流贼?”
“张妙手、闯塌天、满天飞,闯将等大小十余部。”杨洪回答道。自从风焚从京城回来以后,就加强了情报搜集工作,李飞负责京师的,杨洪负责地方上的。
“闯将?这个闯将可就是李自成?”风焚心中一紧。
“大人明察!”杨洪赶紧回答。
“看来,这次又会让这些流贼跑掉的。”风焚面沉如水,无一丝欢容。
“不,不会吧,据说是在山西垣曲,咱们官军将流贼围了个水泄不通,总兵王朴,陕西参将贺人龙,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将。”杨洪看着风焚忧心忱忱的样子,大为不解。
“那流贼一定向朝庭请降了,是吗?”风焚追问道。
“是的,大人,王朴总兵和监军卢一德已经下令停止进剿,正在向朝廷请旨了。”杨洪答道,他有点佩服风焚的先知先觉了。
“又是该死的招抚!又是该死的伪降!”风焚怒气勃发,一拳砸在案几上,心中再次升起的是强烈的无奈感:明知道他们是错的!明知他们在走向深渊!可是自己却没有办法纠正。
“大人何以如些肯定?”杨洪被风焚的行动和脸sè吓了一大跳,对于风焚突如其来的怒火很是不解。
我为什么会如此肯定?我知道李自成是个狡狯而坚忍的枭雄!知道他利用明朝急于招抚的心理数次骗过明军,死里逃生!知道他将明王朝搞垮以后,再将汉人江山拱手让人!他一定有办法度过这次危机,他一定会能够绝处逢生,要不就没有后来的李闯王了。
风焚心急如焚,却是束手无策,他烦躁地走了几步,对慕容铎吼道:“拿地图来!”
饶是慕容铎胆大,也被风焚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拿来地图,铺在桌上。风焚手指点在地图上,从京师向西南划出,指向山西,将手指停在了垣曲,在垣曲的南边,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吸引了风焚的注意,风焚转头问杨洪道:“这是黄河?”
“是的,大人。黄河以南就是中原月复地。”杨洪答道。
黄河?对黄河!过了黄河就是河南了!河南已经四年没有下雨了,那儿饥民无数,饿殍遍野,那儿整个儿就是个地狱!流贼要是跳过黄河,进入河南月复地,就象是魔王逃进了地狱!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风焚瞪着眼睛望着杨洪道,“你快点动笔,以大名知府卢象升大人的名义写一封信,就说流贼会以伪降的名义拖延时间,然后渡河南下,进入中原月复地!写好之后,速去大名府加盖卢大人印信,rì夜兼程送往垣曲的王总兵军中。快点!”
“是,大人。”杨洪摊开宣纸,忍不住又说道:“大人,流贼没有船,黄河上、下游和对岸都被官军控制了,没人船能到流贼那里去。”
“他们一定人有办法过河的!”风焚坚信李自成不会死也不会降,除非自己能真正改变历史。他又看了一眼地图道:“他们肯定胁法月兑困,说不定老天爷也会帮他们,将黄河冻上让他们过河的。”
十一月的中原地区,黄河会封冻得能行人吗?众人听了风焚的话,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信仍然在风焚的命令下发了出去。
老天爷果然一直都在和大明作对!
数天之后,信使回来了,他告诉风焚,流贼在十一月十一rì开始议降之后,官兵便放松了对他们的封锁,并开始对他们进行赈济,流贼买到了大量的粮食衣服和过冬物资,恢复了战装斗力。十一月二十rì这天,天气骤然变冷,黄河垣曲段突然封冻,流贼乘官军不备,以门板和黄士铺在冰面上,一夜之间,尽数过河,进入渑池境内将围追堵截他们的官兵留在黄河以北。流贼摆月兑了追剿他们的重兵,正在兵力薄弱,毫无防备的中原大地上恣意驰骋,一呼百应!
风焚象是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一般,神sè平静。
只有杨洪、慕容铎一干手下部将无不大惊失sè,他们倒不怎么担心进入河南的流贼,而是对于风焚的惊人的预测能力极为震惊,在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流贼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有千里之外的风焚固执而准确地预测到了流贼整个逃离过程,这真是鬼神莫测之机!再加上风焚以住的成功,这让他们相信,他们有长官是值得他们全心追随的明主,总有一天会名扬天下!
但是,成功的预测并没有对时局带来任何好处,义军进入河南的恶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七年正月,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一路义军却进入卢氏山区,然后经内乡、淅水进犯郧阳,巡抚蒋允仪作战不利,被撤职查办。卢象升以战功卓著进右佥都御史,接任陨阳巡抚以防御流贼,卢象升一人一骑西去上任,数万百姓送于郊野。
风焚进参将,正式接管天雄军,隶属于保定总兵梁甫麾下。
对于风焚来说,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在风焚的眼中,卢象升不只是天雄军的创立者,一个有才有德的好上司,他更象一个温和宽厚的兄长一样,宽容地对待一个有些恣意妄为自己。这样的好上司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这让风焚郁闷了好多天。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卢象升所巡抚的陨阳地区兵备废驰己久,根本就没有能打仗的军队,他向朝庭请调天雄军入陨阳听用,风焚很快又能捞到战时的双饷和战功的奖赏,而且很快又能在这个好上司那里工作了,风焚简直是心花怒放!
但是风焚虽然奉了调令,虽然很想即刻动身去陨阳,但是他咬着牙按兵不发兵,这样,兵部就着人来催了,风焚厚着脸皮的他们泡蘑菇,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他要大炮!
风焚知道,这一次自己到郧阳去面对的流贼几乎齐聚了明末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所有巨头: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此时他们已是闻名天下的巨寇,他们不但有专门的弓箭兵,还有成建制的骑兵。自己天雄军是几千步兵,只有卢象升着军队交过来的两百副铠甲,自己火枪队的五百支火枪,如果此时贸然将自己的军队拉过去,若是在箭雨和骑兵的双重打击下,一定会死得很惨,所以,要去必须要有大炮才行。
朝庭过不久就送来了一万两白银的军饷,说是动用的内帑。押送银子来的太监叫作高起潜,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慢声细气,全不象传说中那些太监yīn阳怪气的模样.不过手却是黑得吓人,一万两银子经他的手一下子就少掉了三千两,只有七千两交到了风焚手上。风焚也不敢问,因为他的军队报的数额是五千人,实际却只有两千多人,算起来还没这么多军饷,只能忍气吞声了,这就是官场上的潜规则,风焚觉得在这里丧失了政治上的纯真,却仍不得不盛情接待这位白脸黑手的太监。
“请问公公,这饷银是补齐了,可朝庭什么时候把我要的火炮送过来呢?”风焚看着正一撮着小口喝茶的白面太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能一口就吞下自己三千两银子。
高起潜脸sè有点变了,重重地搁下茶碗,望着一脸恳切的风焚,沉声道:“这么多银子都发下来了,还不够吗?”
“末将没说银子的事,我要的是大炮!”风焚有点急了,感情这白脸太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高起潜满月复狐疑地看着风焚,半晌才问道:“你是真要大炮?”
风焚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样一问,照实答道:“真是要大炮。”
高起潜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才说道:“朝庭还以为你们是在闹饷呢!你看这饷银发得真是------唉,你要什么炮。”
风焚这下明白了,为什么朝庭莫名其妙地来了一万两饷银,原来是朝庭就以为他是闹饷要大炮不发兵只是借故闹饷而已,所以就给他发了饷银,大炮的事压根就没在考虑当中,难怪去年卢象升向朝庭要大炮时,最后也是朝庭发下了积欠的军饷。
“原来是朝庭误会末将的意思,末将想要一百门大型的佛朗机炮。”风焚赶紧说了自己的要求,他读了孙元化的《西方神机》,知道野战炮中,就佛朗机好用,至于红夷炮,风焚暂时想都怀敢想。
“你倒真会挑!还一百门!嘿嘿。”这个太监依旧慢声细语,笑声却有一点冷。
风焚看着这个白脸太监敲竹杠的意思跃然脸上,一咬牙,将李飞召过来,要他将一千两银子用木箱装了送了过来。
“这---这叫咱家愧受了。风参将何苦如此客气呢?”一千两银子的木箱摆在白脸太监的脚下,银光闪闪地直晃眼睛,那白脸太监的笑容重新变得热烈了。他辛苦一趟,虽然扣了三千两军饷,但真正到自己手中的也就几百两,还要担着引起士兵闹饷兵变的风险,这点钱赚得颇不容易,没想到这个大方军官倒是一出手就一千两,让他真是喜出望外,惊喜之下,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还望公公回去以后多美言几句,多调一些大炮过来。”风焚趁热打铁。
“那是一定的,风参将年轻有为,正要以此建功立业,咱家这个忙是帮定了,只是这一百门数目太大了,咱家给你打个对折吧。”白脸太监嘴都笑歪了,却还是不忘讨价还价。
“多多益善吧,要是将来天雄军打了胜仗,还是少不了公公的好处。”风焚强忍恶心,继续许给这个白面太监好处。
“好,好,多多益善。”高起潜心里这样想着,嘴巴随口敷衍,心中却暗想,下次打仗?有赏银也轮不到我送了,你这雏儿想糊弄我,还女敕了点,不过看在一千两子的份上,就帮你回去说说吧,这做人得讲诚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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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不懂官场规矩的风焚因为索要要火炮而拖延军事行动,却意外闹来军饷,又用闹来的军饷买到配置大炮的希望,完成了一个对付朝庭的三段击。
后来,在卫所中呆过的周二虎评价此事,认为天雄军在这时候起象一支真正的明军了。从前还只有吃空饷的毛病,现在是临阵抗命,挟军闹饷,贿赂官员、太监,大明军队对付朝庭的手段差不多都齐活了,这让他真正相信,新生天雄军已经适应了社会,可以长期地存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