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焚兴致勃勃地回到军营,却看到李飞在苦着脸在那里等他了。风焚惊奇地问道:“你的章程就写好了?”
李飞道:“没有写,提着笔就觉得大人这个计划有毛病。”
风焚道:“计划有毛病才正常,我要说的每个计划你们都认为没毛病,那就是你们不正常了,说说看,什么毛病?”
李飞道:“我觉得咱们这个炼钢之事绝不能招商,相反以后要看得更紧一些才是。”
风焚道:“你怎么就不开窍呢?招人来炼钢不要自己出本钱,比自己炼更省事,该赚的钱一分也不少赚。咱不是正缺本钱吗?”
“大人!要有人将咱们的方法泄露出去了怎么办?”李飞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不是跟你讲了吗?外人要是知道我的方法了,知道一个人我就杀一个,知道两人我就杀他一双!”风焚有点不耐烦了,对着李飞嚷嚷道。
李飞一点也不恼,继续说道:“若是平常商人知道了炼钢方法,大人大可杀完了事;可要是工厂里有人将炼钢方法交给了朝庭或建奴,大人到时候去杀谁呢?”
风焚闻言大惊,汗水涔涔而下,站起来对着李飞长揖道:“对啊,天下还有我杀不了的人啊,我尽往商人身上想了,险些出了大错。我要是没有你,今天算是反自己的大业给毁掉了!”
李飞吓了一大跳,赶紧避席躲开,说道:“不敢,不敢,这是我等份内之事。咱们还是把杨洪喊过来,赚钱和保密两件事一起商量如何?”
风焚道:“对,咱们得另外想法子,不能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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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武昌府,湖广巡抚驻地,这个号称九省通衢之地的大商会被湖广巡抚的一刚通告闹得沸沸扬扬。通告中悬赏白银十万两,征求能工巧匠仿造一只铁狮子,这种悬赏听起来就象笑谈,仿造铁狮子的什么难的,十万两银子,就是金狮子也造得出来了;可要说这悬赏是假的吧,却明明白白地盖着湖广巡抚大人的印信,贴在官府的布告栏里,不由得人不信。
于是整个湖广都沸腾了,家头巷尾全都在猜测在是一只什么样的铁狮子,各地铁匠则在摩拳擦掌等着公布仿造的目标,以期一举成名,一夜暴富。各地的铁厂、商行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十万两白银对任何一个商家来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样的悬赏一定不会轻易得到,一定代表了冶铁业的最高水平,如果能够仿造出来,不但能得到巨额赏金,同时也能为自己的商行铁厂打出名气,因此不但湖广的铁冶业普遍关注,同时也波及了南北各地,一时之间,武昌府内,冠盖如云,富商毕集。
在悬赏公告一个月以后,武昌蛇山矶头上的黄鹤楼装饰一新,张灯结彩,湖广巡抚悬赏求仿造的铁狮子就会在这里公之于众了。这个悬赏的事当然是风焚弄起来的,只是借重了一下巡抚卢大人的名气和官威来发布一下;至于选在这闻名遐迩的黄鹤楼,也是风焚的主意,颇有一些“文化搭台,经贸唱戏”的恶趣味。
黄鹤楼的二楼摆着几溜的太师椅,上面铺着洒金锦垫,茶几摆着南国来的水果、糕点和茶水,弄得郑重其事,煞有介事。武昌当地的商会面的商会头目被请过来,负责将各个商行铁厂的老板请上楼去,将一干匠师和看热闹的晾在了外面。于是,众人大哗,都道主办者狗眼看人低,瞧不起穷人。
风焚坐在三楼上,看着大家吵成一团,也不吱声,心中暗想,你们吵了也是白吵,我费尽心机弄了这么个噱头,找的就是富商,干你们穷人什么事,吵完了赶紧回去吧。
这些富商见到巡抚大人悬赏送银子,居然还搞得这么隆重、客气,都有些飘飘然在坐下来,嗑着瓜子慢慢地等着好戏开场。过了好一会儿,三楼上楼梯一阵吱嘎乱响,四个壮汉抬着一只披着红绸的木台子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这个铁狮子看来也不算大,四个人都能将它抬得起来,却不知巡抚大人如何要以十万两白银的巨款求仿造。
那四个壮汉下去以后,楼上又下来了一个文士,看来还未到而立之年,站到木台子面前,神定气闲地看着在座的商人们,待商人们都安静下来了,才作了个罗圈揖道:“我家大人说了,大家都是事务繁忙的大老板、大掌柜,所以在下闲话少说,只请大家验看一下这只铁狮子,然后自行定夺。以为自己造得出的,请坐到我左首这边椅子上,以为自己造不出的,请坐到我右边这张椅子上,我家大人到时自有分说。”
说罢也不多话,就将那木台子上的红绸一掀,又上楼去了。
众人见木台上的红绸一掀,露出里面盖着的东西来,于是凝神细看,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哪是什么做工奇巧的宝物啊,简直就是一铁疙瘩,做成个个四脚形而已。做得那端的是奇形怪状,丑陋无比。知道的说它是铁狮子,不知道的以为烧焦了的木马。
众人发了一阵呆,然后齐声大哗,都道这个东西是个铁匠都能造出来。若这悬赏是真,就是把大明的银子都搬来也发不了三天就得发光。
于是xìng急的知道被人耍了,却又慑于巡抚官威不敢破口大骂,只是压低声音自骂倒霉,愤然走下楼去;也有的虽然也以为这是个闹剧,却也不走,只走到左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冷笑着等着看把戏;也有一些商人细细看过这个铁疙瘩,竟走到右首的椅子上坐下来,大概他们觉得造铁疙瘩容易,造这么丑的铁疙瘩却是着实不易,所以干脆认输算了。
待大家刚分列坐定,原来来过的那文士又走了下来,对着坐在右首的那些商人道:“我家大人请各位上楼去喝茶。”
坐在右首的几个富商对邀请也不惊讶,都跟着走上楼去。那些坐在左首富商自己反而晾在一边,不由得大为不满,齐声向那文士喝问什么时候兑现赏银。
那文士淡然一笑道:“各位既然已经验看过铁狮子了,又以自己造得出来,那我家大人就等各位造出来领赏就是了。”说着领着右首的那些富商上楼去了。
这些等着领赏的富豪愤愤然下了楼,却发现那只铁疙瘩出跟着抬了下来,竟跟着摆到门外头来了,接着一张大红告示贴了出来,竟然在那个丑陋的铁疙瘩前面摆开架势招收工匠了。众富豪俱是大怒,索xìng不走了,就站在那里看热闹,众工匠都围着那铁疙瘩,大声嘲笑,这时有一工匠说道:“慢着,这东西不是生铁的,是钢的!”
众人都是行家,听到这个工匠这么一说,顿时鸦雀无声,都围过来仔细察看,这才明今天悬赏是假,炫耀是真。工匠们平常都是用块炼法炼钢,炼出来的钢都是一块一块的,如何能铸成这么大一个大家伙?
几个下楼来的商人这时才明白自己出了丑,想要重新上楼,却发现大门已经关上来了,只得怏怏而去。
坐在右首的那十来个商人跟着年轻文士来到黄鹤楼的三楼上,一个年轻将官就站在楼道口接他们,这个将官比那年轻文士更年轻一些,看起来却是今rì主事的人了。
那年轻将官将富商请到座上坐了下来,拱手道:“在下湖广总兵,风焚。”
刚刚坐下去的商人一下子就有一半站了起来,他们这些人都是得过风焚的好处的;自从风焚到任湖广以后,各地劫道的小蝥贼都销声匿迹了,家里的小孙子晚上也不敢哭了,大家正准备拿他的画像替下钟馗时,陡然就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有几个连手中的茶杯都端不稳了。
“大家请坐,请坐,别客气。”那风焚和气地和大家说话,一点也没有吓着别人时应有的歉意。
于是大家便犹豫地坐了下来,等着风焚说出勾引自己上楼的目的。
“想必大家刚才看到那铁狮子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请各位老板一起发财的。”风焚笑着说道。
“大人,那铁狮子到底有哪些过人这处?”一个胖胖的商人突然问道,他端着茶杯,神定气闲,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问得有什么不应该。
“您既然来知铁狮子的过人之处,为何也会自认造不出来,跟着大家一起上楼来了?”风焚奇怪地反问道。
“呵呵,在下看到这法眼如炬的的大掌柜都自认造不出来,我就自然造不出来,我也就自认造不出来了;再说堂堂湖广巡抚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来,必有在下看不明白的玄机在里面的;所以,在下虽然只以为那是只平常铁狮子,便也自认造不出来了。”
这个商人倒也不怕人嘲笑他,不紧不慢地将其中原委讲了出来,顺便捧了众人和风焚一下。
大家本来以上来的都是行家,却没想到混了个外行进来了,听了都是一笑,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松驰下来了。
风心想这人不象是轻狂之人,却看不出铁狮子玄妙,看来是个外行,于是笑道:“请问阁下名讳,在哪里发财?”
“我是扬州盐商,小姓沈,名褔安。”胖商人和气地回答道。
随着这句话,座上顿时响起了片牙疼似的吸气声。想不到这只混进来的的这个不起眼商人竟是两淮首富,大明朝有名大盐商沈褔安,却不知他夹到这中间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