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正面碰撞
苏珊娜对特定声音很敏感,这点她从未隐瞒过安锋。
所谓特定声音,指的是与她关系密切,且她所关心的几个人。如今这份名单上有三个人的名字:同居男友安锋、父亲康姆透,以及她的警局搭档……当然,也幸好苏珊娜只能听到特定敏感声音,否则的话,她要被嘈杂的环境噪音吵得头痛欲裂神经衰弱了。
苏珊娜是在出院后逐渐发现自己具备这项技能的,刚开始她感到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听到安锋在远处窃窃私语,如果借助某种电设备——比如电话与手机——放大音响,她几乎能听到两公里内安锋打电话、并在电话里与人交谈的声音……当然,这一点苏珊娜并未告诉自己的男友。
刚开始苏珊娜觉得难以置信,她认为这也许是自己的幻听,但等待反复验证后,她开始沉默了。
原来,人类真可以做到连某些电设备都做不到的事情。果然人类才是进化的顶点。
随后苏珊娜试着反复验证这一技能,她逐渐学会了控制,逐渐学会了针对性,于是,她所敏感的声音里,加上了父亲康姆透的名字。最近这一周,又加上了她的新警局搭档不过,苏珊娜并未将这一特长告诉同事,告诉警局里的伙伴,因为她这种窃听是非法的,非法取得的证据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所以没必要告诉警局告知她的伙伴。
但她从未想过对安锋隐瞒。她在安锋面前总是坦坦荡荡,一旦听到了什么马上说出来,有什么不解马上求证。而安锋嘛……自己这位小男友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多事都不用过多解释,对方立刻能够领悟。
没错,安锋很清楚就知道苏珊娜对声音敏感,能听到自己在远处的轻声细语,双方对这个话题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彼此保持着默契,不约而同的回避了对这一话题的讨论。
在苏珊娜的认知安锋是个很宅很宅的男人,很少有电话找他,他也很少给别人打电话。即使面对苏珊娜也很少甜言蜜语。偶尔上网聊天也不喜欢语音通话模式,总是静默的蹲电脑前打字——苏珊娜把这个习惯定义为“学生气”。她认为但凡科学类学生都不喜欢动嘴,只管埋头动手,而学医的人,大概这习惯尤其严重。
安锋是个模范的护理师,总喜欢耐心倾听别人的的讲话,自己很少发表意见。他的职业操守很高,不喜欢八卦,不喜欢谈论家长里短,偶尔月复黑一下,却又那么……开爱。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习惯沉默、习惯行动的大男孩。苏珊娜对自己重伤前的品味很满意,常常为自己能找到安锋这样的男友而感到幸运。
如今这男孩突然间关心时事,而且很八卦的谈论神秘谋杀案,而听觉敏感,又与安锋形影相伴的苏珊娜,居然没听到半点风声……这怎么回事?
迷迷糊糊苏珊娜脑海里转了很多年头,可是安锋似乎没听到她的疑问,他自顾自穿好了鞋,开了门,走到旁边房间吹口哨,不一会儿,苏珊娜听到张舒婷在屋内怯生生的问:“谁呀?”
“凯恩”,安锋低低回应。
隔壁门忽的打开了,张舒婷充满期待的声音响起“呀,吓死我了,我看电视说岛上发生了件案……”
原来,这消息人人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呢?当然是注意力狭窄,我最近的关注点都在凯恩身上……苏珊娜想到这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临睡前,隐约听到安锋的说话声:“……我睡不着,出去溜溜狗,你呆在屋里别处去
脚步声隐约远去,门关闭的声音,然后是张舒婷轻轻的走动声——她重新躺上床了。
牵着狗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漫步前行,这时天尚未全亮,周围的景色朦朦胧胧的。前方的路口是红灯,安锋牵着狗站在斑马线边,等待绿灯亮起。忽然间小狗跑向灯柱,跷起一只腿撒了泡尿,随后一蹲,一泡狗屎倾泻而出。安锋左右望了望,神色如常的从口袋掏出塑料袋,将塑料袋套在手上,蹲捡起了狗屎。
重新站起身来,绿灯亮了,安锋身后施施然走来一个慢跑的女人,她看了一眼安锋,指了指绿灯,便毫不迟疑地走过马路,而安锋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狗屎,似乎在寻找垃圾桶。走过对面的女人一笑,继续慢跑起来。
稍倾,一辆蓝色阿斯顿·马丁车无声地驶来,这时信号灯重新变红,车稳稳停在路口,车门忽然弹开,等到绿灯重新亮起,安锋一低头钻进车里,车迅速消失在街道上。
车行驶一段距离,等拐上一条僻静小路后,奥德尼将车停下,递给安锋一份报纸,以及一张闪卡。闪卡上储存着昨日窃听录音,报纸则翻到了第三十四版——专登分类小广告的版面。
“今天有条奇怪的结婚公告……”奥德尼指点着报纸说:“婚礼在谢尔彼得教堂举行,我查了,纽约附近有家名叫‘谢尔彼得,的教堂,计划举行婚礼的只有一家——需要我赶过去吗?”
安锋不屑地撇撇嘴:“就你这身板,去了也白去……乌拉圭人有什么动态
“借给乌拉圭人别墅的那家伙,声称他并不知情。他说他的别墅通常挂在网上出租,这次他接受了网上付款,把别墅租了出去的,至于什么人租的,他并不了解……警察要求他周一去警局做笔录,他答应了。
乌拉圭人方面,事发后他们直接去了拉斯维加斯,我追踪到——他们昨晚动用一个账户付款,租下了一套别墅。这个账户同时付款买了三张飞机票,飞往这里,今早五点抵达。这三人大约是来找那些女人的。
女人方面……当时别墅里有个女人,第二天苏醒后,除了玛丽外……”
安锋立刻提醒:“别提名姓,不要提任何人名姓。”
奥德尼点点头,接着说:“除了那个女人,另外有两个女人躲了起来,一个女人回到原先住所,还有两个女人坚持报案,她们现在……被警方安置在一处木屋里。屋里有两名守卫,附近还有三户农家。”
“说到账户……”安锋沉吟着,问:“卷宗袋里有什么?”
“有一些账户活动记录,公司档案,以及几张写满密码的纸片——我猜密码可能是账户取款密码。”
安锋模着下巴,遗憾地说:“我们人手少了,昨晚直接去追查账号,也许能截获一笔钱。”
奥德尼深表赞同:“是呀,如今过去小时了,他们肯定更改了密码……不过,幸好那位杀手死了,他的东西我们可以一件不少的拿到。”
“把卷宗里的档案寄给警察”,安锋充满恶意的笑了:“你不是希望乌拉圭人活在恐惧吗?既然那卷宗我们用不上了,就送给警察吧。”
“好的”,奥德尼也笑得贼兮兮:“让警察也加入追捕队列吧……你的大个保镖去了哪里?”
“当然是拉斯维加斯”,安锋看了看表,奥德尼赶忙提醒:“是上午八时
说罢,奥德尼扬扬手上的报纸,补充:“广告上也写着上午八点……现在才四点四十五分。”
稍停,奥德尼欲言又止的加上一句:“距离那三位乌拉圭人抵达,也只有十五分钟了。”
安锋盯着奥德尼看了十秒钟,说:“一辆警车,两套警服。”
奥德尼立刻兴奋地回应:“这不是难题,我知道有段路,连续三英里没有一个摄像头……”
“我游艇上有化妆工具”,安锋慢指点:“卧室暗格藏有一柄新枪…
“这些我来”,奥德尼打了个响指:“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安锋想了想,勉强点点头:“好吧,顺手的活儿……那张闪卡你听过了吗?有什么可以动静。”
“昨天没有任何异常,船上那女人还没看过今天的报纸,现在还剩三个小时,我们来得及。”
谢尔特岛四面环海,尽管这个沙积洲在某些区域与长岛大陆相隔很近很近,但它与长岛之间没有隧道也没有大桥。而环岛一周处处是游艇码头,似乎那里都可以停靠,不过,有了手机定位之后,三个乌拉圭人的选择路线,对于安峰来说不是秘密。
这伙人的飞机在长岛地区降落,那里有很多私家飞机场。飞机降落前,提前发觉他们路线的安锋,急忙让奥德尼偷了一艘游艇,这时,乌拉圭人的汽车向位于牛尾洲南部的岬角驶来,似乎想经过南渡口登岛。
“来得及吗?”安锋启动游艇迎向对方,猛烈的海风将安锋的话吹得飘飘忽忽。
“来得及南渡口边上就有个警局,我们去哪里偷辆车,再换上几套警服,我感觉乌拉圭人不会觉的异常……牛尾洲发生了大案,沿路临检还不是正常现象。”
不过,奥德尼虽然对安锋有信心,却对自己没信心,他想了想,胆怯的补充:“那伙人很厉害,他们恐怕不会出示驾照,也许,也许一看到警察他们就会开火。”
安锋对此笑而不答——直面相遇正面交火呀,安锋私下里认为苏珊娜都不是她的对手,毕竟射击这运动,还需要点智商,需要精准判断风力与光线的影响。
五点整,渡口已开始营业。虽然这时准备渡海的人并不多,但码头上还是站了三二个人。他们抄着手跺着脚,彼此谈论着昨天发生的案——这时候离南渡口还有段距离,至少举着望眼镜的奥德尼看不清码头上的人影。但安锋脑海里却清清楚楚地浮现出码头画面,他甚至能听到那些人在微微薄雾的交谈
没错,安锋之所以能成功避过苏珊娜的耳力,就因为他跟苏珊娜做丨爱之后,能忽然获得苏珊娜的部分能力,他能预先看到某些远景,能多少听到注意力所在的细微动静。但很可惜,他这种能力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安锋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目前他对这项能力还处于模索阶段。昨天他缠住苏珊娜不放,希望这能力像充电一般,多充充便能保持更持久。
海上无遮无拦,薄薄的雾气虽然是物体相撞模糊,但是的声音传得更远。码头上的人也许听到了引擎声,这样的话,他们将是群目击者。但安锋顾不上注重细节了。
“雾气有点大,我们今天很幸运”,奥德尼在旁边满意地放下望远镜。安锋一声不吭地将游艇掉个方向,船头对准了警察局位置,低声含糊的说:“正常情况下,分钟后雾气会消散……等会儿我放只烟雾弹,但愿雾气持续久点
奥德尼看了看安锋身边的电脑屏幕,屏幕上乌拉圭人的信号移动的很快,他二话不说窜入水,无声无息的向岸上游去——这是他的复仇,安锋原本有另外的事情,奥德尼没胆单挑乌拉圭人,偷辆警车对他来说很简单。
安锋调整好游艇舵轮,固定好方向后,他降低引擎转速,将电脑塞进准备好的防水包,轻轻一个翻身无声无息跃入水,在他身后,游艇保持低转速继续行驶——它将在十七分钟后,与长岛北岬角搁浅。而码头上的人听到持续引擎声,只会以为这是路过船只。
五点零五分,清晨的雾逐渐消散,晨曦越来越明显,能见度也越来越高。
安锋窜上岸后,躲在岸边草丛里开始释放烟雾弹。这是一种军用烟雾弹,烟雾几乎没有颜色,但释放的颗粒状物体很多,正好可以作为水汽的结晶核,会增加雾气的浓度以及持续时间。
两罐烟雾弹释放完毕后,安锋掏出电脑开始查看奥德尼的位置,以及乌拉圭人的动态。奥德尼的速度很慢,乌拉圭人已接近这里,安锋在雾里模索着走向奥德尼方向,他听到雾吭哧吭哧喘气声,等看到奥德尼,发觉对方正步行推着一辆警车,满身大汗的走来。
“我怕引擎发动声吵醒了警察”,奥德尼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今天警局里执勤的是男人,三个,都在打瞌睡。”
没有“熟人”的奥德尼就是废柴,安锋已经无话可说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做了个笨决定。
可是现在返回已经晚了,两人只能在雾气里快速月兑掉湿衣,换上偷来的警服,启动车迎着乌拉圭人而上。
五点零八分,时间有点紧了,奥德尼居然不会穿警服,安锋沿路指点奥德尼,让他把警服穿的符合警察着装规定,这厮向来讲究仪表,发型总是弄得很时尚很潇洒,可是这种发型被扣在警帽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好吧,没时间纠结了。电脑上,再过五分钟双方就会相遇。
安锋看了看时间,这时间已经来不及设路障了,只能迎面而上了。他一手握方向盘,单手给弹上膛,而后丢给奥德尼一支枪,招呼道:“上膛……你不会连枪都玩不转吧?”
奥德尼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他哆哆嗦嗦推弹上膛,担心地问:“这警车……他们会携带重武器吗?”
五点十一分,对面的乌拉圭人已可以目视,安锋开的警车进入视频盲区。
早晨的公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也几乎没有人影。在对方的车迎面而来时,安锋一晃神,看到车里坐着四个人,司机坐上的人一副墨西哥人长相,留着浓厚的八字胡,皮肤黢黑,鼻梁高挺,但鼻骨似乎做过手术,以至于鼻梁有点歪斜——拳击运动员的鼻基本上都是这样。
副驾驶座上坐的是位壮汉,胸膛很宽厚,骨头架很大,典型西班牙与印第安混血,黑褐色头发圆脸庞,眼大鼻大嘴巴阔,一付于力气活的的模样。
越过汽车前排,后座偏右的位置坐的是位眼镜男,粗一看此人像个IT人士,充满人气息,金丝边眼镜,西装革履的。脸庞瘦削目光如鹰。而他的邻座也不魁梧,只是普普通通而已,长着一副让人一看就遗忘的大众脸,精神有点迷糊,似乎在打瞌睡……
一恍神间,两车交错而过,安锋装作发现了什么,立刻快速调头,挂上警灯,呼啸着追逐在对方身后,并连续冲对方打灯,要求对方停车靠边接受检查。这时候,他听到对方车里司机问眼镜男:“怎么办?”
眼镜男沉吟不语,司机很急切,连连催促:“前方就是码头,一旦发生枪战,我们跑不掉的。”
眼镜男的邻座睁开眼睛,提醒:“车后厢的东西不能让警察看到。”
奥德尼见对方还在往前开,忍不住骂道:“魂淡,他违规了,警车跟踪三百米,持续打灯没有靠边停车……我们有权逼停他们。”
说罢,奥德尼拿起喇叭大声警告:“前方车辆,立即靠边接受检查。”
五点十二分,前方车辆内,眼镜男断喝一声:“停车——准备好武器。”
车里顿时响起一片推弹上膛声,随后,对方车辆缓缓靠边停驶。安锋则猛一打方向盘,越过对方车辆后,将警车停在对方前方——一如正常的警察行为
“怎么办?我……我需要下车吗?”奥德尼语声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