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满眼的火,铺天盖地。痛,烧灼的痛,直入骨髓。
刚一睁开眼睛,它面对的便是如此情景,恐惧、不安,一如那狰狞的火舌,将他的身心完全吞噬。
逃!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逃到哪里都好,只要远离这恐怖的火焰。
在它尚未开启灵智之前,就经历过一次雷击引发的山火。那次,整片山林都烧了起来,葬身火海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滚烫的空气以及焦糊的味道久久驱之不散,每次想起,都会让它心惊胆战。
自然而然的,它认为这又是一场无情的山火。极度的慌乱让它忽略了,这里完全没有半棵树木。
那火,一如从地狱窜出。无根业火,似乎能燃尽所有。
逃吧,逃!
它弓起身子,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根本顾不上自己到底是在往哪里逃。
急速的运动带起劲风,身上的烧灼之感略有减轻,但那种钝痛却更加强烈、清晰起来。
跃出火焰的包围,它只看到了一处偌大的洞穴,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
没等它反应过来,一道急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右后腿一痛,一股大力狠狠的将它扯了下去。火舌啃咬在身上,疼的它一阵尖叫。挣扎,却是无用,身子还是被重重的甩了下去。
地面无比坚硬而炙热,磕在上面,却好像连骨头都要被撞碎一样,那不是它熟悉的泥土的感觉。
它开启灵智尚不满一年,虽说开启灵智的灵兽比普通人类心智成长得更快,但它还是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如今这样强烈的痛楚袭来,它根本无法集中jīng力思考,只是本能的想要逃离烈焰的炙烤。
于是,它再度腾起了身体。
只是和上次一样,没等它真正摆月兑烈焰,便会被重重的扯下来。尽管每次努力都是一样的结局,但它还是不断的在火海中挣扎着。
跃出去,起码还有那么一刹那不会那么痛苦。
有时候,疼痛会让人变得思维简单,只为了获得刹那的喘息,它宁愿一次次的重复毫无意义的动作。
很快,它发现那火焰只能烧焦它的皮毛,带给它无尽的痛苦,却并不会真的将它烧死。
就算是对疼痛,也终究会有一个习惯的过程。恰巧,它就是一只适应能力很强的狐狸,哪怕是对痛苦。
它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只是记忆是破碎的,它只记得自己最后见到了一个紫衣服的人。之后的一切,就只剩了一片空白。
在不断跳跃的间隙,它也注意到,其实这里并不是只有它自己。
它仔细的算了下,除了它,周围一共还有三十七只狐狸被折磨着。它们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暇注意到身边的其他狐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来了一些很奇怪的家伙,他们身上的气息像狐族,模样却更是它以前见过的人类。
随着他们到来的,还有十几只狐狸,它清楚的看见了它们是被如何扔到火海里面的。
同时,它也看到了一只奇怪的紫sè狐狸。那只狐狸割破自己的爪子,将自己的血洒向了火海。
然后,它会就被牢牢的黏在下面,身下除了难耐的灼热,更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那样感觉,就好像一条条小虫在往他的皮肤里钻,往骨头里钻一样。那种痛,痛的难以形容,痛的甚至连火烧的灼痛都感觉不到了。
不过,每次之后,它都会觉得自己的力量会强上一些。
尽管还是无法逃月兑,但能变强,总归是一件好事。
它甚至想,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跳出这该死的火海了。所以,它甚至隐隐开始期待那只紫sè狐狸的到来了。
尽管这里完全没有rì夜的变幻,但它还是知道,那只紫sè的狐狸总是按时前来,从未间断。
一批一批的狐狸被带进来,时间不固定,数量也不固定,唯一相同的,便是那些狐族身上的灵气都很充裕。换句话说,它们的资质都相当不错。
本来它还以为这样的rì子会过很久,但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身边的狐狸竟少了一只。
这样的岁月虽然难熬,但如果适应之后,却也极其单调乏味得很。所以,它确定自己不会记错,的确少了一只狐狸。
那只狐狸去了哪?逃走了吗?他无法确定。于是,他开始更加留意身边的狐狸,如果有谁逃走,也许它也能跟着一起逃。它适应,却并不意味着打算安于现状。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在那一天,又少了一只狐狸。
它清楚的看到,它不是逃走了,而是被火焰烧死,成了灰烬。
在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再次袭来,对死亡的恐惧,是任何生物都难以抗拒的。它只是被那火焰烧伤了皮毛,所以它从未想过,那火焰真的会要了它的命。而当它意识到这些,想要逃走的强烈渴望再度迸发,不可阻挡。
不管心中有多期待,时间总是一分一分的过,rì子总得一分一分的熬。
只是它开始有意识的减少跃起的次数,花费更多的时间赖在地面,从中汲取力量。
变化总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在它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绝对意识不到这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rì复一rì的等待,终于等来了事情的转机。
那一天,当它高高跃出火海的时候,虽然还是没能挣月兑束缚,却引起了那个紫衣人的注意。
先前是那只紫sè的狐狸割腕洒血,后来却变成了那个坐着的紫衣人,只是它还弄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联。
它无意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实在痛的受不了了,这才上来透口气,却正赶上那紫衣人的到来。
紫衣人只是指了指它,便有另一个人上前。对着石壁,不断的变换手势。随后,它便觉得浑身一轻,竟然月兑离了那火海。
趴在地上,它尽其所能的表现得卑微,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生存之道,在于必要的时候,示敌以弱。
“这个还不错。”那紫衣人冷漠的转身,冷淡道:“带回去给父亲看看。”
随后,一只有力的手便掐住了它的后脖子,随手将它给提了起来。
经过一段长长的,yīn暗的洞穴,它终于重见天rì。一种久违的温暖在心头流淌,它却极力压压制着体内的力量,不露出半点马脚。
就在那瞬间,它猛的弓起身子,浑身抽搐,并开始口吐白沫。
这样的反应,着实把拎着它的那人吓了一跳,忙道:“大公子?”
坐着轮椅的那人转过身子,yīn郁的脸庞略显不耐。皱了皱眉头,那人冷冷道:“给我。”
不敢迟疑,那人双手将它献出,好方便做轮椅那人抓拿。
时机既然成熟,它猛的张开大嘴,狠狠的咬在了那人手腕上。一口下去,竟生生的咬去了一块肉。
那人吃痛,本能的放开了它。
它的身子猛的向后一窜,迅如闪电般逃了出去。如此速度,快的惊人。
变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等别人反应过来,那只狡猾的小狐狸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坐在轮椅上那人眯起眼睛,冷冷道:“追!”
身边的人不敢迟疑,留下两人照看他,另外两人则朝那只小狐狸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先是示弱,然后装病,暴起伤人,逃走,它的狡黠,让人意外,也让人心生忌恨。
朝着一个方向,它rì夜不停的奔逃,完全没有片刻的休息。
尽管身子疲惫,周身酸痛不已,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每当它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的时候,身体深处便会涌出一股力量,支撑着它继续前进。
就这样,它不眠不休的整整逃了三个月,从荒野到城市,从城市到山林,从山林到雪谷,从雪谷再到荒原,它没有任何目的地,却目标明确的只奔着一个方向。它脑子里只想着逃跑,却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追兵是否追了上来。
终于,超负荷的奔逃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量。尽管心有不甘,但在摇晃了几下之后,它还是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子都不是自己了似的,飘忽间,反而不觉得有多疲惫了。
不知过了多久,它忽然觉得身上凉凉的,嘴里也被灌下了凉凉的液体。
它颤抖着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张稚气的脸,那是一个七八岁大的人类小孩。
见小狐狸醒了,那孩子露出纯净的笑容,一双墨sè的眸子漆黑如夜,却是完全不染半点纤尘。
“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那孩子以探寻的眼神看着它,或许,他在期待它的回答。
只可惜,它回答不了,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孩子一笑,道:“你是饿了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枚皱巴巴的红枣,将红枣放到小狐狸嘴边,笑道:“吃吧吃吧,吃完就不饿了。”
饿?那种感觉很早就已经离它远去了,或者说,它有很久都没注意到自己是不是饿着的了。只是现在,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一口将那几枚红枣吞下,它甚至来不及嚼,来不及尝尝那枣是酸的还是甜的,便囫囵的咽了下去。
一道jīng纯的灵气在它月复中化开,暖暖的,好似能驱散所有的痛苦。
它扭动了两体,却发现身上似乎被绑住了,十分的不舒服,于是它扭动的更加厉害起来。
“哎哎,你别动啊。”那孩子将它抱在怀里,嘟起嘴,有些气恼道:“我刚帮你包好了伤口,你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听到这样的话,它选择了安静下去,虽然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窝在那孩子怀里,暖暖的体温传过来,它感到了久违的温暖。自从母亲死后,就一直没再有过。
它隐约听见他说,“师父带着云飞和小智出去了,等到师父回来,让师父给你医伤,就不疼了,你……”后面的话,它没听到,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