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翔?”
林睿下意识的退开了半步,眉宇间有些许紧张之sè。林睿从未想过和敖翔还有再见之时,用来联系的玉简也早已毁去,如今乍然碰面,还当真有些意外。
与此同时,林睿也心有不解。敖翔虽然已有分神期修为,但在第二层之时,体内真元应该就被消耗殆尽了,若说敖翔以锁妖塔内的灵气修炼,倒也并非没有可能,想来也未必会当即毒发。但是,这么快他也进入第四层了吗?还如此凑巧的碰到了一起?
无论林睿心里转着什么念头,敖翔还是于黑暗中走了出来。略显惊喜道:“林兄?”
如当初一样,敖翔身着一件暗金sè长袍,尽显华贵大气。发髻纹丝未乱,神彩依旧,却是没有半点狼狈之态。
林睿调整好面部表情,露出几分惊喜之sè,道:“敖兄?”顿了顿,林睿朝两边扫了一眼,不解道:“怎么只有敖兄一个人?”
敖翔无奈的笑道:“我和阿蒙早已失散,如今却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睿笑道:“阿蒙兄弟修为高深,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敖兄不必过于担心。”
“呵呵。”敖翔轻笑,点头应了一声。
宽慰的话,便是说得再情深意切,难免还是会显得空洞、流于表面,更何况林睿还实在缺乏诚意。
敖翔上前几步,道:“先前交予林兄的玉简碎掉,我还以为林兄出了什么事。”敖翔上下打量了林睿一眼,笑道:“林兄没事就好。”
“呵呵。”林睿笑道:“那玉简乃是与人争斗之时不慎遗落,倒叫敖兄挂心了,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林睿的瞎话编得极其顺溜,脸上更是不见丝毫窘迫,一番话说下来,当真让人难辨真假。
“林兄客气,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林兄没事……”
敖翔右手忽然迸发一道黑sè利芒,带起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迅如闪电般刺向了林睿丹田。
敖翔距离林睿不过一步之遥,按理说突下杀手,林睿就算能侥幸逃得一命,身受重伤却也是没跑的。岂料人影一闪,林睿已然无声无息绕到了敖翔身后,血刃在握,反手一压。那黑sè利芒连林睿的皮都没擦到,便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血腥狰狞的刀光伴着滚烫的热血一同迸发,一颗大好头颅凌空飞起,带着震惊与不甘,徒劳的瞪大了眼睛,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做着最后的诀别。
“嘭!”
“扑通!”
人头砸在地上,失去生机的尸身也直挺挺的扑倒,一前一后,相差无几。
血刃于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消失于林睿掌中。林睿斜眼看着地上渐冷的尸体,冷漠而嘲讽道:“就算你要迷惑我,好歹也挑挑人。”
林睿和敖翔本就没什么交情,甚至林睿还一度以为敖翔对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心魔顶着敖翔的脸出现,不是明摆着给林睿添堵吗?再加上心魔看似无意的靠近,已经超过了林睿容忍的底线。
心魔想先发制人,却不料林睿早有准备,如切菜般了结了他。
如果心魔用迷惑人心那招,没准林睿还能陪他玩一会儿,只是那心魔竟直接痛下杀手,林睿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退一步来说,便是那人真是敖翔,林睿也一定会动手。
这里有修为限制,敖翔最多只能发挥出出窍大成期实力,而且可能早已毒入五脏。林睿此时是出窍中期,再加上鸦,此消彼长之下,对上敖翔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对于可能会给自己造成危险的人,如果可以,当然还是尽早除掉得好。
鸦轻笑,似赞许道:“反应还不慢。”
“呵呵。”林睿苦笑,不置可否。
若是林睿反应慢点,没准他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鸦竟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的作此评论,林睿也唯有苦笑而已。
生死只在刹那间,比的是心智,也是手段,若此时还存着什么慈心仁爱,那可真真就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鸦转身,冷漠道:“走吧。”
寒风起,卷走了几分血气,冷峭的空气吸入肺里,胸膛内部有种被凌迟的鲜明痛楚。
伏在地上的死尸衣袍被掀起,猎猎作响,原本华贵考究的暗金sè长袍,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一如拙劣画师的临摹之作,不仅毫无神韵,甚至失了原本的sè调,显得苍白无力。
本来林睿也打算就这样走掉的,却意外的停了下来。眼角瞥到那头颅,一个疑问忽然涌上心头。
不远处的鸦也停下脚步,眼底隐藏着莫名的jīng光,似有不耐道:“怎么了?”
林睿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偏移,低声道:“他怎么会幻化成敖翔的样子?”
“嗯?”鸦低沉的语气微微向上一挑。
林睿终于转过目光,却发现鸦几乎与周围的黑暗溶为一体,只看得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唯一清晰可见的,便是那双暗红sè的眼睛,冰冷、诡异、又似乎带着上位者的嘲讽,于亿万年岁月变迁中,亘古不变。
恍惚间,林睿竟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呵呵。”
低低的笑声中透着几分嘲弄,似乎就在林睿耳边响起,偏偏鸦还只是站在那儿。
林睿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避开鸦的视线,飞快道:“他是有备而来,在此之前就幻化成了敖翔的样子,这怎么可能?”
心魔若想迷惑一个人,须得先接触他才行,就算之前林睿没发觉心魔的存在,给了他可趁之机,但鸦呢?没道理鸦也发现不了他。换句话说,心魔不可能绕过鸦,先探得林睿内心,继而以敖翔的面目现身。那么,他怎么会知道敖翔的存在?
尽管只是一前一后的问题,却有着天壤之别。
鸦沉吟一声,轻笑道:“你以为呢?”
林睿垂下目光,冷淡道:“不知道。”
正因为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事情反而变得更加可疑,林睿嗅到了一丝诡谲的味道。
鸦轻笑道:“有一种可能。”顿了顿,鸦无所谓道:“那心魔已经解决掉了敖翔,从他那得到了你的消息。”鸦低笑道:“刚巧,又让我们给碰上了。”
林睿想笑,如果真是如此,那的确是够巧的了。先前对敖翔的疑虑依然成立,如今又加上这样一个巧合,说实话,这实在很难令人相信。
但是,林睿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笑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林睿再次瞥向那颗人头,那张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怨毒,浑浊的眼睛微微凸起,难看的令人作呕。即便他的面容与敖翔一模一样,却实在很难让人将他和敖翔联系在一起。
林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也许,还真有另外一种解释。
想到了某种可能xìng,林睿本该恍然大悟,却意外的更加迷惑起来。
林睿忽然轻笑一声,似乎不再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的事,轻快道:“那还真是够巧的。”大步走向鸦,林睿笑道:“不过算了,他怎样,与我无关。”
鸦眼底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
……
和鸦走出了一段距离,林睿传音道:“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
鸦轻笑,也传音道:“现在才问我,你也觉得可疑?”
林睿冷冷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反应不太对。”
鸦略显惊讶的反问道:“不太对?”
只是一种本能的感觉,没有理由,所以林睿也并不打算说什么。
林睿再次道:“你知道些什么?”
鸦无所谓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和敖翔有关而已。”
这话说的,几乎等于没说。但是,林睿却明白鸦的意思。
其实林睿也想到了,敖翔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也许他就在某处冰冷的注视着他们,一字一句,都会传入他的耳朵。所以林睿刚刚才会放下疑问,现在才和鸦传音。
林睿早觉得敖翔不简单,就算事情果真如此,林睿倒也不觉得惊讶。
林睿不解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鸦轻笑,道:“我怎么知道?”
林睿皱眉,狐疑道:“你真的不知道?”
鸦淡淡道:“不管他想做什么,总会出手的,我们只要耐心等着就是,你又何必着急?”见林睿似有不耐,鸦轻快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话虽说的好听,但万一那变故来的太猛烈,谁知道他们是否有能力承受?所谓的万全之策,到底只是处于被动时的无奈之举。
林睿也明白,就算鸦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但此时,除了静候,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但林睿还是冷笑,轻嘲道:“这叫坐以待毙。”
鸦轻笑,却和林睿一样,都失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
有人走了,有人来了。两道人影没于黑暗,两道人影从黑暗中现身。
一人身着月白sè长袍,另一人则穿暗金sè长袍,不止是衣着,便是样貌,都与那身首异处的心魔一般无二。
敖翔勾起一抹邪笑,微微眯起的眼睛注视着前面两人消失的方向,低笑道:“这个林睿,还真是意外的敏锐。”
阿蒙淡淡道:“他未必就没觉察到。”
敖翔微微侧过头,略显不屑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是故意的?”
阿蒙微微上前一步,目视远方,轻笑道:“你能试探他,他未必就不会佯作不知,来迷惑我们。”
“哼。”重重的冷哼一声,敖翔冷冷道:“你认为他知道我们在?”
阿蒙以不变的语调平淡道:“原来不知道,但是现在……”阿蒙的声音忽然转冷,道:“未必。”
敖翔眯起眼睛,眼中寒光四shè,冷笑道:“你是在指责我吗?”不等阿蒙回答,敖翔便冷冷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阿蒙神sè微微一缓,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道:“其实试探他们一下也不错,起码知道他们对我们的敌意还很强。”阿蒙极度自信道:“就算他猜到了什么也没关系,给他们点压力,他们也更容易犯错。”
阿蒙笑着,连眼睛好像都在笑着,却笑得冰冷。
被未知的危险包围,再时不时的出点状况,人难免就会变得草木皆兵,甚至于变成惊弓之鸟。这种情况下,的确会更容易犯错,也更容易将自己引向死路,阿蒙的算计不可谓不高明。
敖翔轻哼一声,将目光转向一边,冷冷道:“你总是不会犯错。”
听着有些酸酸的话,阿蒙不禁莞尔一笑。
刚巧不巧,敖翔的视线落到了那颗头颅上,本就不佳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糟糕了。任谁看到“自己”死相难看的伏在一边,只怕心情都不会很好。
敖翔衣袖重重的一拂,冷冷道:“难看。”
一团黑sè火球突兀的出现,一分为二,分别落到了那尸身和头颅上。黑sè的火焰微微腾起,寂静无声的燃烧着,只片刻,便又幻灭了,地上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敖翔有些焦躁道:“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受够那个家伙了。”
阿蒙转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敖翔。敖翔也并不闪避,与阿蒙对视,冷冷道:“难道你要等到林睿修为jīng进,离开这吗?”敖翔冷笑道:“会不会太晚了点?”
“嗯……”阿蒙沉吟一声,轻笑道:“的确,不能这么放任他们,是该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了。”
敖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露出了一丝冷笑。
从黑暗而来的人,终究又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