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智?”
林睿眼底掠过一丝慌乱,根本来不及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便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只是还不等林睿离开护山大阵,忽闻钟声大作。紧接着,一道道人影一窝蜂似的凌空而起。
林睿一愣,近乎本能的转过身子,凝神戒备。同时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个疑问,纵然现在是他逾规在宗门内飞行,何至于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很快,林睿就发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在往山顶聚集。
心中挂念林智,林睿趁乱yù走。
“林睿?”
听到袁方的声音,林睿不禁皱了皱眉。本不想理会,但也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袁方竟已到了近前。
许是袁方以为林睿弄不清楚钟声的意义,解释道:“这是宗门示jǐng的钟声,所有听到钟声的内门及以上弟子,需即刻前往玄青殿候命。”
“我……”张了张嘴,林睿却没了下文。
不能据实以告,林睿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才好。
见林睿迟疑,袁方十分敏锐道:“出了什么事?”
正当此时,几道流光猛地自山顶激shè而出,破空远去。紧接着,大批人影暴起,直奔向了西南方。
“你们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走?”
略显暴躁的声音竟是直接传入了林睿、袁方、鸦三人脑海。
玄一门主和几位长老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宋长老之子实力不济,自然和绝大多数人一起落在了后面。刚巧不巧,正瞧见林睿三人。
他是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那个,语气恶劣一点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训斥了一句,宋长老之子却也不曾停留。
袁方道:“你自己能解决?”
林睿微愣,随即也明白了袁方的意思,点头。
袁方也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我来周全,万事当心。”
鸦上前半步,正挡住了林睿的去路,面带笑容道:“身为玄一门弟子,自然该事事以宗门为先。”正眼看向林睿,“你说呢?”同时鸦也传音道:“他们和你要去的地方同是无忧谷,随行可掩人耳目。”
林睿几乎想都没想,顺口道:“鸦说的没错。是我不分轻重,糊涂了。”
袁方不是拖沓啰嗦之人,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走吧。”
袁方话音未落,林睿已经展开身形,追了过去。
袁方一直清明寡淡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竟似有半分隐忧。
鸦似乎并未留意袁方眼神细微的变化,先其一步而动,缀在林睿身后。
在袁方看不见的地方,鸦嘴角却牵起了小小的弧度。也说不清其中都包含着怎么样的感情,只让人感觉如风中摇曳的血sè罂粟般,瑰丽而又诡谲。
……
“门主,无忧谷到底出了何事,至于这样兴师动众?”
虽是疾行,一位长老也不忘问出心中疑窦,其余的长老也都支着耳朵来听。
玄一门主眼中难掩惊喜,却又故作沉稳地开口,“无忧谷忽现冲天白光。”
所有长老的眼睛具是一亮,yù望于瞬间滋长。
他们犹记得百多年前,先天元胎出世之时,仙界动荡,通天光柱惊世骇俗。先前便听闻无忧谷异动,如今又现大变,十有仈jiǔ是那孽障回来了。
他们这些人自然没那个野心想要沾染先天元胎,只不过若在此一事中立下些功劳,域主自是不会薄待。
也正是念着这一层,玄一门主才会在初得到消息之时,甚至来不及交代出了什么事,便匆匆将人带了出去。
“只是……”还是先前开口那位长老,不无担心道:“门内无人镇守,怕是不妥。”
玄一门主微微撇了撇嘴,不冷不热道:“既然齐长老放心不下,不如就此回转。既替本座守好山门,也正好安弟子之心。”
玄一门主本就是刻薄之人,又生xìng多疑。整个玄一门都是他的,他都不担心宗门安危,要你齐长老在那瞎cāo什么心?难不成是想取而代之?
在其看来,无忧谷发生此等大事,必引得四方云动,牛鬼蛇神趋之若鹜,应该没什么人会把主意打到玄一门上。再者,护山大阵也不是摆设,哪那么容易就被倾覆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玄一门被夷为平地,那也无妨。反正核心弟子都在身边,再寻个地方,花些时rì重建根基就是。
此时,为先天元胎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宋长老斜过眼睛,暗自冷哼一声,对门主的话大为不屑。
面容方正的齐长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了一声,“门主神机妙算,属下失言。”
玄一门主不明含义的笑了两声,之后便再无人说话,一行人等只专心赶路。
……
天茫茫,地茫茫。一眉眼低垂,步履从容的白衣女子自远方而来。
九九八十一步之后,女子已立在一座水晶殿宇前。
殿宇恢宏,纯净无暇,却寂静无声,了无生机。
眼睑微阖,女子矮子,单膝及地。
“子璇求见圣主。”
女子声音清冽,虽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婉转娇媚。闻之却如甘泉过喉,只觉全身上下都透着舒爽,也实在算得好听。
良久,女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围静寂得好像也永远不会有人予以任何回应。
女子一动不动的跪着,一如化为了没有生命的雕像。也和这眼前的殿宇一般,美则美矣,却只剩下了无尽冰冷。
“何事。”
正当人以为此刻或已镌为永恒时,殿宇内却突兀的传出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声音听不出主人的年纪,却听得出如刮骨寒风般的,刻骨的冷漠。
寻常人只要听见这声音,只怕便要惹来一阵惊悸颤栗,女子对此却毫无反应。
女子语气平静而和缓,“先天元胎是否已回仙界,应于何人,望圣主指点。”
“借外力悟道,非正途。”
“非是如此,子璇再难进分毫。”
“不悔?”
“不悔。”
之后,一切又归于死寂。
这几句话说下来,无论是那并未露面的男子还是单膝跪地的女子,竟都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他们不似人,倒更像是刻板的低级傀儡。
……
青白sè殿宇的角落,有一间门窗皆以黑布遮挡的暗室。房间正中刻画着一张八卦图,淡淡的青光流转其上。
坐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俊秀的脸上露出笑容,伸手虚引,“坐。”
前一刻还空空荡荡,话音未落,男子对面竟出现了一个黑袍男人。他有着一双yīn鹜的眼,硬朗的脸颊似结着万年不融的冰霜。
也不客套,黑袍男人盘膝而坐,背依旧挺得笔直。
“在等我?”
轻笑一声,男子道:“无时无刻不在等你。”很随意的语气,但听起来却也不像在开玩笑。又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挑起嘴角,黑袍男人冷笑,“看不出。”
男子不以为意的一笑,明知故问道:“要我做什么?”
黑袍男人淡漠而冰冷道:“先天元胎,所在。”
“要花些时间。”
“我等着。”
男子并未提出异议,右手平伸,掌心朝下。
八卦图被引动,青光升起,将整间屋子完全照亮。图中双鱼也开始转动,一些看似残缺不全、如蝌蚪般的金sè符号缓缓升高,又很快幻灭。
……
子夜,一反往rì的漆黑静谧,无忧谷方圆百里之内亮如白昼。随处可见人影闪动,交谈声、破空声混成一片,嘈杂之极。
一路狂奔,本来十个时辰的路,林睿竟只用了七个时辰不到便赶了回去。
说实话,初见如此场面,饶是林睿都震惊不小。
不过,林睿母亲留下的力量还完好。再看那些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人闯了进去,林睿多少也放心了一些。
寻得玄一门门众所在,林睿和袁方当即落了下去。
两人刚被拔擢,众多内门弟子虽是知道,却也不怎么当回事。再加上此时此刻,他们一心念着的都是先天元胎,就更是没谁愿意主动过来套近乎了。
宋长老之子不经意间瞄到二人,也不加理会,继续与人高谈阔论去了。
林睿目光无意识的落于一点,与鸦传音道:“可有办法避过所有人耳目?”
人多眼杂,如此想法似乎有些不切实际。只是有鸦在身边,林睿多多少少有点心存侥幸。
“三个天阶联手封锁了无忧谷,不是障眼法能瞒得过去的。”
“天阶?”林睿眉心微微耸动,牙关暗咬,以致脸颊更显凌厉,“是……?”
“不是。”不等林睿说完,鸦便断然予以否定。“但应该也是他们的人。”
三个人,又都是天阶,林睿很自然的便联想到了自己的三个仇人。
顿了顿,鸦又道:“想来是他们也不确定引发异变的是不是先天元胎,便先派人守住无忧谷,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林睿稍一迟疑,“四叔说,先天元胎只有在出生时才会伴有异象,唯圣者可辨……”
若三大域主一直无法把事情弄清楚,那是不是意味着,林睿他们可以有惊无险,安然度过此次危机?当然,这样想未免有些太过理想化了。
纵然此事真的悬而未决,只怕三大域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很久。
鸦道:“林智的元胎早年曾受过重创,如今引来异变,该是好转之象。”
如此说,便是林智不仅无碍,反而是伤愈之兆了?鸦不是那种会拿谎话哄劝别人安心的人,这话林睿倒是信的。
想起心有所感的那一瞬,林睿似乎也没有痛苦之感。只是一时心急,林睿竟也没细想这许多。
鸦淡淡道:“至于先天元胎,虽是不好分辨,但也并非只有一种方法。”
言下之意,三大域主应该能借由其他办法分辨得出,否则现在早该出现在这儿了。
先前便险被灭门,如今无忧谷只剩林睿、还不知道处境究竟如何的林智,再加上一个重伤未愈的杨冬和一批石像,这点家底只怕还不够一位域主一只手耍弄的。眼前虽然暂时无虞,凶险却不知何时会忽然降临,丝毫松懈不得。
林睿难免忧心,“那怎么办?”
“林睿?林睿!”
回过神来,林睿对上袁方的眸子,脸sè黑得十分难看。林睿倒也并非针对袁方,只怪袁方实在不会挑时候。
袁方扫了眼众人,十分小心的传音道:“此事凶险,生死难料。宋长老在你、我和鸦身上都下了蛊,他若有闪失,蛊虫即刻便会发作。”将酒壶递过去,“这是我先辈传下来的,对蛊虫有克制之效。你多喝几口,待蛊虫发作之时推动灵气,可保无虞。”
林睿一愣,说实话,他一直想着林智,却是将这件事完全忘到了脑后。
面对袁方的诚意,林睿实话实说道:“其实,我身上的蛊毒三月前便已解。”
这次换做袁方一愣,之后毫不在意的一笑。袁方收回酒壶,“那就好。”
如此一比,难免显得林睿太过薄凉。
林睿想解释,一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再则也没那个心情,干脆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