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什么事吧?”庞柔察觉到我jīng神有些不振,凑过来低声问道,“昨晚受凉了?”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是身体的问题,随即稍稍振作,勉强打起jīng神问道:“还有其它事情吗?”
“当然!”老爹接口道,“现在占据了长安城,当然得再次从长计议,再做下一步计划。”
“不是说配合袁绍联军夹攻洛阳吗?”马岱疑问。
“傻孩子,”马腾笑道,“咱们才有多少人马?能去攻打洛阳?”
马岱颇不服气:“我们两万五千骑兵挥师东进,打董卓一个出其不意,就像突袭韩遂一样,难道不行?”
“岱公子好志气,”庞柔不知从哪里拎出一张司隶的地图,标示极其简陋,除了城市,只有几处重要河流山脉标有名称,他伸手按在长安城之上,沿着渭水缓缓东移,停在郑县处,“在郑县,尚有张济一部士卒,想攻取洛阳,必然要经此地,怎么可能做到神鬼不知地突袭董卓?”
马岱挠挠头,盯着地图看。
“何况洛阳不是允吾,董卓也不是韩遂,”老爹沉声道,“洛阳前后四周必然重兵垒垒,董卓麾下更是武将如云集,无论兵将,我们根本占不到任何优势,再者我们攻他们守,洛阳城坚池深,屯粮极多,岂是三五天能打下来的?到时候我们粮草早早吃尽,又能指望谁给我们运粮?到时候长安城都保不住,还怎么进取?”
马岱直接懵掉,干脆再也不吭声了。
反而是大姐奇道:“怎么会兵少?不是还有袁绍他们十几路联合军队么?少说也有十来万吧,应该足以攻击洛阳了吧?”
这次不但我暗自叹息,连老爹、庞德和李肃都一起摇头。
“小姐想得也太天真了——十几路联军?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李肃终于开口,“士人相轻,虽然袁绍号称四世三公,门徒天下,但他连自家的嫡庶问题都处理不好,何况其它?联军虽人多势大,但彼此间必然勾心斗角,谁都不肯真正出血,就算他们有人肯,除了孙坚和曹cāo曾经领兵外,其它的有谁上过战场?董卓手下都是边境大将,更有勇武冠绝天下的吕布,根本不会把他们十多万人放在眼里。”
我心中微微一动:这么快就改过口来直呼董卓姓名了呀,李肃的思想转变也太成功了吧……不会是来当卧底的吧?
大姐跟小岱一样,直接糊涂掉了,坐在位子上发一会呆去吧。她虽然年纪比我大,不过明显比我还要纯洁天真得多。
“我们占了长安的消息一两rì之内就会传到张济部,董卓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估计可能马上就会让张济采取行动。”老爹捋了捋只有几寸长的短须,皱眉思索。
“多派斥候在郑县附近打探张济军队的动向。”庞德立即建议。
他大哥点头同意。
而更具备深远战略眼光和大局观的我更近一步指出:“只在郑县布置人手远远不够,必须在弘农郡和洛阳附近也要布置,让士兵装扮成普通百姓注意军队部署和调动,董卓一有向西调兵的动向,立即飞马来报。”
庞柔、庞德立即从内心深表佩服:“公子考虑果然细致。”
老爹立刻下令,一百多名斥候分别离开营舍,从东门出,直往东方而走。
剩余士卒,分批上四门守卫,长安原有守军必须与马家军合并起来,轮班值夜,由庞德、我和小岱三人负责……
再吩咐庞柔与李肃在附近招人砍树造弓箭及各种守城必须的器械,做好守城的准备——虽然三五天的时间并不足够制作什么jīng良的器械。
整个长安城微微地有些震动。
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但除了我没人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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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天之后,便接到了张济开始行军的消息。
几十名斥候在郑县与长安城之间往返奔走,每半个时辰都会有最新的消息传入营中。
马腾迅速召开最后一次阵前商议。
“郑县据长安不过二三百里之路,三五rì之内张济人马就会来到城下,我军或攻或守,还请将军仔细思量。”说话人是李肃。
“据斥候估计,张济兵卒约在两万,马匹有四五千左右,我们现在兵力三万有余,若是据城坚守,两三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庞柔细点过城中屯粮,得出我军可以坚持的时间。
“敌我兵力相近,我们又以骑兵为主,何必坚持守城。”庞德对自己大哥喜欢守城的习惯很是不满,“一战而定,才是良策!”
“德哥说得对,守城虽好,却不是可取之法,庞大哥反正你也不上阵,就留守在城里吧。”大姐也不是个安静的主,立即响应未婚夫的意见。
庞柔笑着耸了耸肩,大家多年相处,彼此间早已熟透,他怎么会在意自己弟弟和未来弟媳兼主家长女的言语。
“守城以后再说,我们最后能找个地方埋伏起来,突袭张济一下。”突袭永远是好办法,我很喜欢。
老爹点头,按着地图问道;“李贤弟,你看在何处埋伏为佳?”
李肃在此有些时rì,长安附近的险要地势当然铭记在心,他伸手一指:“戏亭附近山水相交,本是埋伏的最佳地点,但距长安过远,赶不及,而且张济亦应该知道此地,所以,我们找最近的,”他的手指往长安城脚下划过,那里有一条细细的水流,“就在枳道亭与长门亭之间,南面有山,中道有河,也是个好地点。”
我们几个人凑成一团,盯着这张粗糙又简陋的地图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其实我认为埋伏地点不用那么重要,只要大队骑兵从侧面冲杀出去,张济的一万多步兵必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骑兵队形自乱。
老爹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从枳道亭这里埋伏!”
“好,小岱,咱俩先上!”我伸手扯住马岱。
“等等,”庞德伸手扯住了我,我不由自主随他倒去,“这次应该换我当先锋了罢?!”
“换你?”我愣了下,旋即恍然,他心中对上次我抢了他先锋的事情还有些在意?不不不,不是在意,这只是个玩笑罢了。
庞德一步向前,扯得我手臂一阵痛麻,他凑着我耳边低声道:“你好像身上有些乏力吧,这也能上阵?”
我沉默了一小片刻,松开了扯着马岱的手:“好,好。小岱,你就跟随庞二哥一起去吧。”
马岱没有明白,他一时无法理解,呆在了原地。
庞德向老爹一抱拳,而后一把扯过马岱,匆匆闯出营舍。
“爹,我呢?”大姐很不甘地问道。
马腾笑了笑。
大姐理所应当地再次成为留守的人选,至于李肃,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带兵出城,自然都乖乖地和庞柔两人一起聊天去了。
老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没有说话,他没有疑问,也不曾安慰,就这么走了出去。
营舍外马嘶之声四起,上万匹战马列队出城。
整个屋舍轻微地晃动着,案上的几杯茶也随之荡漾,有一杯没人动过的茶杯溢出些许水来。
我呆呆地跌坐在地,仰天躺下。
我听着屋内其它三人相继离去,大姐似是微微有些迟疑,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庞柔推了出去。
他们是要登城备战了吧。
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手腕一阵疼痛。
我闭上了眼睛,四肢传来的无力感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