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催马向前走了十几步,向着对方高声问道:“对面可是兖州刺史刘岱?”
对方挺身应道:“正是刘某,你是何人?!”他虽然尽力高呼,但声音已略显沙哑。
“本将乃是卫尉马超,奉大汉天子谕令,来劝解刺史与桥太守之事。”我讲究以理服人,“天子派遣韩大人前来好言相劝,刘刺史却引兵围城,却是为何?难道连皇上的指令也不放在眼中了么?!”
刘岱微微有些慌乱:“本官岂敢悖逆,只是这桥瑁……他屡屡不听上意,多次剿匪不力,致使百姓受苦国家危难,本官令他辞去太守职之职,他却抗命不从……”
我心里雪亮:什么国家危难百姓受苦!黄巾余党在州郡中肆虐,你坐拥万余兵马不去灭贼,反而来指责一名只有一两千人的太守?这个逻辑真是让我拜服啊。
“太守乃两千石重臣,纵然一州刺史,又岂能随意任免?即便真要罢免太守之职,是否应该禀告朝廷再做决定?”我平静地说道,“你既是刺史,又是宗室,莫非会不知道么?或是你……根本就无视朝廷,妄图在兖州割地自立?!”
“本官……本官绝无此心!”刘岱十分窘迫地摇头,他驱马向前走了几步,“马大人,本官……确实是一时动怒,这才忍不住出兵,为此我也十分后悔啊,万幸大人及时赶到,制止了本官的任意妄为……本官愿意听候处置!”
他忽然示弱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微一思索,便向他作出指示:“令你的骑兵下马,全部扔下武器,不得擅自走动!”
刘岱率先下马,跪倒在地,他身侧的士兵也迅速照办。
“孙将军,你派些人看管他们。”我侧头看了看孙坚。
孙坚在马背上向我拱手:“大人三言两语,便省去了一场刀兵,下官佩服啊!”
我笑着看看趴在地上的刘岱:这人虽然本事不大,但判断形势的能力还是有的,一看己方胜利无望,便迅速归顺,倒也真是难得……
“桥太守,你可以开城门了吧?”我回望城头的桥瑁。
桥瑁急忙下令打开城门,一阵清风从城中扑了出来,我很是舒爽地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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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令韩当程普领着全部人马在城外扎营,顺便看管所有的战俘,我拉着贾穆领着孙坚附带黄盖在二百名骑兵的簇拥下入城。
桥瑁匆匆从城头奔下,老眼之中一片晶莹泪光:“马大人、马大人呐!你你你……你救了老夫一条命啊!老夫、唉!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啊!”他噗的一声便跪倒在我的脚边。
老头子,我救了你一命,你跪一下就跪一下吧。
我稍等了几秒钟,才伸手将他扶起:“桥太守言重了,本官也只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救援而已,你不必多礼。”
桥瑁刚刚抬头,鼻涕眼泪便一起涌了出来:“是、是是是……”
他身边一名长相清秀的中年文士急忙搀住了桥瑁:“太守,快请马大人入府歇息吧。”
桥瑁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大人请入内,容许下官更衣。”不知不觉中,他从“本官”变成了“下官”。
我点了点头,示意孙坚贾穆几人跟随我一起前往太守府。
“诸位请在厅堂稍歇,下官立即令人斟茶。”那名属官态度颇为恭敬,侧身请我入殿。
他身长至少八尺三寸以上,在文人中实属罕见,我从他身边走过时特意打量了一番,正在发育的我比他至少了三寸,我忍不住问道:“阁下何人?是此郡的郡丞?”
他摇了摇头:“原来的郡丞早已逃亡,下官是代东阿令。”
“代东阿令?”我有些好奇,“为何是代?刚刚上任么?”山东地区混乱已久,官员任命都极为随意,县令之类的小官往往根本不会上报朝廷,州郡长官随手就可以决定任免。
“下官只是山野村夫,不愿为官,”他笑了笑,“若非黄巾余党杀害了县令,吏民恐慌情势危急,我也不会暂代其职,待县内平稳之后,我自然回归乡里。”
“哦,这么说你还是民选的……”我也笑了笑,乱世中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人。
“照你的说法,你还和黄巾贼兵对过阵?”孙坚的亲卫祖茂有些好奇。
“不敢说对阵,只是保全一城而已。”对方倒是颇为谦虚。
“哦?”孙坚也感兴趣了,“先生可否详细讲讲?”
“当时县丞倒向贼兵防火烧了粮库,县令翻墙想趁夜逃走,却被乱兵所杀,城中已经一片大乱,我联系了城中几户大姓人家,组织了几百青壮男子坚守城池,贼军以为东阿已是唾手可得,没料到军民一心,仓促之间也破不了城,”他平静地讲述着,“在他们退军时,我领五百勇士开城门追击了十里地,终于将贼兵击溃。”
“先生……你去追击贼兵?!”贾穆瞪着大眼打量着他。
黄盖和祖茂也表示无法相信。
不错,此人虽然身材高大,但也仅此而已,从气质上来讲仍然是典型的文人形象,既称不上魁梧健硕,也说不上凶狠剽悍,年纪也至少四十出头,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够冲锋陷阵?别说黄盖这种老粗不相信,就算是我,也是在难以置信。
看我们几个都是一脸不信,他也不做解释,只躬身退出大厅,招呼下人端上茶水。
“诸位久等了,桥某失礼了。”桥瑁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我深深一拜,他抬起头来,脸上的各种液体都已经被擦洗干净,身上也换了一件干净的长衫。
“我们几个都是武将,桥太守就不必多礼了。”我虽然是客,但隐约已经成了主人一般,伸手邀请桥瑁就座。
桥瑁拱了拱手,撩着袍子跪坐下来:“早就听闻马凉州长子少年英雄,说句实话,以前老朽一直不敢相信,总以为黄口孺子能有多大能耐?还不是依靠父辈才能出名!”他惭愧地低下头,“今rì一见,大人英武之气,远比传闻更胜啊!老朽活了五十六年,从未见过如此风采!”
这老头,将yù扬先抑的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呵!
他刚才说……五十六年?
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确实颇有老态,怎么也应该六十五岁才对啊。
“大人?下官身上有何不妥?”他急忙环顾自身,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没有什么。”我摇了摇头,这种问题不能随便乱问。
“大人是觉得桥太守年岁不符吧?”旁边的代理东阿令十分机灵,却令桥瑁十分难堪。
桥瑁一怔,继而苦笑着抿嘴,漏风的嘴部明显凹陷了进去。
“不瞒大人,近半年来,刘刺史屡屡刁难,与太守的关系已经十分恶化,太守这些rì子真是寝食不安,”东阿令替桥瑁解释,“古有伍子胥一夜白头,太守连牙齿都落了几颗。”
我顿时恍然:这种传说中的衰老倒也不算奇怪,人在心情极度抑郁或失落时确实更加衰老。
桥瑁挥了挥袖袍:“仲德先生,劳烦你吩咐一下,我要为几位将军备宴。”
“是。”代理县令弯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