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实残酷地将我的幻想击碎。
用过晚餐后,我拉着杜畿来计算铁甲骑兵的费用。
“以赵国的价格,一身普通的铁铠甲,唔,含头盔,大约需要八万钱,”杜畿抹了抹唇上的短须,边想边说。
“我们一下就需要几千具,应该能便宜不少吧?”我以常理度之。
他苦笑道:“大人之前没听到属下的话么?铠甲费人费力,更费时费料,几千具铁铠,普通匠坊哪里做得出来?”
“你不是说邯郸有大规模的冶炼匠嘛!”我可记得他这句话,“所以才选择在邯郸置办东西吧?”
“打造些配刀弓弩还行,铠甲恐怕不行。”他面有难sè。
我摆摆手:“那先计算一下吧。”
80000钱/人X6000人=480000000钱,即4.8亿钱……
我额上热汗滚滚,握紧了被当做铅笔的小木棍:“四亿八千万钱?!”
杜畿叹气:“而且……若大人要想全军成为铁甲骑兵,现在一人一骑大概会不够用吧?”
铁甲至少也得几十斤的分量,再有士兵的一二百斤体重,让一匹战马在平时就扛这么多……真打起来估计就直接跪地上去了。
“那么……马市怎么样?”我压低了声音。
“市价在一万上下。”杜畿语气一转,“但我们需要的是良种战马,一匹至少也得三万。”
“不对吧,”我质疑他所掌握的市场信息,“我在武威时,寻常一匹马两三千就能买到!”
“那是凉州啊,有草原可供放牧啊!”他提醒我这里是赵国……
我沉重地点头,继续计算。
30000钱/匹X6000匹=180000000钱,即1.8亿钱……
我双手一哆嗦,小木棍咕噜噜滚出一丈远:“这得让我攒多少年啊!”
一斤金大约换铜钱一万,我手头也就六千金,不过六千万钱而已,放倒桓灵二帝期间,都能买一套司徒司空太尉三合一了——当然任期只有三个月……
“怎么样?大人还要组建铁甲重骑吗?”杜畿笑了笑。
我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伯侯不要笑话我了。是我估计不足啊,没料到现在的物价这么贵!”我还以为我家的家底已经不薄了,原来依然是个小户人家!
“恕属下直言,”他的神情并不惶恐,“以大人目前的身份,也实在不适合组建铁甲骑兵。”
我微微挑起了眉毛:“哦?”
“铁铠是最jīng锐的将士才配穿戴的铠甲,由于锻造极其费时费力,因此秦汉以来,虽然锻冶之术大有长进,但依然是稀有之物,连三军之大将也往往配不上铁铠,大多仍是皮铠札甲。以前御林军倒是有些铁铠军士,但全是步卒,最盛时也不超过千人。”他解释得很详细,“不仅是因为造价高昂,恐怕还因为铁甲太重,普通人难以正常行动吧。”
以现在我的体格来说,三五十斤的重量也是个不小的问题了,何况一般军士……
“另外,大人一开口就要造就数千铁甲骑兵,又是百战jīng锐之师……但是朝廷已经下令解散此军,”他忽然放低了语速,“大人却打算给他们装备连御林军都配不上的铁甲……大人究竟意yù何为?”
我悚然一惊:“我只是为了增强部队的防御啊伯侯!”
杜畿究竟是否算得上我的心月复?
我说不清,也不敢乱加猜测,但我深怕他将我的破事捅出去……
“属下当然知道,目前大人当然只是为了增强将士的战力,”他的话中似乎还有玄机,“但却会授人以柄……尤其是我们刚刚才被人设计陷害……”
我双手撑在案几之上:“你说得对……”袁绍要是知道我在赵国大肆锻造铁甲,估计直接就冲进来扣押收进自己的仓库里了,顺便还能污蔑我图谋不轨意图谋反,说不定鞭长莫及又畏首畏尾的马腾到时候只能弃车保帅坐观我身败名裂了。
“以属下之意,购买粮食与棉衣,修缮皮甲,多备箭矢,再视情况补充少量战马,添置驮马和车辆。”他给出建议。
“驮马?”我似乎没听过这个名词。
“就是拉车的马,一匹的价格不过数千。”
我默然点头。是的,这次再也不是轻装简行了,沿途各郡县也不会给我提供免费的饭菜了——袁绍不派人堵我的去路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必须携带大量的物资才能保证这数千兵马不会饿死在关外,而且要支撑到占领辽东为止。
“这是具体购置的预案。”他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卷竹简,双手递了过来。
这卷竹简看上去足有上百片,密密麻麻地写了足有两三千字。我一看这些蝇头小字就头大如斗,只看了第一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写得很细啊,不会私吞公款吧?”这哪里是公款,明明是我家的钱啊!
他立刻挺直了身子:“大人可以派心月复督察。”
我摆了摆手:“交给你我就可以放心了。也罢,再多给你留一千金吧,衣物要备足,粮食更要多多益善,公孙瓒据说还要再招几千人,到时候可不能空月复上阵!”
杜畿的神情回复到严肃的正常状态:“大人放心。属下会把每个铜子都用到实处!”
“哎……”我忽然想到了关键的一点上,“现在刚刚夏末秋初,地方上粮食大概不会很多吧?”我印象中幽州农业不算发达,应该会越往北走粮食越贵吧?
“属下会……”
我示意他噤声,门外有脚步声。
庞淯在门外传话:“禀少爷,张辽求见。”
我一拍大腿:差点忘记了这位虎将!“快请他进来!”
这边杜畿长身站起:“粮食问题大人不必多虑,属下会尽力完成任务的。属下就不叨扰了。”他微微弯腰低头,开门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踏出厅门,张辽就携着一股冷风扑了进来。
“张大人走得太快!”庞淯在他身后跟了进来,抱怨个不停。
“……属下失礼……”张辽抱起双拳,向我躬身,“拜见大人。”
“文远请坐吧,不必拘礼。”我笑了笑,“你风尘仆仆赶了过来,有什么事情么?”
他曲腿跪坐下来,摆正了姿势:“大人明rì就要回洛阳了么?”
这种态度很不礼貌:我是上级,问了你话你不仅不答,还自己发问……
不过我向来十分宽宏大量:“是啊,朝廷令我六月必须回京述职,然后再去辽东。”
“听闻……”他迟疑了一下,“公孙瓒也会随大人一同去辽东?”
我心头一跳:此事属于机密,知道之人不过数人,他远在襄国又怎么会知道?但事已至此,我还是坦然承认:“他在和我踢球时主动提出的。不过……文远如何得知的?”
“啊……”他也意识到了,急忙解释,“今rì属下来邯郸本是按例向大人禀告襄国本月大事,但仲德先生之前告诉属下这些……”
我点了点头:“这样啊。”不过我不记得县令需要每月都亲自来汇报啊。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我咳嗽了一声,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文远……你……”我舌忝了舌忝嘴唇,却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大人!”他挺起上身,大腿与小腿呈垂直状,“辽愿意追随大人!”
“文远如此待我,”我惊喜莫名,不自觉地也挺起了上身,“我决不相负!”
两个人面对面直挺挺跪着,中间相隔一张案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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