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安,”程昱按顺序先对二营营长高顺下手,“为人清白威严,重视信诺,其治军之严整,军中无出其右;每战,令行禁止,奋勇当先;定功之时,往往谦让他人,不受馈赠,令人感佩非常。”
高顺一如既往,表现得非常安静。
“你的不足之处,其一,”程昱微微咳嗽了一声,“是你作战英勇,但武力稍显不足;其二……是你平素太过清高,或者说,”他换了个描述,“令人感觉不易接近,长此以往,会让同僚心生他念。”
“是。”高顺微不可见地颔首。
见他表示了认可,程昱便换了个对象:“伯虎,你勇武过人,每战必先,未尝避战,不过……”
“是,我知道我学问差,这个就不要再说了?”秦阵连连摆手。
“为将者,不懂经史典籍算不上什么大毛病,”程昱道,“你最大的问题是,过于轻狂。”
秦阵挠了挠脸颊,看起来颇为困扰。
“轻狂且任意妄为,”程昱一字一句地说道,“例如高句丽之战时,你在国内城墙崩塌之后表现出来的态度,实在不能称得上称职的将才。为将者,当如伯安,但有令发,无不遵从!史上旦凡功高而轻狂者,纵然一时之间能够声震天下,但无一能得善终!”
秦阵咧嘴苦笑:“是,我太任xìng了。”
“仲德先生,我插一句好吗?”我向程昱示意,而后说道,“其实为将者如何对待上级的命令,向来是个值得讨论研究的问题。应当不分对错地忠实执行呢?还是有所纠正地执行下去?或者是,完全推翻后另觅途径?”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人们会认为能忠实执行命令的才是最令人放心的将才,但我从不如此认为,尤其对于我来说。”我自嘲地一笑,“我的年龄和经验决定了我不可能万事都能考虑周全,战场之上,战况瞬息万变,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导致战局产生变化,若是事事都遵照命令,便过于死板。”
“是的,我所认为的将帅之才,应当具备dúlì判断战局的眼光和临场做出决定的魄力,”我加重了语气,“还有,万一因此导致失败而承担责任的勇气!”
“壮哉!”第一个表示赞同的竟然是刚刚被我反对了的程昱,“主公此语,正是主公与众不同之处——有容纳不同意见的度量。”
“不过,”我看了看秦阵,笑道,“你当时的表现,只能算得上任xìng偷懒,可算不上眼光和魄力。”
“嘿嘿,当然。”他憨厚地一笑。
我讲了一通废话,又示意道:“先生请继续。”
“好,”程昱敛须道,“公明虽然不在此处,但老夫还是一并说了。其沉稳持重,胸有韬略,军纪森严,虽带兵谨慎,却不乏应变,深有古时名将之风。其为人公正,又有私德,唯一的不足可能是对待士兵可能过于严苛。”
我深以为然:徐晃就是个略显刻板的军人典范。
“曼成乃中原大族出身,在厅中诸人之间,算得上家教优良,于诸将之中,哦,算上主公,也是学识最高之人。”程昱朝我笑了笑。
我只能苦笑着摇头。
“端正儒雅,喜好学问,以此独显于将领之中。不争功绩,谦和重士,年仅弱冠已有长者之风,难能可贵。”
“先生过誉了,典不敢当。”李典拱手道。
“老夫还没说完,”程昱笑道,“曼成本是资兼文武,可惜……老夫几次与谈,似乎不喜兵书,虽有为将之才,却又缺少了一股雄气与魄力,骨子里文气反而更重。”
李典微微一怔,应道:“先生所言极是。”
我默默记在了心中:以李典的xìng格,也许放到地方州郡上作长官更好一些?
“文远有雄烈之气,胆略勇武都是猛将之列,”程昱赞道,“方才主公所言,良将需要具备dúlì判断战局的眼光和临场做出决定的魄力,老夫以为,这些文远都已具备。”
张辽面露笑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
“唯一不足之处,在于过分依赖勇武。”程昱道,“文远并非少谋之人,但少用而已,一旦文武双全,天下少有匹敌。”
“多谢先生指点!”张辽拱手道。
“拓跋营长么……”程昱继续点名。
拓拔野略显紧张地攥起拳头。
“说起来,年纪比主公还略小了几月,是最年幼的一位营长,作战却丝毫不逊sè于他人。对主公的忠诚,更是无须怀疑。虽是鲜卑出身,却深明汉人礼仪,待人接物,无可挑剔。”
拓拔野眨了眨眼:“然后呢?”
程昱微微一笑:“没有然后。”
他难以置信地吐了口气。
“飞鸿也不在,”程昱环顾了一周,捋须道,“飞鸿自以身份不高,于主公麾下将领中又年纪最长,平rì处事颇为谨慎,几次临阵之时,主公你又令其督运辎重,一时老夫也没看出他作战的才能……”他摇了摇头,又转向我说道,“主公或许不愿重用飞鸿,但千万不要冷了将领的心。”
我认真地回复道:“超记住了。”
他微微点头,侧身转向最后一位营长:“子义新近入军,老夫虽不知领军本领如何,但当rì四场比试,已看出弓马娴熟,武艺惊人,同时又jīng通文事。更可贵的是,心有壮志胸有韬略,对当今大势也颇有看法,文武双全,实乃良将之属。”
太史慈正sè道:“良将之名,慈不敢当。承蒙马大人厚爱,慈只能竭尽所能,不负期待而已。”
“子义也是东莱有名的至孝之子啊。”管宁呵呵笑道。
刘政、邴原都是点头:“何止东莱一郡,实乃全青州为人子女的典范。”
太史慈对于三人的赞许欣然接受,神sè却微微一黯。
大概是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母亲?
我问道:“子义是家中独子?”
“是。”他点头应道。
我当即开口道:“不如将令堂接来洛阳,我这府院虽然住了些人,但还嫌冷清呵。”话既已开口,我不妨广布恩惠,又道,“伯安、文远,也不妨将家中人接来,雁门虽是大郡,但毕竟地处北塞,多有不便。”
当下太史慈首先拱手道:“多谢大人关心,家母临海而据,早已习惯,若是接来洛阳,虽衣食无忧,但仍恐有不适,况家母身体康健,有四邻亲友帮扶,故而慈尚可四处奔走。大人美意,请恕慈暂不奉行。”
张辽也道:“辽家中尚有长兄照顾家母,需要属下cāo心的事情并不太多。”
高顺却洒然道:“顺自幼父母双亡,祖母去世久矣,已是孤身一人,无须牵挂。”
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有必要为几位选择妻室了。”
这三人中,最年长的太史慈比我大了足足十岁,虚岁已经二十九了,为属下考虑个人问题也是为人主者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呀。
又是太史慈当先谢道:“大人好意,本当感激,但慈母有命在先,慈不敢违背。”
高顺道:“顺之私事,不敢劳烦主公。”
“辽功业未成,暂时也不愿考虑儿女之事。”张辽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
我叹了口气:“我又强人所难了,也罢,也罢。”
究竟是我多cāo心了呢,还是你们三人有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