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已跃出一轮红日,鲜艳夺目,海空顿时洒满了金辉,海面由墨蓝一变而为湛蓝,随着太阳越加低下,血一般的火红,水面荡起耀人眼睛的旷阔光波,从海洋的边际直伸到游艇边沿。
今日游客依旧遍布各处,这里,仿佛最不缺的就是人流,但海边,仅有四人忙碌。
夏梦璐特意穿了一套保守泳衣,丈夫亲自挑选,他不喜欢她过于暴露,水蓝色印着黄花,半条大腿都被包裹,七分袖,依旧将婀娜多姿的身材展露,人手一个游泳圈,游艇并不豪华,均是由一些废铁组装,经过刷漆,勉强还算养眼。
夏玥婷同样不是个喜欢暴露人前的女孩,和夏梦璐的穿着相差无几,拿过一顶遮阳花边帽扣上姐姐的头颅,自己也戴上一顶,外带防晒油,要知道需要五个小时呢,海面的阳光最为强烈,她才不要晒得黑乎乎的,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白璧无瑕的皮肤了。
骆云海驾驶着转盘扭头道:“准备好了吗?咱们就先穿过那座山,然后到前方的小岛游历一圈才返回围绕普陀转!”对于亲自组装的宝贝,还是很有信心的。
阿杜看似笑容满面,若够了解他的人,就会发现眼底毫无波澜可言,故作振奋的挥起旗子大喊道;“GO!”
“哇,好刺激啊!”
“风好大,好凉快!”
随着游艇远离海岸,姐妹俩激动得站起身张开双臂大声尖叫,这可是她们自己的游艇,有游艇了,她们有游艇了,太棒了。
“姐!”夏玥婷突然冲大海深处呐喊:“生日快乐,噢噢噢噢!”
夏梦璐伸手按下音响开关,高昂的DJ音乐响彻云霄,扭腰摆臀,这就是青春的活力,抬高左手,将无名指对准烈日,不知不觉她都结婚了,用不了多久,这肚子里也该有小崽子了吧?昨晚大战了几回合,身体健康,加上年龄的关系,和非危险期,她已经有预感肚子里的小蝌蚪已经英勇的穿破障碍,进入成长阶段了。
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将双手比在嘴边鬼嚎:“我好幸福啊!”
骆云海闻言勾唇,幸福就好,怕就怕不幸福,能给心爱的女人带来幸福,也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杜王内心一阵揪痛,看向脚边的棒球棒,算了,再等等吧。
抵达一座狭隘的峡谷时,骆云海即时刹闸,拧眉望着极其熟悉的场景,闭目垂头进入了冥想。
无数艘游艇仿佛就在前方,而他陷入了困境……纵身跃入海中……猛地瞪大眼,看向峡谷四周,还有几片残骸呢,他好像记得这里的海水被血液染红,好多好多人漂浮海面,虽然此刻其实什么都没有,但记忆却如此清晰,是在这里遇害的吗?
杜王也顺着男人的视线四处张望,是的,就是这里,龙虎会几乎将这座山掘地三尺,难道海哥想到什么了?不需要自己动手:“海哥,怎么了?”
“没什么!”骆云海干咳一声,继续驾驭,围绕着峡谷四处转悠,见两个女孩已经躺在游艇边缘享受月兑离地平线的快感,特意放慢速度:“你来开!”
杜王耸肩:“OK!”
夏梦璐拉着夏玥婷的手鼓励道:“经过这半年的观察,我发现这个阿杜人品还是蛮不错的,虽然好吃懒做,可说一不二,不像个爱撒谎的人,而且他只是懒惰,不愿意干活,但只要他愿意,每一件事都能做得面面俱到,有一次让他洗碗,你知道吗?洗得那碗都能摩擦出声响,厨房从没那么干净过,而且他扫的地也是一尘不染,应该是个非常有原则的男人,要么不做,要做就会做到最好!”
“真的吗?你也发现了?我就说嘛,我的眼光不会差到哪里去,姐,我想好了,倘若今天我成功了,咱秋天就去北京旅游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咱们的首都呢,做为中国人,哪能不去中国的心脏看看?”光是想想都好浪漫哦,要去爬长城,要去香山看红叶,要去故宫感受清朝的后宫,不知道和电视里演的有区别没,要去看慈禧住过的寝殿,要去吃游客们常说的**旁边那家全聚德烤鸭。
夏梦璐顿时来了兴趣:“我也没去过,行,秋天,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开始存钱,要玩就玩最好的,咱一人出一半?”
“没问题!”哎,谈个恋爱真不容易,以前存的四万块,至今就只剩下一万多了,现在开始继续努力,争取那时有两万块,虽然很肉疼,一辈子就去这一次,值了。
“在聊什么?”骆云海上前将妻子圈进怀里,经过昨夜,都彻底放开,大手握紧爱人的小手,一同眺望无边无际的海洋。
夏梦璐见状,推着夏玥婷打眼色:“还不快去?”
夏玥婷扭捏道:“再等等!”好紧张,她还没勇气,怎么办?好难为情,怕失败,她真的好怕失败。
“没出息的东西!”夏梦璐白了一眼,抱着丈夫商讨道:“我们在说今年秋天一起去北京玩,你不许拒绝,身为中国人,哪能不去首都?你要知道这人啊,一旦有了孩子,就没心思去耗费光阴,再没孩子之前一定要玩个够,将来以免后悔,你看我妈和我爸,至今都没好好去旅游过!”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骆云海宠溺的用脸颊蹭蹭女孩的头颅,北京……明明没去过,为什么脑海里已经刻画出它的大概模样?甚至连大会堂都……他有进去过吗?一定有,是和谁进去的?为何想不起来?
最近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画面出现在脑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是不是代表着很快就会记起曾经?闭目开始拼命的去刻画那些记忆,想将它们全部组织在一起,奈何越是如此,就越是模糊。
夏梦璐激动的将丈夫扑倒:“你答应了?阿海,我越来越爱你了,你闪开!”推开丈夫,拉过夏玥婷开始计划:“八月份?”
“哦不,九月份!”
“八月十五最好了!”
“九月份啦,香山红叶漫天,而且你脑子进水了?八月十五正是假期,到处都是人,挤都挤死了!”
夏梦璐表示赞同:“也是哦,说不定连酒店都会涨价,好,就九月份,好期待明天就是九月呢!”
夏玥婷翻白眼,现在咱有钱去么?白日做梦。
骆云海见被忽视,只好去陪杜王,一起翻过了峡谷,重回普陀山,转过了最为宏伟的观音像,观音院,越过紫竹林,游艇还在畅游,两个女孩已经兴奋的拿着喷水枪互相打水仗,她们天真烂漫的嬉笑声仿佛一道美妙的音律,叫人不忍去打搅。
眼看旅程已进行了三个小时,杜王才迷茫的望着前方淡淡道:“还记得骆炎行吗?”
骆炎行三个字彻底拉回了骆云海的视线:“不记得,但是好熟悉的名字!”
杜王沉重的抿唇,不再伪装,凝重的转动着转盘,继续道:“骆云海,海哥,您叫骆云海,骆炎行是您的亲生父亲,您的母亲,她叫程七!”为何心里这么不安?为什么这些做梦都想说出的话,这一刻变得如此难以启齿?
“你说什么?”骆云海不敢置信的落座,目不转睛的望着兄弟:“我叫骆云海?龙虎会那个骆云海?龙虎会的骆炎行和程七是我的生父生母?”这怎么可能?可为什么这两个人的名字如此熟悉?熟悉得仿佛……忽然瞪大眼,脑海里闪过一个总是耀武扬威的老妇人,偶尔会慈爱的笑着说‘小海,想妈妈没有?妈妈回来了!’。
骆雨馨……
‘哥,你就不要老管我啦,我都长大了……’
‘海哥,这是今年各地的收成,您请过目……’
骆云海伸手抱住头颅,这些都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愤恨的抓起杜王的领子:“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有什么目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表弟,说,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玥婷,受死吧!”夏梦璐干脆拿起水管子喷洒,这次看你还怎么还击。
夏玥婷大笑着扑倒:“你以为就你有?我早有准备!”也抄起水管喷了过去。
都没看到前方的变化,疯狂的玩耍。
杜王捡起棒球棒,喉结苦涩的滚动,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不要这么做,求你不要这么做’,隐隐约约可听出是个女音,却不知是何人,抬眸与男人对视:“想知道我是谁吗?”
“废话!”骆云海双目赤红,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好!”杜王点点头,趁其不备,猛地挥起棍子照准男人的天灵盖便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阻止了两个女孩的打闹,夏梦璐尖叫一声,疯狂的冲向丈夫:“阿杜,你他妈干什么?阿海,阿海你怎么了?”
“你干什么?”夏玥婷狠狠推了一下男人,也跟着蹲了下去。
骆云海双目紧闭,眉头紧蹙,仿佛是不愿清醒,正在想着什么可怕的事,夏梦璐紧紧抱着爱人的头颅,揉着其的后脑:“阿海?阿海?你怎么样了?”
杜王扔下棍子,撇了夏玥婷一眼,他知道了,他知道那个声音是谁传来的,是这个女人,这个叫夏玥婷的女人,一切都结束了,都回到了正轨,只是心咋这么纠结?这么痛?它为什么要痛?它不该痛的,沉下脸将游艇开向了来时的方向。
夏玥婷见骆云海不肯醒来便抓着杜王的胳膊使劲摇晃:“你是不是疯了?你没事打他做什么?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那也不能动手打人……”话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好像有些事情变了,完完全全的变了,彻底变了,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杜王,他的表情变得好可怕,一副不屑与她说话的模样,甚至连看都没来看她,改口放低音量:“对不起,我……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只是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不该打他!”
‘云海,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祝福……’
‘小心!’
‘砰!’
‘孩子……救孩子……’
‘云海,他们全都是冲你来的,把宝儿给我们,你放心,我和你爹会照顾……’
‘云海,我好像有了!’
‘有什么了?’
‘就是有了,你明知故问,有宝宝了!’
‘我要当爸爸了?宝宝,我要当爸爸了?宝宝,我要当爸爸了!’
‘可我不想大肚子穿婚纱!’
‘那就提前,宝宝,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一生难忘的婚礼,走,告诉爸妈,咱三月就结婚!’
‘云海,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婚前恐惧症,我有点怕!’
‘傻瓜,怕什么?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会好好照顾你,决不食言,就算怕你也无路可走了,必须嫁给我,走吧!’
‘……’
刚毅的脸庞面不改色,就那么无表情的躺在女人的怀里,眼角一滴泪顺着耳际蜿蜒,双手紧握成拳,克制着某种无法言语的愤怒。
夏梦璐揉揉男人的天灵盖,没有起包,没有淌血,而男人从不会因为疼痛而落泪,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一行水线,它就像一把利剑正狠狠扎刺着她的心脏,因为她察觉到那一滴泪不属于她一样,鼻子一酸,莫名的跟着淌泪:“老公……”
“他不是你老公!”
一直没说话的杜王突来这么一句,让夏梦璐惊愕的扬起下颚:“你说什么?”为什么杜王的表情也变了?
杜王将游艇靠岸,这才扭头淡漠的瞅着女孩:“我说,他不是你老公,他叫骆云海!”从怀里拿出证件扔了过去:“他是统治整个世界黑帮的龙虎会首脑,骆云海,一年前在巴黎与大嫂……蔡宝儿举行盛大婚礼时,遇到了偷袭,为了引开敌人,不得不踏上自巴黎飞往温州的航班,预备走水路回F市,不曾想依旧四面楚歌,故此受伤来到此处,夏梦璐,他不是你老公,法律上,他是蔡家千金蔡宝儿的丈夫,结婚证以领!”再将一个红本抛了过去。
夏梦璐在看到身份证时,心里已经波涛汹涌,再看到结婚证书后,嘴唇开始颤抖,手儿也不听使唤,浑身僵硬,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连一个结婚证都拿不动,就那么顺着十指滑落,不停的慢摇着头颅。
终于,骆云海睁开了双眼,果然,里面没了往日的温柔和情义,有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她再陌生不过的眼神。
骆云海剑眉紧皱不展,大力坐起身,没去看任何人,要是以往,有陌生女人碰触他,定是毫不留情的将其推开,而这次,他没有,垂眸看着紧紧抓着他手臂的小手,左手抬起,抓住了女孩的手腕,无任何情绪的一点点大力剥离。
夏梦璐想抓住,拼命的想抓住,使出了吃女乃劲想抓住,可是最终抵不过男人的力道,手腕都要碎裂了,她感受不到疼痛,因为有个地方已经在短短几分钟里千疮百孔,果然,挣月兑她后,那个人就那么阴沉着脸跳下了游艇:“阿海……阿海呜呜呜阿海,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阿海……”想爬起来去追,双脚却不听使唤,站都站不起,这不是真的,不是的。
夏玥婷傻了,攥紧手里的盒子,本来还想用这个来哄杜王的,可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摇着头后退:“我就说嘛,你若真是为了雨馨而来,可她已经走了那么久,为什么你还不走?为什么你那么听姐夫的话呜呜呜呜杜王,你其实就在等这一天是不是?”
夏梦璐无力的仰头,望向自己生平最信任的妹妹:“你认识他?”骆云海身边那个杜王吗?一定是,为什么连自己的妹妹也来骗她?为什么?
杜王对此选择了逃避,也纵身跃下,头也不回的回答:“没错,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你一直在骗我?你知不知道我都已经准备把自己整个人都交给你了?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呜呜呜呜你怎么可以来骗我?”一把将戒指砸到了男人的背上,天呐,怎么会这样?夏家一定会恨死她的,一定会的:“你找小许来给他看病,也是在骗我,你让他治就是了,为什么要说是我的亲戚?你为什么要来害我呜呜呜呜你明知道我并非夏家亲生,你还来害我……”怎么办?她的心快痛死了,怎么办?谁来给她揉一揉,真的好痛。
听着那歇斯底里的哭声,杜王同样红了眼眶,垂眸盯着地上的戒指冷笑一声,大步离去。
骆云海并未回蓬莱客栈,而是走进了一家陌生的客栈,付钱后直奔客房,拿出手机快速的拨打了个号码:“限你们天黑之前给我到普陀山来,至于别的,回头再跟你们算账!”遇到愤慨的事不再暴力解决,反而冷静得骇人,就那么冷冽的坐在床头等待着手下到来。
客栈门口,夏梦璐淡淡的望着里面,阿海进来了这里,她看到了,他不再回蓬莱客栈了吗?他再也不会回去了吗?骆云海,他叫骆云海,她现在才知道,她知道,他记得她,他能如此清楚的记得这边的构造,那他就没有忘掉她,咬牙小跑进去,来到客房便大力拍门:“阿海,你开门,阿海?你给我开门啊,你什么意思?呜呜呜呜呜呜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呜呜呜呜你给我个说法,你到底要怎样?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开门,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办?咱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他说过的,他爱她的,他说过的,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伤的,他说过的,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那现在这算什么?她被他那无情的目光伤到了,真的伤到了,如今又不回家,他究竟要如何?为什么不告诉她?
真的要一走了之吗?不会的,阿海不会丢下她的,绝对不会的,她的阿海不会那么不负责任的,老天爷,求您帮帮忙,求求您了。
屋内,男人仿佛瞬间成熟了几十岁,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挤出了个大大的‘川’字,香烟一口接一口,对门外的呱噪视若无睹,好似根本就不想去理会,亦或者不愿意去面对,那仿佛就只是一个噩梦,如今,梦醒了,也就不复存在了。
“呜呜呜阿海,我相信你是骆云海,我真的相信呜呜呜呜但是请你先开门,我们好歹也夫妻一场,该谈谈不是吗?你真的就打算不理我不见我了吗?你要我怎么办?还是在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呜呜呜呜我没做错什么不是吗?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她身份不高贵?因此就可以来玩弄她吗?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啊?
楼下,杜王提着旅行包一步步踏上阶梯,到了门口才为难道:“夏小姐,我说过,他不是你老公,他有妻子,一个不比你爱他少的妻子,当日若不是大嫂,海哥已经死了,她用她的生命替他挡下致命的一枪,虽然她活过来了,但是她失去了她重要的孩子,她现在每天都在家盼着海哥回家,帮海哥照顾着家人,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要让他做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你也看到了,他不可能因为你而放弃她,不要再逼他了!”
她逼他?真是可笑,现在是你们所有人在逼我好不好?无力的下楼,站在客栈角落里不肯远去,她一定要亲口听他说,一定要。
“这些是早为您准备好的衣物!”
骆云海冷冷的瞪视了一眼手下,拿起包袱便走向了浴室,周身流露的冰霜冻得杜王一阵颤栗,他知道,在劫难逃了,海哥,到时候下手可要轻点。
“在哪里?人在哪里?”
就在夏梦璐心如刀绞时,见父母和干爹正手持凶器闯来,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或许这就是家人真正的意义吧?他们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们只会站在自己的亲人身边,不离不弃。
------题外话------
啊哦,哎……好苦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