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洞窟甬道内忽然出现几个稚女敕的声音,其中一个略粗些的声音说:“许小哥,你还真是个福星,要不是带你来,怕还捡不到这些好东西呢,不过可惜,这把剑实在是长了点,比我个头还高,要是我用它行走江湖,怕不让人笑死?”
另一个尖亮的声音响起说:“吴疯子!你还不知足?要不是你眼快手快,那把剑能是你的?你要是不乐意,我拿这铜铃跟你换?我的这铜铃都不知道能用来干嘛,我跟你们说,在我们演州城里就经常有一些混帐道士摇着这么一个铜铃出来做骗人钱的勾当。”
那略粗的声音哈哈大笑说:“算了,以后不叫你程大傻子了,管你叫程大骗子吧。“
那尖亮的声音怒说:“你这疯子得了便宜卖乖是吧,小心我用这铜铃收了你。”
接着就是一通嬉闹的声音。
这时又有一个明澈的声音笑说:“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你们眼皮子浅了点,咱们行走江湖的弄点东西倒也是寻常事,你们两个至于这样吗?”话风忽一转,说:“生石,你在想什么呢?进了洞就不见你说话。”
一个略稳厚点的声音说:“我在想,怎么有人平白无故的扔一把剑和一个铜铃在洞口?该不是有人想引诱我们进洞,故意扔在外面的?村里老人常说的那些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不就常使这招?我总觉得这事透着点古怪。”
那略粗的声音笑说:“我看你让村里的老头说糊涂了,那些人贩子就算引诱我们那也是扔些小孩子的玩意,有扔剑的吗?再者说我还真想碰到那些人贩子呢,我就用这把宝剑也行侠仗义一回。”
那一个略稳厚点的声音说:“疯子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要小心些的好。还有一件事,疯子捡到的那把剑我看着有点眼熟,倒象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一个明澈的声音说:“生石有一点说得倒不错,我们行走江湖的,小心些总是好的。”
那尖亮的声音说:“你们不要磨蹭了,还是赶紧进去吧,说不得还能捡到点好东西呢。”
那略粗的声音说:“还是这个傻子说得对,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的好。”
接着就是一通脚步声,不一会儿,洞窟里现出四道矮小的身影,正是方生石、吴丰子、程子浚和许浩然等四人。
程子浚眼儿尖,看见地上有一处有银光微动,立马冲了过去,一把拾起,原来是一把有一尺长不过已经弯折的银尺,他笑得嘴巴几乎合不起来,然后回头冲几人说:“我说嘛,里面果然还有宝贝,你们都来瞧看,这把尺子八成是银子打的,要是拿出去卖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银子呢!”
另一边吴丰子则捡起一把长剑说:“咦?这里又有一把剑,模上去还有点暖手呢?”
方生石却说:“咦?那死人不见了。”
吴丰子一边把弄长剑,一边说:“我说呆子,你真是有点呆气,这一整天下来,你都疑神疑鬼的,小心真见着鬼。这个山洞都让人打开进来了,那死人还不让人收走?要是真还在这,那才是怪事咧。”
说完把长剑朝许浩然扔去,并说:“许小哥,这把剑归你了,我们许少侠连把剑都没有,怎么走江湖?”谁知气力不加,长剑飞不出半就“咣当”落地了,许浩然跑上去捡起,也瞧看个不住。
程子浚左手拿着铜铃,右手拿着银尺,面sè有些为难,嗫嚅说:“呆子,这两样,你要哪个?”
方生石连瞧也不瞧他,说:“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说完又皱着鼻子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是不是有焦糊的气味?”
吴丰子拍着脑袋说:“你饶了我们吧,先才疑神疑鬼的,只说是脑子不大灵光,现下连鼻子都改成狗鼻子了,再过阵子可能就真撞鬼了。”
程子浚连朝地上吐口水,忿忿的说:“你这疯子臭嘴!一天到晚说撞鬼,在回风塔那里你就说了不少回,有够晦气的,要真撞上也就是你撞上。”
许浩然忽然也皱着眉头说:“恩?好象还真的闻到点焦糊的味道。”忽然瞧到地面一处似乎有蓝sè暗芒闪动,一面说:“咦?那里有点古怪,我们过去瞧瞧。”一面跑了过去。
方生石三人见许浩然如此说也都瞧去,果然见一处地面隐约有蓝光微动。三人大异,也跟了过去。然而却见许浩然一踏进蓝光处,眨眼就不见了。三人一时愣住张口结舌的,待回过神来不由面面相觑,谁都没明白怎么回事。
程子浚模着脑袋说:“我打小看过不少玩杂耍的,但是这种眨眼就把人变没的玩意真是没见过。”
吴丰子骂说:“笨蛋,要是玩杂耍的,能躲哪去?就这么大点的破洞,一眼就能看清楚,难不成钻墙里、钻地里?”
吴丰子看着那蓝光忽闪忽灭,突然象是想起什么,不禁汗毛直立,惊声说:“那蓝光该不是鬼火吧,村里老人常说坟头上就有这么些不干净的东西,许小哥莫不是被鬼怪虏了去不成?”
方生石和程子浚听得吴丰子这么一说,也不禁毛骨悚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没人说话了,洞窟里登时寂静无声,三人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露出一丝丝的惧意,生怕洞里不知道从何处突然蹦出个血盆大口的鬼怪来,把他们虏了去,然后生吞活剥了。
程子浚终忍不住跳将起来大骂吴丰子:“真该把你的臭嘴给撕烂了才好,一天到晚都说要撞鬼,本来没有那么晦气的,也被你说得晦气了。”
吴丰子张大嘴巴,按他的脾气说不得要回上一句,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嘴张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跑?回去叫人?”
方生石截口说:“不成,浩然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有危难时怎能弃朋友于不顾?况且许大侠对我们村有大恩,我们把浩然弄丢了,好歹得找回来,不然有什么脸面回去?”
程子浚说:“怎么是我们弄丢的,是他——。”说到半就说不下去了,心里也有点发虚。
三个小孩商议了好一会儿,只想出了个笨招。
方生石从吴丰子手里拿过长剑,有点紧张的对二人说:“我拿剑去捅‘鬼火’,探察一下,要是情况不妙,你们就扯着我往回跑,记住没有?”
二人也有点紧张的回说:“记住了。”
方生石双手持着长剑往前慢慢靠近,吴丰子和程子浚两人扯着他的衣襟拖在后面,待得堪堪靠近,忽然后面一声惊叫,然后身后一股力道一扯,自己顿时向后摔去,连带着压着后面的二人也摔倒在一起。
rì常里脾xìng不错的方生石忍不住对二人怒道:“我还没有碰到呢,怎么就拉我?”
程子浚揉着眼睛面sè尴尬的说:“我好象是看见‘鬼火’一跳,所以我就拉了。”
吴丰子也大骂说:“没被鬼吓着,倒先被你吓死了!”
方生石和吴丰子骂声连连,程子浚也只好歉意不绝。待三人正要起身再次过去时,忽见一人凭空从许浩然消失处走了出来,不是许浩然又是谁?三人喜出望外,正待问话,那许浩然却急火火的说:“那火折子和蜡烛是谁拿了?”
方生石一愣,回说:“在我身上呢,怎么了?”
许浩然说:“下面可能是一个密道,就是太黑,什么也瞧不见,我模了半天才回得来。”
三人听许浩然这么一说,不由面面相觑,竟然不是鬼火而是密道?
许浩然看他们三人发愣,就说:“你们发什么呆,走,我们一起下去,嘿嘿,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宝藏呢。”
这一话说得三人心中一动,一想也就释然了,既然可进可出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小孩子都是好奇之心极重的人,没了后顾之忧,就没有什么比那些不可预知的事情更动人心魄了。
四人把东西带好,一起走入蓝sè幽光中,转眼就都不见了。
方生石只觉得一阵蓝光大起,从外面看去就宛如踏入一处深海旋涡一般,不过身子并没有半点的不适。随后蓝光骤散,自己已是走入一个漆黑死寂的地方,伸手不可见五指,而且里面还颇有些yīn冷,隐隐有寒气渗体,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方生石小声问了句:“你们都在吗?”
吴丰子等三人都支应了一声,方生石知道都在身侧,自己也就放下心来。方生石从身上模出火折子和蜡烛点上,一道烛光让身周数丈之地都模糊显现。一看身边,吴丰子等三人都拿着捡来的器物站在自己身边,目光都随着烛光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处约三四丈见方的石室,石室内空无一物,四周和顶上都是坚硬厚实的石壁,没有半点缝隙,如同是天然生成一般。石壁略微有点cháo湿滑腻,显然因室内有cháo气rì夜浸润的缘故。在四人的正前方有一空处,没有石壁挡隔,因烛光照不到,所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四人周身打量了一番,见实在没有什么,就往那空处走去,待近前,方晓得竟然是一道向下的石阶,石阶颇宽大,竟约有近一丈余,顶上的高度与石阶的宽度相仿,石阶两旁和顶上与石室内一般,都是坚硬的石壁。四人沿着石阶往下走,约莫行了近一里地的脚程,方才落到平处,前面一侧并隐约见有火光透出。
程子浚小声说:“前面是不是有人,不然怎么会有火光?”
许浩然小声答说:“可能吧,我们把蜡烛灭了,偷偷靠过去瞧看一下。”
方生石把蜡烛吹灭,借着前面透出的微光,四人悄悄的靠了过去,独吴丰子端着把剑走在前边。到了近前,方才发现是一转角,火光从另一侧照出。四人从转角处探出脑袋看去,却是一长廊,墙壁上镶嵌着几盏兽形油灯,灯光甚亮。油灯的位置比小孩童高出一个身子,因见那兽形模样颇怪,方生石近前仰头细观,乃是鼠身蛇首,还长了一对翅膀,甚是诡异。油灯里伸出一根粗大的灯芯,与家常用的很不一样,活象一茎老藤。除了那几盏油灯,长廊内空无一物,也就没有什么可瞧的了。
四人沿着长廊继续前行,不过二十余丈的距离,就再过一个半转角,忽然眼前一空,出现一个七八丈长宽、近三丈高的石室,内中同样空无一物,唯有在中间处立有一尊近两丈高的石人像。像中人样貌如一莽夫,眉眼粗大,偏偏身穿一袭长衫,颇有点气度翩然的姿态,此外像中人左手还半抱着一把长剑,又显出些英武的气度。四人打量了一番,再未见有什么出奇之处,就yù寻前行的路径。
吴丰子问:“咦?前面有三条路,该走哪条?”
果然,前面出现了三条路径,左右各一条,中间又是一条。四人计议了一番,最后取中间那一条。中间那一条是向下的石阶,四人向下走了十余丈远,许浩然忽然停住,皱着眉头好象在细听什么,方生石等三人也停下来,忙问其缘故。
许浩然却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三人面面相觑,凝神细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遂都说:“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过他们三人也都知道,许浩然是自小习武之人,听觉不知比他们好出多少。
许浩然皱着眉头说:“我好象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三人吓一跳,在这种地方有人打斗,必定是有本领的人,虽然这两rì吴丰子等人自觉长了些本事,有点飘飘然,但到了这等诡异地界,就有自知之明了,四个孩童在那些有本领的人面前什么都不是,想要他们的小命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程子浚轻声说:“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去?真碰到那些打打杀杀的,我们几个小孩撞上去就算有一百条小命也不够丢的。”
其余三人听程子浚如此说也不免有些意动,都起了回转之心。但如此回去却又不甘心,正踌躇间,吴丰子又说了句:“要不然,我们看一眼就走?”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想:也罢,只看一眼就走。
于是四人特意放轻了脚步,继续沿着石阶循着声音向下走去。又走了数十丈路程,要说也应该到地下极深处了,打斗声渐起,连方生石三人也可隐约听到,此时众人也看到了一处出口。待一走出出口,四人登时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这是一个好不空阔宽大的去处,似是一个巨大的石殿,远远一眼望去竟似不可见到尽处。数十根径约一丈有余的石柱巍然耸立,排列而进,远观石柱显暗青sè,也不知是什么石材铸就。在每根石柱之间,都立有一灯台,耀shè出的火光把石殿照个通明。不过由于石殿穹顶很高,估模着约有十数丈,所以火光几乎照不到尽处,四人远远望去只见模糊一片暗影。
四人看得直咂舌,程子浚轻声说:“这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建的,比我们演州的府衙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许浩然却感叹说:“昔rì我随父亲行走于南疆边极之地,来到镇越山的界谷,当时我立于界山关前,看着近十丈高宏阔的城墙立于山谷之间时,就曾想,有此一关,当诸关雌伏,谁敢与争?想不到这地底之下有这样一座石殿比那界山关还要更胜上一筹。”
众人曾听许浩然说起过这界山关,知道那是镇越山界岭下的一座边关,将蛮国挡在关前寸步难进,许浩然对其极为推崇。不过三人均未见过,自然无法明了许浩然的心境了。
程子浚问:“现在怎么办?继续走还是怎地?”
吴丰子说:“当然得继续往前走,好歹都来到这里,不探看个究竟,以后死了也会死不瞑目。”
众人也多是此等心思,于是就继续前行。
四人从出口继续下行,又走了二三十级石阶,终于落到平处,待回首望去,才发现他们出来的地方就是一处洞窟通道,除了他们出来的这个洞窟通道外还有三处出口,只不知道是通往何处,不过听那些打斗声却是石殿中的深处传来,应不是这些石阶通向的去处。
四人步入石殿之中,望着不见顶的穹顶和巨大的石柱、灯台,他们不禁觉得自己何其渺小。石殿地面是由五六尺见方的大条石铺就,交错有序,向远处延伸。不过,方生石发现这个石殿虽然宏大之极,但是除了这些石柱与灯台外,空无一物,一字一画、一纸一布皆不可寻。方生石还发现在每根石柱之间立着的灯台,有如一茎青莲般,灯台看上去象是生铜铸就,灯台里灯芯和路上所见的油灯的灯芯一样,很象一茎老藤,只不过要粗大许多,有手臂般粗细。
四人且走且看,走了二十余丈路程后,打斗之声已清晰可闻。不过虽然听得清楚,但估计尚远,四人倒不是很惊慌。
这时许浩然忽然说:“打斗好象没有前时那么激烈了。”
方生石则笑说:“我们走到这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能打到现在实在也算是极其了不得了。”
众人听方生石这么说皆深以为然,从许浩然听到打斗之声到走到这里,至少也有大半个时辰了。
四人又行了四十余丈远,终于见到了石殿的尽头。石殿的尽处有三尊巨大的石像,其中尤以中间的石像最甚,高约有四丈,左右两人要小许多,也不过三丈高左右。四人都知道自古以中间者为尊,左为长,右就略次一等,所以中间的石像大上一些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石像前有一长条形供奉用的石桌,不过看上去却空无一物。待三人走近石像前却发现这三尊石像有一奇处,中间像中之人看上去不过一付中年人模样,长眉凤目,颌下一绺短须,象一个满月复诗书的儒者,流露一股清华之气。而左右两人却分别是一老者和一老妪,虽也是样貌端庄,有股出尘之气,却也掩盖不住满面皱纹的老态。四人暗暗称奇,不知道这石殿供奉的是什么人,竟然以一中年人为尊,两老者为辅。
吴丰子指着石像顶上问:“呆子,那几个是什么字?”
众人随着吴丰子的指向看去,果真有几个镏金大字,不过除了方生石外没有一个人能认出是什么字。方生石随程老秀才习学了两年,对一些杂书、古字颇有研究。
方生石解说:“这几个字是古篆文,写的是‘有无皆法’。”
许浩然问:“古篆文?是古时候的文字吗?”
方生石说:“传说是上古时常用的文字,因书写麻烦,今人早就不用了。”
许浩然点头似了然。
程子浚此时却说:“我说你们不要在这里装夫子做学问了,那边有一道拱门,不知道通向哪里,我们瞧瞧去?
众人这时也看到了左则不远处有一处颇大的拱门,再看这殿里实在也没什么可瞧的了,就向拱门走去,进了拱门,是一个长廊通道,也不过十丈之地。四人一齐走到长廊通道的尽处,又是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