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多年征战沙场,过着担惊受怕、生死听天的生活,我对天下的政策已经长时间漠不关心了。是啊,说不定哪天一命归西,你了解的那些政策又会有什么用?不过是一起陪葬罢了!而你懂得的知识越多,到时候只会加重你的负担:我发奋学习来的东西,到最后不过在战场灰飞烟灭,当恃勇之时却贪生怕死畏缩不前,临死之前又颇多感慨、痛苦与遗憾还不若麻木自己,死何足惧!
在军营里一直期待着过安静的生活,可现在突然从战场上退下来却很不习惯。只好让自己每天都忙起来,想着还有许多地要耕种,便暂时忘却了漫无目的的生活。
我先去县里登记户籍,毕竟就要长期居住了,办理了手续也有些许便利。县令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叫手下带我去领符。
“叫什么?”管事的人看都不看我。
“文仲,文章的文。”我答道。
我见他进了里屋,随后拿出一片竹简,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我记得上次交符还是三年前,还是始皇驾崩不久。
“姓名职务籍贯年龄身长肤sè备注特征”那人念叨着,不时向我这瞟一眼,“拿去吧!”
我签了字拿回了符。心想不怪百姓对政策不满,不光是政策压榨百姓,而且官吏如此对待百姓,叫百姓如何没有怨言!
在家的rì子,我时常会出去和邻里闲聊,交流当下的政策,说说天下形势。先前“一夫百亩”的田地现在已经快成了“一户数百亩”,到处都是大量闲置的田地。更要命的是,税收不减反增,“什一之税”是按照每户来收而非按人头来收,这样,家里缺少劳动力的,每rì早出晚归地耕种,寝食难安,还不一定交得起各种税。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我们家以及邻里均没有迁徙,原来当时是有严格的土地政策和户籍管理制度,将每人每户和土地绑在了一起。而如今,政策疏漏,官府不为民生,只为索取民脂民膏。百姓流离失所,豪强独霸一方、恃强凌弱,即便是不在战场,亦是生灵涂炭。
我偶尔会去王虎家附近转转,但我又不敢进去看望他的父母。我不知他们如今尚好否,亦担心他们问及我何以独自一人逃出我心中不免充满了悲伤与自责,愿我这个兄弟一路走好。
听说姜离家已经不在雍城了,邻里们亦不知他们的去向。希望他们全家已经南方百越地区团聚了吧
齐伯长(我仍习惯这样称呼他)他们家更是不知所踪,但愿他的母亲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死讯听说雍城的状况还算好的,其他郡县,外流人口甚至过半。
一些尚有势力的豪民,抢占形势之地,聚众自保,或是自领当年地方起义军投奔各地豪杰贵胄。目前势力最大的,便是项羽,还有被项羽封王的各诸侯。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形式就要好转了,就要回复到七国时期那样的局面了。
我原本还想做些买卖,可就如今的情况我的想法不过成了“妄想”。我每天的主要任务便是耕种,除去上缴的税,自家的粮食仅够养活自家人,至于家庭收入,主要还是靠手工业。母亲每rì在家织布,时常念叨着父亲和兄长。我亦十分想念他们,父亲三年未见,回来时却已不见,每想至此,我便悲痛不已。
我和母亲还会时常去庙里祭拜菩萨,为父亲和兄长祈求平安。
我已厌倦和痛恨兵戈铁马的生活,亦不想再过多地关注天下形势。可是雍城毕竟是个繁华枢纽,来来往往的客商带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的诸侯和功臣因为不满自己的分封,开始了封地纠纷。六国旧贵族也开始了复国战争。藏荼并了韩广之地,亦成一方大国。同时燕、齐二国之乱,田荣大败田都、田安,并了三齐,自称齐王。项羽灭了韩国,立郑昌为韩王。九江王英布杀害义帝熊心。汉王刘季改称刘邦,全军披麻戴孝为义帝发丧,东进三秦之地
这一rì,我正于家中陪着母亲,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门。
“是文伯家吗?”原来是邮差。
“正是,不过”我答道。
邮差递过一个小袋子:“哦,这是文伯的军饷,节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