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下了高架桥以后,在一条公路上渐行渐远,两边的绿化越来越好,也距离市区越来越远,一路绕到了一片新开发的地皮,最后一拐,进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园林。
陈明远留意了下路口的铭牌,好像是一家会员制的休闲场所。
岑若涵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待扇形铁门开启之后,就熟稔地打着方向盘行驶在绿荫道路上,一路还穿过了一个人工湖,园林的尽头,有一栋完全欧式的建筑大楼,雕廊画栋、金碧辉煌,看起来既庄重华贵又富有时代气息。
汽车停下,两人下车之后,很快就有穿着侍者服侍的人出来帮忙开走了汽车,然后由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恭敬的领着两人走进了这片建筑。
走进这栋欧式建筑,这里有休息厅,还有咖啡厅,远远的能看见几个穿着很休闲的男人坐在一个露天的草坪上喝茶,还有几个很漂亮的女人聚在咖啡厅聊天,其中有几个人都是金融届偶尔能上报刊头条的人物
瞥见陈明远若有所思的表情,岑若涵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一家休闲会所,前年刚落成,基本没做什么宣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市面上能享受到的服务,这里全都一应俱全,而且档次只高不低,当然了,能进到这里的,基本是全中海最有权势、财富和地位的那批人”
陈明远微微有些动容,单从眼前目睹的情况,这栋会所,显然比起桃源会所更为的奢侈恢弘,估计幕后的能量,也是非同小可,沉默了会,径直道:“会所的主人是谁?”
“你等会就能见到了,我这趟来,就是约了他谈生意。”
岑若涵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他这人吧,平日作风比较低调,至今也没上过媒体,市井上知道他的人不算多,不过你应该听说过……就是咱们中海的首富”
陈明远挑了下眉宇,神色间泛起难以言喻的复杂。
不容他多想,两人穿过这栋楼,后面豁然开朗,有游泳池、网球场、马术场,当然,最大就要属高尔夫球场了,郁郁葱葱的树荫,远处一个硕大的人工湖后面,是几座间隔距离非常远的独栋别墅。
这时,领班拿出对讲机,交流了两句,旋即就有球场的摆渡车驶了过来,载上两人,直奔场地而去。
行驶了一阵,陈明远举目望去,明媚阳光之下,于净的碧绿草坪之上,正有两个男人并肩而走,谈笑风生着,几个球童跟随在后面。
其中一人正是陆伟廷,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俊朗的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而他身边的那名中年男人,相貌很普通,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丝儒雅的感觉,脸上架着一副眼镜,透着斯文于练的气质。
看到两人从车上下来,陆伟廷的笑容陡然浓郁了几分,走上前拍了下陈明远的胳膊,笑道:“这一面见得真不容易啊,明明中海是你的地盘,钱塘是我的地盘,可一年到头,咱俩都在对方的地盘上杵着,都搞不清谁是东道主了。
陈明远打趣道:“这才是最典型的互惠互利嘛,我家罩着你,你家罩着我,谁也坑不了谁”
这一生动形象的比喻,无疑诠释了陆家和陈家目前的亲密关系,自从攀上了陈家乃至中海系这颗参天大树,除了陆柏年在东江政坛风生水起,陆伟廷在中海也混得是如鱼得水,目前已经升任中海经贸委的处长,在中海权贵圈中,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
如今,论到在中海的人脉网络,陈明远这个土生土长的陈家子弟,或许都不如陆伟廷那般的宽广和熟稔。
当然,陈家也在这桩政治合作中收益颇丰,除了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嫡系成员,将势力逐渐渗透进东江省,陈明远也得以在陆柏年的关照下,一路顺风顺水。
“这话我怎么听得有些歧义,说得好像咱俩成了各自家里派出去的人质了
陆伟廷飒然欢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相当不错,毕竟,他的父亲即将官拜东江省政府的一号人物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陆伟廷也没多寒暄,随即就抬手示意向那名中年男子,笑道:“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位大贵人,你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吧?”
那名斯文中年男人却摆摆手,苦笑道:“小陆啊,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哪里是什么贵人。”
“如果任董都算不上贵人,我们中海还真是找不出几位大人物了。”
岑若涵接过话茬,引荐道:“明远,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咱们中海的首富、天平集团的董事长任天平任董了,任董,明远的底细,您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明远……应该就是陈老的那位孙子吧”
任天平的瞳孔闪过一抹光泽,态度立刻端正了许多,含笑伸出手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陈公子算得是咱们中海地界上的后起独秀了,这两年可是时常听闻你的消息,说实话,任某一直都对陈公子很是好奇,不过几次去拜访陈老,却一直不得相见,好在,遗憾到今天终于能够了结了”
一席话将态度摆得略微偏低,尤其提到陈老爷子的时候,脸上更流露出几分恭维之色。
毕竟,他再富有,但终归不过一介商贾,和陈家这样正儿八经的政治豪强、一方诸侯比起来,能量根本不在同一档次线上,更遑论陈老爷子在中海权贵圈和国家高层还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他想在中海永享富贵,还得仰仗着陈家的鼻息
虽然陈明远目前的地位资历还较浅薄,但作为陈家乃至中海系重点栽培的栋梁之才,又是陈老爷子最疼爱的嫡孙,由不得任天平不礼让三分
陈明远握手一笑,道:“任董太谬赞了,论成就,你才是我们中海的骄傲
“我这么点成就,就不值得拿出来说了,无非是三分靠打拼、七分靠运道,碰巧撞上几次机遇,发了点小财罢了,和杨董事长这些商界强人比起来,就太逊色了”
任天平摆了摆手,笑容洋溢道:“今天有幸结识陈公子,堪称一大喜事,不用说,待会我就吩咐下去在里头摆一桌,大家晚上痛痛快快喝一场,好好的熟络熟络”
岑若涵不失时机道:“任董,恕我不懂礼数,我今天成全了你这件喜事,等会谈合同的时候,您是不是应该回馈一点?”
看似开玩笑,却带着一点认真的意味。
“好说好说,有岑小姐、陈公子和陆公子三位青年才俊的面子,我要是不聊表些心意,那反成了我不懂礼数了”
任天平相当的爽朗,瞟了眼果岭,指着那只高尔夫球,笑道:“要不这样吧,我和陆公子还差几杆就打完了,只要岑小姐能赢得下来,等会合同都由你说了算,我绝无二话”
岑若涵莞尔苦笑道:“任董,您明知道我不会这玩意,这不存心为难我嘛
“你打不来没事,有的是人给你代劳啊。”任天平哈哈一笑,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陈明远。
陆伟廷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把球杆递给陈明远,道:“看来任董是铁了心要和你过几招了,正巧我今天手风不大顺,就交给你了,但愿能给我和若涵争一口气回来”
事已至此,陈明远也知道推月兑不掉了,接过球杆,和岑若涵坐着摆渡车向果岭而去。
“姨,你把这么大的责任交给我,就不怕我一失手,给你搞砸了?”
陈明远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享受着绚烂的阳光,余光瞥了眼后面的那辆摆渡车。
“没事,姨对你有信心,万一真要输了,我顶多去跟你妈讨要补偿了。”
岑若涵泰然自若地说道,忽然抿嘴一笑,低声道:“放心吧,打高尔夫只是借口,和咱们套交情才是真的,只要你的技术不是太寒碜,十之**稳赢
陈明远点了点头,自然清楚任天平是想借机会卖一份人情。
不得不说,这份人情卖得很巧妙,既给足了自己三人的面子,而且等会他故意输了,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在合作中给予岑若涵优惠,还不至于让岑若涵有心理负担
看来,能成为中海首富,任天平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
思及于此,陈明远问道:“姨,这个任天平和你爸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岑若涵怔了怔,轻轻点头:“差不多,自从我爸当上市长以后,主导的许多项目,都得到了任天平的大力支持……”
睨见陈明远古怪的神色,她试探性道:“你好像对这人不太感冒的样子。
陈明远摇摇头,感慨道:“没什么,不过看到他,我莫名想起一句俗语。
“什么?”
“枪打出头鸟”
说出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评语,陈明远也没在意岑若涵错愕的神色,暗自叹了一息。
谁能想到,这位正志得意满的中海当红贵胄,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将于不久之后沦为阶下囚,成为了两大遮天蔽日派系之间博弈的炮灰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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