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是苏城评弹的俗称。
包括苏城评话和苏城弹词,现在发展较好的多是弹词,即小书。表演通常以说为主,说夹唱,唱时多用三弦或琵琶伴奏,说时也有采用醒木作为道具击节拢神的情形,讲究“理、味、趣、细、技”。正是“苏城花样年年换,书场都用女先生”。其声如百转春莺,醉心荡魄,曲终人远,犹觉余音绕梁,因而每一登场,必定是满座倾倒
现今苏城评弹的茶楼很多,比较有名气的,自然是位于乐桥北堍的怡园了,为清光绪年间所建,因建园较晚,吸收了诸园所长。
怡园占地不大,但巧置山水,自成一格。园布局以复廊为界隔东西两部,以复廊相隔,东部以建筑为主,庭院置湖石、植花木,西部水池居,环以假山、花木、建筑。
位于其间的怡园茶院,江南丝竹不绝于耳,茶馆和园林相得益彰,谁也不突兀,里面的包厢亦是极有特色,每一个都以“月”起名,风格不相雷同,并且沿用了旧有房屋的结构,天井、大大小小的房间和里面摆设借景得十分自然,更使得怡园之环境,怡人肺腑,心旷神怡。
跟随着那辆省委牌照的奥迪车一路驰来,当陈明远来到怡园茶院的时候,茶院内人声鼎沸,一男一女两名身穿古装的评弹艺人坐在厅堂前方,男拉着三弦,女案前放着琵琶,吴侬软语,弹唱的怡然自得,整个环境一片古色古香。
“楼上请”
那人抬手引向二楼,同时目光瞄了眼尹庆宁。
陈明远会意,吩咐尹庆宁在此等候,就跟随着对方引着楼梯直上二楼,来到了东北角的雅间。
那人推开门以后,立刻弓着腰身,毕恭毕敬道:“岳书记,人来了。”
闻言,那个临窗的位置上,一个年男转过了头,看到陈明远,那张儒雅俊朗的脸庞便露出了几分笑意,招招手,指着旁边的空位,道:“来了,坐
那人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明远顺势走了进去,却没急着坐下,而是施礼问候道:“您好,岳书记
岳原微微一笑,摆手道:“业余时间,就不要讲究官场的那一套了,再说了,你和我也不是上下级关系,真要细细讲究,以我和你爸的关系,我只能算作你的长辈。”然后转头叮嘱助理,道:“再沏一壶新茶来。”
茶都沏了,陈明远也不好再客套,只得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两人间隔着一张方形茶几,上面除了一小套茶具,果盘上还有些时令水果和糕点。
“应该还没吃饭吧,先垫垫肚,陪我听完这一曲,再找个馆。”岳原的言谈举止依然很平易近人,含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三天了。”陈明远不清楚岳原请自己的意思,但能肯定的是,他早已清楚了自己这三天的举动,否则也不会派专人过去了,于是便换着法探寻道:“倒是没想到您也来了苏城听昆曲,早知道就该来觐见了。”
“嗳,都说了,咱们不讲那些繁缛节,我就是刚好得知你在苏城,想找你叙叙话。”说着,岳原的头转向另一边的位置,朝着一名老者颔首示意道:“其实我这趟来苏城,也是专程来陪人看戏的,这些昆曲弹词,我可听不大懂。”
陈明远的目光一凝,望向了那名老者,只见这人穿着一件对襟布扣的白褂、一条肥大的黑色功夫裤、脚下一双手工做的千层底布鞋,戴着一双黑墨镜,双颊于瘦、须发皆白,正握着纸扇轻轻摇晃着,闲着欣赏着戏曲。
其实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老人,只是从始自终,这老人都专注着听戏,即便自己的到来,也未曾引起他的注意,仿佛没发觉似的,所以也不好打招呼。
不知道怎么的,陈明远隐隐觉得这老人有些印象,似乎在哪里看过,但由于那人戴着墨镜,一时间实在分辨不出真容,但眼看他的身侧分别站着两名精壮男,又能和岳原平息平坐的,想必身份绝不会普通
直到听岳原提及自己,这老人才侧过半张脸,露出几分笑意,道:“我都说过了,就是来这避避暑、消遣几天,犯不着劳驾你一个省委书记放下一堆公务跑来作陪的。”然后斜睨了一眼陈明远,随意道:“这后辈瞧着有些眼生啊。”
“是我一个故人的孩。”岳原的语态略显拘谨和敬畏,如实道:“也是海陈老市长的孙。”
老人额头的皱纹挤了一下,再次打量了陈明远一阵,长长喔了一声,低声道:“是老陈的孙哟,还别说,眉眼鼻是有些相似,不过可比他年轻的时候高大俊朗多了。”
听这话,陈明远就知道两人肯定有旧,而且看这老人随意调侃着爷爷,不难猜测,对方的背景相当不简单,没准,就是一个类似瞿老那样的幕后元老级魁首。
不过老人似乎不打算透露更多的信息,也没兴趣跟陈明远回忆感慨往事,甩了一下手,笑吟吟道:“好了,你们有事情就先聊,不用管我,我听戏。”说完,他就继续欣赏起台上的节目,不时哼两句,一副享受的模样。
既然对方无心和自己多攀谈,陈明远也不会自讨没趣,待茶水上来以后,轻轻抿了口苏城特产的碧螺春,再听着丝竹悦耳,此时,评弹女艺人软语弹唱的是一出《三笑》,虽然陈明远听不懂苏城话,但那分委婉温软动人、低吟浅唱之处,却是入耳极为动听,几近有种身处闹处、心自闲的惬意感觉。
只是,如今的他,却是无暇有观赏了。
“外面天热气躁的,这人的心也难平静呀。”岳原忽然莫名叹了口气,盯着他道:“尤其你还年轻,意气正盛,做事之前,更应该多多思量才是。”
陈明远就知道岳原说的是自己在沐家苑门口站了三天的事情,也听出了他的规劝意思,虽然明知岳原对自己是一番好意,但还是摇头道:“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这件事,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岳原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有些不满意,却没有再深谈下去,话锋一转,谈道:“你在地方的事情,我偶尔也有听说,特别是最近,你做得很不错,短短时间里,竟揽到了一个价值几十亿的影视城,这件事,最近可是在华东这一片名噪一时了,眼馋的地方更是不在少数。”
陈明远谦逊一笑:“主要还是团体的努力,我实在不敢独揽这份功绩。”
“功绩这东西,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既然你做成了,就理所应当享受这份荣耀,不必忧谗畏讥的。”岳原笑了笑,道:“前几天和你三叔碰面,提及你,他的脸上都快笑出花了,这一次,你也算是给你家实实在在争了一口气,好好于,我相信你迟早会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顿了顿,他忽然抬手指着台上的戏曲,语重心长道:“作为你父母亲的老朋友,我给你唯一的提点,就是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人生如戏,胜败转眼成空,到得老了你才会发现,人这一辈也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很多事,是没必要看得过于拘泥的。”
绕了一圈,岳原的最终目的,还是劝陈明远就此收手。
目前沐家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圈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很多人都对沐佳音抗婚的原因很是好奇,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的断言这位天之骄女早已和人暗通款曲、私定终身,这才会拒绝了寇北燕的求亲
如今,四城里各大家族的目光都正盯着沐家,并打听着那‘第三者,的虚实,现在,陈明远往沐家苑的门口一站,岂不是主动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了嘛
这样的后果,可不止是被人说三道四那么简单,一旦把自己的名声毁了,今后的仕途也必将蒙上一层阴影。
要知道,在这个庞大森严的权贵圈里,是容不下异端异类的
陈明远清楚他的意思,也有些感激他的好心,在这个尔虞我诈、自私自利的名利场,岳原能念及和自己父亲的旧时情义,对自己一直亲和关照,已经实属不易了,只是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没有选择
沐佳音为自己牺牲了那么多,如果能牺牲掉自己的荣辱,换得她的平安,也值得了。
一念至此,陈明远轻笑道:“岳伯伯洒月兑,但就算人生如戏,我们也要努力扮演好自己地角色,使得落幕时不会留下遗憾,不是吗?”
岳原怔了怔,察觉到他话里的毅然决然,也明白他心意已决,暗暗叹了一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陈明远父亲的身影,都是同样的倔强固执,为了达成目的,宁可和一切的世俗伦理对立,也不愿意退让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