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 第19章 向左转,向右转

作者 : 天空之承

从转舵到完成180度转向,“塞德利茨”号仅仅花费3分40秒,战斗的创伤显然并没有影响到这艘德国战列巡洋舰出色的机动能力。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德弗林格”、“毛奇”、“斯特拉斯堡”、“罗斯托克”这四艘德国战舰也完成了转向,希佩尔侦察舰队的阵列由此调了个,旗舰“塞德利茨”落在了舰尾。

在舰艇全速转向的过程中,舰上的主炮基本停止了射击,仅有部分副炮继续攻击那三艘几乎失去战斗力的英国舰艇。等到转向完成之后,处于舰尾方向的主炮率先发出不甘的怒吼,而军官们也从战斗舰桥右侧转到左侧,透过舷窗观望射击情况。

猛然看到东北方海面出现橘红的闪光,其势之大竟如同闪电,一名德国参谋官叫道:“上帝啊,快看,是英国大舰队!”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没过几秒,滚滚奔雷席卷而至,夹杂重磅炮弹下落的怪叫声。顷刻间,海面上水柱如林、怒涛狂啸,弹着点基本位于三艘英国战舰西侧,它们的火势俨然变成了英国舰队实施炮击的绝佳参照。

看着海面上的异样景象,德国军官们不得不对希佩尔的“先见之明”五体投地,颇得德皇和海军首脑赏识的雷德尔少校亦是目瞪口呆。

希佩尔暗自松了一口气,面对突然来袭的炮火,他并不急着向主力舰队报告,而是令各舰停火并保持灯火管制,又让参谋军官用六分仪对着北极星定位,自己也细观察了对方的炮击情况,方令通讯人员以战术密码向总旗舰发报:发现英国大舰队,其主力战列舰队从本舰队东北方约10海里处开火射击,目前尚无命中;本舰队已提前转向,发报时坐标为xxx,xxx,航向南偏西15度,航速24节。

处于希佩尔舰队东南方向的德国公海舰队主力,此时仍分成三个航速各不相同的舰群向北行驶。六艘新无畏舰连同护航轻舰艇位于最前方,航速仅有6节;八艘旧无畏舰携护航舰只以15节航速紧赶慢赶,首舰“赫尔戈兰”号同先遣战列最末位的“国王”号已拉近至3海里也即大约5500米距离,双方可通过灯光信号进行信息交流;十五艘前无畏舰及随行护航的舰艇勉强提高到16节航速,距离先遣战列仍有8海里之遥。若在白天,这样的距离完全处于可视范围内,对敌交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困扰,但夜战的情况格外复杂,集中兵力能够更好地应对来自强敌的威胁。

“腓特烈大帝”号战斗舰桥,军官们竭力保持冷静头脑,以分析不断出现新情况的复杂战局。在舰队司令和舰队参谋长默契一致的决定下,由六艘新锐无畏舰组成的先遣战列停止了炮击,并随之放慢航速,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对贝蒂舰队残余舰艇的绞杀,转而为两支大战列舰队可能发生的碰撞做准备。二十分钟过去了,瞭望员和射击测距人员发现,三艘相继为德国高速鱼雷艇击伤的英国战列巡洋舰并没有趁机溜之大吉,它们仍在数艘轻舰艇的掩护下慢速航行于前方海面。从德国舰队出击第三批高速战艇顺利追赶上去,对它们发起了又一轮鱼雷攻击,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战果,但视线中至少有三艘英国战舰发生爆炸,其中一艘全舰起火,看起来伤势十分严重,由此看来,贝蒂舰队的状况已是雪上加霜。

沉沦的贝蒂舰队成了嘴边的肥肉,只要“腓特烈大帝”号领军的先前战列稍稍加快航速,借助照明弹或探照灯很快就能把三艘英国战列巡洋舰彻底送入海底,断绝了英国人将它们修复的可能,但英格诺尔和他地位不凡的舰队参谋长都没有贪这一时之快,他们一边耐心等待后续主力舰的聚拢,一边静观战局的变化。

虽然为舰载机的夜间起降配备了相应的导航照明设备,天黑之后,“俾斯麦”号起降飞机的速度还是大为减慢,中途还出现了一架飞机着舰时冲出甲板而坠海的事故,损失了一架d型侦察机,飞行员亦身受重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现代导航技术的飞机,夜间侦察效率可想而知,飞行员们不得不贴海低飞,发现疑是舰队的目标之后,还得冒险向对方发出确认身份的灯光信号,以免将照明弹扔到己方舰队上空而坏了大事。因为存在这些客观困难,它们在天黑之后失去了对英国大舰队的追踪监视,而当英国战列舰队向希佩尔舰队开火之后,它们奉命前去侦察,直到旗舰下达指令后半个小时,才有一架侦察机在英国舰队上空投下带小型降落伞的照明弹。

白色的耀眼光芒当空绽放,数艘体形庞大、气势雄壮的英国战舰从黑暗中现身,更多的舰只则继续隐藏在阴影笼罩的海面上,只能在照明弹的光照下窥见模糊舰影。

几分钟之后,希佩尔舰队再次向公海舰队总旗舰发去加密电报:英国主力战列舰队在本舰队东偏北30度方位,距离21000米,判断其航向为南偏东20度;本舰发报时坐标为xxx,xxx,航向南偏西15度,航速22节。”

收到希佩尔的第二封电报时,“腓特烈大帝”号身后的战列舰已增加到了13艘,也就是说,德国公海舰队的核心战力,14艘外覆坚厚装甲、内置细分隔舱且拥有强劲动力和凶悍火力的无畏舰已经集齐。它们是德国海军的精华所在,凝聚了德国造船工业的顶级技艺,同时也是“霍亨索伦天才”、舰艇设计专家约阿希姆王子倾注心血和智慧的得意之作——在现有条件下,它们是性能最为全面均衡的主力舰,各项理论指标接近于时代的最佳值,但它们真正的价值究竟如何,还需要通过战场的“真火”考验。

与舰队参谋长简单商量之后,英格诺尔调整部署:六艘新锐无畏舰组成的第1战列舰分队增速至12节,四艘赫尔戈兰级和四艘拿骚级组成的第3战列舰分队减速至12节,14艘无畏舰编列单线纵队;由15艘老式战列舰的第2战列舰分队减速至14节;辅助舰队尽速收拢出击的高速战艇并为其补充燃料和鱼雷。

以12节的航速向北航行,德国无畏舰群只消半个小时就能将贝蒂舰队的残余舰艇碾成粉末,但在舰队指挥官面前的作战海图上,英国大舰队的战列舰群显然已经放弃了拥有航速优势的希佩尔舰队,调头直奔贝蒂舰队后面的德国无畏舰群而来。实际上,德国公海舰队歼灭英国机动舰队的作战目标已基本达成,即便调头撤离,避免同英国大舰队进行正面交火,德国海军依然是这场海战的大赢家,今后大可利用希佩尔舰队的机动优势寻找更加理想的作战机会,以尽可能小的风险逐步击败英国海军。可是,在丰硕战果的鼓舞下,德国海军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历来谨慎的英格诺尔都不言避战,夏树当然愿意将这场伟大而光荣的冒险进行到底。

“现在,向左还是向右?”

英格诺尔面对海图发问,周围的参谋军官们皆有发言权,只是在具有决定意义的时刻,人们深知责任重大,因而静静等待着舰队参谋长发表见解。

向左转,向右转,区别并不在于舰队将以右舷还是左舷对敌,而是关系到哪一方能够成功抢占t字头。简单说来,就是本方舰队横阻在敌方的舰队前方,使得己方舰艇能够发挥出舷侧火力,而对方仅能够以舰艏以及部分舷侧火炮射击。在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抢占t字头的一方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舰队火力,压制进而击败对方。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日德兰海战,英国大舰队同德国公海舰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面交手,杰利科指挥英国舰队成功抢占t字头,22艘英国无畏舰和6艘战列巡洋舰一字展开,以恐怖的舷侧火力轰击德国舰队,德国主力舰纷纷中弹受创,回击的炮火却鲜有命中,战后人们津津乐道于德国战舰的一流防御,往往忽略了多艘德国主力舰在英国舰队的打击下出现炮塔损毁、战力削减的情况。

交战双方谁能成功抢占t字头,指挥官的临阵应变能力、参战舰艇的机动性能以及舰队官兵的素质能力都很重要,如果这些方面旗鼓相当,成功预先判断对手动向的一方势必占得先机。

左还是右,这是个简单而又复杂、轻巧而又沉重的抉择。

经过短暂的思考,夏树抬起头看了看英格诺尔,公海舰队的总司令官努力保持着他的冷静与从容,同夏树对视之时,目光中流露出的不是犹豫、为难,而是一种寄望——将取胜的希望寄托于制定这个大胆计划的人身上。

抉择,也即意味着担负起沉重的责任。

因为特殊的身份和经历,夏树无惧于承担责任,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但愿自己的决定能够将这支海军带到成功的彼岸,而不是在失利中吞咽悲伤和遗憾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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