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8月16日下午三时许,在一大群鱼雷艇和拖船的簇拥下,先后挨了三枚鱼雷的“路易波特摄政王”号带着近四千吨海水驶入威廉军港,由于吃水比正常的满载状态还深2。百度搜6米,它只能暂时停靠在外港码头,等到维修人员将舰体外壁的破损堵住,以水泵排空底层舱室的海水,再进入浮船坞进行彻底维修。
“路易波特摄政王”号抵达威廉港之后,德国混编舰队的主要舰只穿过基尔运河返回到德国海军战时的首要集结地——基尔港。此次出击的战果虽不及日德兰海战那样惊世骇俗,但大量击沉英国轻型作战舰艇、打败英国海峡舰队进而威逼英国海岸,并且利用水雷阵重创了英国主力舰队,这些无可争辩的胜利显然是对所有认为德国海军赢在运气的观点的有力回击。凯旋而归的海军将士们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军民的热烈欢迎,德皇威廉二世委派自己的亲弟弟——海军元帅海因里希亲王作为皇室代表前来慰问,海军最高长官、海军国务秘书提尔皮茨元帅亲自向众人宣读了嘉奖令,并且带来了德皇亲自签署的晋令。在日德兰海战中,莱因哈特-舍尔率领第二战列舰分队作战英勇、表现出色,成功牵制了英国舰队主力,为海战胜利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弗朗茨-希佩尔指挥主力侦察舰队重创英国机动舰队、阻击旧式战列舰群,并在战斗最后阶段有锦上添花的表现;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王子不仅贡献了精妙周密的作战计划,还在战斗阶段审时度势、从容应变,立下了不可替代的赫赫功勋……三人由此获得擢升,而约阿希姆王子也创纪录地成为了德国海军史上最年轻的将领——鉴于他此时尚不满24周岁,这一纪录几乎不可能再被后人打破。
至于德国公海舰队在日德兰海战中的正牌指挥官,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当天并没有出现在众人欢庆胜利的基尔港。因为日德兰之战的显赫功绩,他业已晋升为海军元帅,并以身体欠佳为由主动申请卸任公海舰队司令一职,转调其他岗位。德皇尚未批准他的申请,但海军已宣布任命莱因哈特-舍尔为舰队副司令,在舰队司令无法履行职务时全权代理其责。
除了军阶晋升,以舍尔、希佩尔和约阿希姆王子为首的一大批海军官兵还得到了正式的荣誉嘉奖,共有12人获颁蓝马克斯勋章、512人获得铁十字勋章。首发此外,德国战列巡洋舰、无畏舰和新式轻巡洋舰、大型鱼雷艇在海战中展现出了优异的作战性能,海军造舰工程师和技术监督官员功不可没,26人同期获颁各级红鹰勋章,而兼有军人功勋和造舰贡献的约阿希姆王子注定成为彰显霍亨索伦王族优秀血统的耀眼明星,他与德皇威廉二世、海军元帅提尔皮茨同获象征至高荣耀的大铁十字勋章——上一次颁发该级勋章还要追溯到普法战争,对法胜利直接促成了德意志的统一,能够与之相提并论,日德兰海战的战略意义可见一斑。
迈入将官行列,获得至高军功,夏树俨然成就了无数德国青年的梦想,而经过这两次时机把握恰到好处的主动出击,德国海军已经达成了战前制定的初期计划,从军事和精神两方面给傲慢自大的英国人以沉重打击,一方面迫使英国延缓了向法国派遣陆军部队的行动,同时也给德国军民巨大的心理鼓舞。获知德国舰队再度凯旋,数以万计的各界人士纷纷前往威廉和基尔这两大海军基地慰劳军士,贺电也如同雪片般飞向德国海军办公厅和公海舰队司令部,这些电报有致予海军团队的,亦有将赞誉献给指挥官个人的。若以电报数量评选名次,夏树无疑是当季的人气王。
在众多热情洋溢、极尽赞美之词的电报当中,皇储威廉发来的那份内容算不上出彩,但仅仅“致我亲爱的兄弟”这个开头就足以让夏树正眼以观。皇储不吝言辞地称赞了德国海军的伟大胜利,并且肯定了夏树在这其中所发挥的“灵魂作用”,而在电报的后半段,他遗憾地表示,总参谋部的作战部署使得自己这段时间只能在洛林苦等敌人进攻,但他觉得法国人已经丧失了进攻的勇气,若是继续这样坐等下去,他抱怨说,自己的军团只能那里遥享德国取得战争胜利的消息。
纵观德国的战争形势,击败英国海军固然具有非常积极重要的意义,但还不足以让他们拿到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能否速胜法国依然是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关键要素。英国海军连遭败绩,纵使翻盘之心不灭,近期也会尽量避开德国主力舰队,而除了“奥尔登堡”号接近修复,德国海军在日德兰海战中受损的其他主力舰艇仍在接受维修,接下来一段时间,对英国的海上作战将以小规模袭扰为主,突破北海封锁线的尝试初步定于9月中旬开展,也就是说,夏树将会有差不多一个月的相对空闲,以自己对历史的见解以及人脉关系,助力陆上战事理所应当,更何况一些技术性的布局他早在战争爆发前好几年就已经在着手进行了,趁着协约国的军事潜力还未完全发掘出来,现在正是一试身手的大好机会。
于是在返回基尔的第二天,夏树便与舍尔、希佩尔等人商定军务,暂以“国王”和“戈本”、“凯撒”和“德弗林格”两两一组轮流值勤,舰况完好的新式轻巡洋舰和大型鱼雷艇组成若干编队在北海实施战斗巡逻,潜艇部队以一半的出击兵力在北海配合行动,另一半兵力进入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海域攻击协约国舰船,其余舰艇继续以赫尔戈兰湾和斯卡格拉克海峡为界组织近海警戒线。
有舍尔和希佩尔这两员勇谋兼具的名将留守,夏树得以放心离开基尔。他知道自己若是先行前往柏林接领受大铁十字勋章,少不了在各种庆功场合打转,于是给德皇拍去一份电报,声言自己将去西线呆上几天,把胜利的信心和好运带给陆军将士们。
碰上连续几个雨雾天气,夏树搭乘火车前往卢森堡,再从卢森堡驱车前往边境小镇埃施,行程后半段便处于阿登山区——这个地区因为二战时期的两场战役而被后世所熟知,但在1914年,“阿登”在人们的脑海里只意味着崎岖的地形、茂密的森林以及洛林地区的丰富矿藏。
埃施位于希埃尔河畔,对岸便是洛林布里埃铁矿区的中心城镇隆维。1870年,这个矿区曾被普鲁士军队占领,由于当时矿藏尚未发现,因而未包括在洛林被德国吞并的那部分地区里面。战争爆发之后,德国第5军团很快抵达希埃尔河畔,并占领了部分矿区,然后就像威廉皇储在给夏树的电报中抱怨的那样——“掘壕固守,等待敌人进攻”。
在军官司令部,夏树见到了故作从容其实浮躁不安的皇兄威廉。两人前一次见面是在三周之前,相隔不到一月,再次相见已是截然不同的境遇。夏树通过极其冒险的大胆进攻赢得了一切,而威廉却和他的士兵们困陷在当地居民一张张严肃、阴郁的面孔之中,每天味同嚼蜡地吃着卷心莱汤、土豆、辣根煮牛肉。尽管有野鸭、色拉、水果、酒、咖啡和雪茄可以补充,但这样的生活与他期待的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相去甚远。
寒暄之后,两人的话题很快转到了战场上。有过陆军秋季会操的紧密合作,威廉皇储对夏树的谋略能力深信不疑,而根据军团司令部的部署情况以及参谋们提供的作战信息,夏树也对德国第5军团乃至中路部队的战场形势有了一个较为实际的了解。威廉皇储虽然是个好高骛远的人,在军事指挥方面颇为自负,但他麾下的参谋军官多是务实本分的职业军人,各兵团、师、旅的指挥人员也都有着合乎战争要求的军事素养,所以整个军团的防线层次分明、彼此呼应,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漏洞。
毫无疑问,法国军队对于收复阿尔萨斯和洛林有着非常强烈愿望,开战半月,他们在阿尔萨斯的攻势虽不顺利,但至少做出了进攻的尝试,而在洛林地区,法军连侦察行动也很谨慎。在威廉皇储看来,对方是被自己的赫赫威名吓破了胆,但以夏树的判断,法军主要是对阿登山区的地形有所顾忌。根据1871年的普法停战和约,德国割取了整个阿尔萨斯以及洛林的部分地区,新边界的划定正如同以老毛奇为首的德国军事家们设想的那样,使得德国不论进攻还是防守都处于有利位置。在洛林的阿登山区,坡势从法国方面起全面逐渐升高,山与山之间溪涧纵横、自成峡谷。恺撒用了十天时间才行军通过了这个山区,他把这里隐秘的、幽暗的森林描绘为“恐怖之乡”,道路泥泞,泥炭地上冒起的雾霭终年不散。在那之后的一千多年里,许多土地都被开垦出来,并且有了公路、村庄和城镇,然而大多数地方仍然林木茂密,道路稀少,容易伏击。
阿登山区的地形固然对法军的进攻非常不利,但正所谓兵行险招,德军一开始就在右翼投入重兵,又在左翼的阿尔萨斯地区集结兵力将法军进攻击退,中路的部署理应成为整条战线的最薄弱位置——如果这场仗是由施利芬伯爵指挥,法军确有可能偷袭得手,但谨慎的小毛奇希望最大限度地降低被敌人击败的风险,因而在阿登山区东侧部署了5个兵团又1个师,整整20万兵力,归由威廉皇储指挥的这些部队装备精良,尤其在重炮和机枪的配置上强于对手,法军若是冒然发动进攻,必定碰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