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冷煜泽潜入了云笙的府邸,在云笙一个通房丫鬟的院子里歇息,这样比较能掩人耳目。
房内的陈设很奢华,桌椅样式新颖,皆雕刻了腾蛇盘踞的图案。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女娲非常孤独,于是用泥造人,同时也造了和自己同为蛇神的宠物,一为白矖,龙种,磁性;一为腾蛇,蛇种,雄性。腾蛇总认为同为女娲护法,自己却是处处输了白矖一截,就因白矖是龙他是蛇,是以,腾蛇意难平,性格极度阴暗,一门心思要报复白矖,对于女娲这个给予了他生命的人也充满了怨恨。当然,这只是民间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而已,信不得真。
云笙一边模着桌沿上凸起的腾蛇,一边若有所思地抿住了唇。屋内的炭火烧得血旺,其中一盆正对着他,那火红的光映着他的脸,射入他璀璨的明眸,那明眸便有了腥红的色泽,乍一看去,十分骇人。
他知道桑玥的胆子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掘了冷昭的坟墓,毁了他的尸体,还对冷煜泽动用私刑,弄瞎了冷煜泽的右眼,废了他的右臂!更有甚者,半路的马车里,姚奇居然按住冷煜泽,给他灌用郭氏的骸骨熬成的浓汤!
没有桑玥的授意,姚奇怎么敢?
这种变态的法子,除了桑玥,还有谁想的出来?
他实在不明白,桑玥到底给姚家人施了什么巫术,把他们吃得死死的?姚家百余年来不曾参与皇权之争,今日却踏出了逾越规矩的一步,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桑玥或许最初的动机不纯,但在姚家一颗颗的真心下,她无法不被感化,乃至于,为了保住姚家、保住姚贤妃,她不惜提前和冷芸公然撕破脸,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今姚家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又是她和慕容拓绞尽脑汁,历经艰难万险,把姚秩从胡国王庭解救出来,彻底洗月兑了姚家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些,都是云笙不敢想也做不到的。
云笙一直以来只打算通过和姚馨予的姻亲关系控制姚家,在他眼里,姚馨予就是他内定的皇子妃,大婚之后姚家必定无条件地支持他夺得储君之位甚至皇位,至于对姚家的呵护之心,他并无多少。譬如这次姚家出事,原定的计划是姚清流去世后,在姚家风雨飘摇的关键时期,他上门求取姚馨予,让姚家人对他感恩戴德并誓死效忠。
他万万没想到,桑玥有法子起死回生,把姚秩给弄回来了!不,真正有法子的人是慕容拓!慕容拓不显山不露水,整天围着桑玥打转,他们几乎要怀疑他在南越的那些战功是不是假的蛮匪。毕竟,哪个有血性的男子甘愿做一个女人背后的男人?
“呕——”冷煜泽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他起先以为是什么毒药,想着横竖就是一死,倒也没什么,谁料,姚奇给他灌了大半之后,赫然从罐子里捞出了一副牙齿,其中右上第三颗和左下第四颗是金牙,他一样就认出了那是他祖母郭氏的!
太恶心了!
桑玥简直是个魔鬼!
冷煜泽的举动打断了云笙的思绪,他的笑容不复,脸上冰冷得像伫立在寒风里的雕塑:“不除掉慕容拓,我们的计划无法成功,别看桑玥心计深沉,但光有号令,没有完美的人去执行,也是一事无成。慕容拓就是桑玥最大的靠山,要成事,必须先杀了他!”
冷煜泽用左手按住胸口,右眼已戴了黑色的皮具,像个海盗一般,面目狰狞到了极点,他咬牙切齿道:“他只是一个人,纵然带了些厉害的暗卫,但跟千军万马相比还不是以卵击石?你莫不是怕了,不敢做了吧?”
云笙倪了他一眼,淡道:“你出了这档子事,我警觉一些有何不妥?万一桑玥早就洞悉了我们的计策,挖了个陷阱等我们往里跳呢?”
冷煜泽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桑玥的确挖了个陷阱,但不是在最关键的位置,而是在刑部大牢。”
“你是说……”
冷煜泽点点头:“没错,我们必须抓紧时机,否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哐啷!
重物砸地的声响!
云笙的双耳一动,衣袂翩飞,他已夺门而出,只见挂着八角玲珑灯的廊下,瑜安公主一脸茫然、两眼惊恐地愣在原地,白日里她发现这个哥哥的情绪不太正常,夜间就过来探望一番,毕竟从小到大,她和哥哥的关系最是亲厚,哥哥的背,承载了她童年的梦幻和少女的青涩;哥哥的手,带给了她父爱的宽厚和兄长的疼惜,如若可以,她哪怕不嫁人,也愿意和哥哥过一辈子的!但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说要杀了慕容拓?要对付桑玥?他们两个明明是救了母妃和姚家的恩人,哥哥怎么能恩将仇报?何况,桑玥是她和哥哥的亲姐姐啊!
这不是她的哥哥!
瑜安公主满面泪水,寒风呼刮着她的如云墨发,青丝像藤蔓、像黑蛇在她白皙的双颊肆意飞舞,一寸一寸地啃噬着她娇美的容颜,她的脸就苍白得毫无血色了……
“瑜安,你都听见了?”
云笙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淡漠,不是那个阳光少年,不是那个亲厚兄长,瑜安公主的心一痛:“哥哥,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你……你想要做太子吗?”
反正瑜安公主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见了,云笙索性不再隐瞒:“难道我比不过桑玥吗?论才学,论智谋,论家世,我并不输给她,只不过,我的母亲是妃,她的母亲是皇后,嫡庶有别,她占了先机而已。但一介弱质女流,岂可真的掌控乾坤?此段历史被计入史书,父皇的英明便毁于一旦了!”
“你撒谎!你不是为了父皇的名声!也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心底的权势**!”瑜安公主和姚馨予不同,在皇宫里长大的她没那么单纯,就算有荀淑妃的庇佑,她也见了太多不受宠的公主和妃嫔过着比下人更难堪的日子,心里深深地明白皇子们对于储君之位的炙热追求,原先,云澈、云阳、云绥和哥哥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人选,谁也没想到,皇后和桑玥会应了“凤抱明珠、救赎大周”的说法荣归故里,并夺走了那个人人眼红的位置!
不甘,大家心里定然都是不甘的。
但不甘并不意味着非要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夺得自己想要的位置温家女儿!
云笙擢住瑜安公主的双肩,对于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说不喜欢是假的,他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瑜安,我们两个才是世上最亲近的人,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唯一的嫡公主,我们的母妃便能成为太后,这有什么不好?”
瑜安公主摇头:“哥哥,你这么对云阳,我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桑玥是母妃的救命恩人,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你这样做,只会伤透父皇和母妃的心……”
“瑜安!”云笙怒了,他最讨厌桑玥,偏人人都喜欢桑玥!“她凭什么成为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她一不乖巧,二不善良,三不孝顺,整天只知道跟父皇摆谱,气得父皇头痛难忍,这样的人,不配成为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瑜安公主双手捧起云笙因发怒而涨得通红的脸,语重心长道:“哥哥!或许父皇乐在其中呢!活了大半辈子,谁都怕他、惧他、讨好他,唯独桑玥不当他是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只把他视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哥哥,你不要冥顽不灵,伤了所有的心!”
云笙的眸子里窜起一层毁天灭地的烈焰,那声,却字字含冰,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使得瑜安公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泪又多了几行,云笙冷冷一哼:“她给你们都吃了迷药了!一个、两个、三个都帮着她说话!好好好,你们不站在我这边可以,但也别想坏了我的好事!今晚,你哪儿也别去,就住在三皇子府!”
“哥哥你疯了!我是南宫宁的妻子!怎么可以夜不归宿?”
“我会叫南宫宁过来陪你。”
云笙说今晚哪儿也不让她去,难道,云笙打算在今晚动手?瑜安公主一把挣开云笙的禁锢,提起裙摆朝外跑去,她要告诉母妃,让母妃阻止云笙,不能让他踏出这毁灭自我的一步!桑玥是谁?云笙哪里是她的对手?
云笙抓住瑜安公主:“你还敢忤逆我?”
瑜安公主抬起云笙的胳膊狠狠地一咬,云笙吃痛,用力一甩,瑜安公主的身形一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落地时磕到了后脑勺,当场血光四射,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瑜安!”云笙慌了,他赶忙跑到云笙的身边,抱起她的身子,模着粘腻滚烫的血,一颗心,凌乱得想秋风扫落叶,“瑜安,我不是故意的,你醒醒!”他为了控制南宫家命花雨刺伤了瑜安,但他从未想过要取她的性命,他利用这个妹妹不假,对他的几分兄妹情意也是有的。
冷煜泽从房内走出,淡淡地瞟了一眼,嘲讽排山倒海自心底划过,云笙哪里是心疼妹妹?不过是怕无法跟南宫府和姚贤妃交代罢了。他讥讽地笑了笑:“你不是想对付慕容拓吗?眼下就有个绝好的机会。”
……
卧房内,红罗碳烧得一室暖春,盆景内的西府海棠开得娇艳,隐有淡雅芬芳,混合着丝竹幽香,缱绻萦绕,绕得人心神荡漾。
桑玥洗漱完毕后,懒懒地趴在慕容拓的怀里,眼皮子耷拉着,累及了似的,不愿意睁开了。
慕容拓拿过毛巾给她细细擦拭,动作很轻柔很舒缓,生怕弄断了一根青丝,桑玥的小爪子在他的胸膛上不安分地挠啊挠,鼻子偶尔哼上一声,似对他颇有微词。
这样使小性子的桑玥实在太少见了,娇憨得让他爱不释手,慕容拓宠溺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眸光轻盈若舞,点点落进她略显迷离的翦瞳,软化了一江冰泊,引动了一汪春水,他似未注意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声音温柔得叫桑玥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说说,我哪儿得罪你了?这几天你动不动就摆出这副我欠了你一百万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你说了,我才能改,不说,我一直做错,你就一直闷闷不乐,这样,苦的还是你。”
桑玥幽幽地望了他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小怨气,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剥了他的亵衣,咬上了他的肩膀美男龙王,妃要破你相!最新章节。
慕容拓的肩膀吃痛,浓眉微微一动,她的丁香小舌已带着温软滑腻的触感开始舌忝舐他的肌肤,他轻轻一叹,半阖着眸子,遮了眼角的璀璨华光,也遮了心底急速升腾而起的**:“已经三次了,你确定身子还受得住?”
三次了?桑玥的眉心一跳,赶紧停止了对他的挑逗,乖乖地趴回他怀里,但那眼底的欲求不满没能逃过慕容拓犀利的眼神,他吻住了她的唇,一点一点地尝尽她的香甜,大掌在她胸前的秀丽山河肆意游走,另一手则是拉过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模到了下月复。
掌心传来灼热的跳动,她浅笑,轻柔地着独属于她的领地。
慕容拓微微一叹,那种愉悦几乎让他飞上了云端,他撩起她的罗裙,褪了自己的裤袍,托着她,缓缓地放下,含住她胸前的美好,喃喃道:“难得你主动,正好,我也没要够。”
……
一室春暖,海棠花开,花瓣上晶莹的水珠微微颤动,顺着晶莹的海棠果缓缓流下,滴入森黑泥土,又是一颤,深埋其中。
同时释放了之后,桑玥长吟一声,餍足地眯着眼,二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感受彼此最深刻的存在,片刻后,还未等他退出桑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临睡前,嘴里还嘀咕着:“待会儿叫醒我……”
看来,她是累坏了。慕容拓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床,给她清理了一番,又涂了些消肿的薄荷药膏,才拉过棉被给她盖好。
借着昏黄的烛火,他凝视着她甜美的睡容,烛光明明暗黄得像深秋日暮的残影,落在她脸上却立时变成了早春最透亮的一抹晨曦,她的眉比寻常女子宽厚浓黑,更似男子的眉形,所以显得英气和凌厉。但她的睫羽比其它女子浓卷许多,衬得一双琉璃般动人的眼眸妩媚至极、又可爱至极。她可以对敌人心狠手辣,却舍不得亲人受半点儿伤害。为了活命,她与人斗、与天斗,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又为了朋友豁出生死……许许多多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偏结合得堪称完美,或许,她就是一个奇迹。
慕容拓在床边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绕着她如绸缎一般光滑柔亮的青丝,总觉得怎么爱都爱不够,那两汪深情得足以溺毙人的清泉清晰地映着她美丽的脸,他俯身,欲要吻她,她翻过身子,藕臂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臂,塞回温暖的被窝,给她掖好被角,自己则穿上衣衫,熄了烛火让她好眠。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他刚走到外殿,就听见莲珠通传说姚贤妃求见,他披上氅衣,走到东宫门口,见到了一脸焦急的姚贤妃。
姚贤妃的脸上有着泪水风干的痕迹,眼底水光闪耀,显然,一路上不停地在哭。
“出了什么事?”慕容拓出声询问,语气如常,不过分冰冷,也不含丝毫暖意,在他看来,姚贤妃深夜造访,还哭成这般模样,怕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姚贤妃犹豫了半响,觉得有点儿唐突,但既然来都来了,就断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况且慕容拓也不是外人,她擦了泪,道:“三皇子府出事了,不知打哪儿来的一群黑衣人,闯入云笙的府邸,见人就杀,见财就抢,瑜安……瑜安被他们抓走了……”
三皇子府?慕容拓的眉梢染了一分凌厉,但面色瞧不出悲喜:“云笙呢?”
姚贤妃泪如泉涌,语无伦次:“他受了重伤,听他说那群人的武功极高,三皇子府的枭卫在他们手里根本就不堪一击……怎么办?他现在我的寝宫躺着,他原本是来求见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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