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修练天书神卷,果然需要天才一样的资质了。”
封明阳真的有点意兴阑珊,“这《渡世神卷》,不管它是不是天书神卷,只要是修练秘籍,对我来说肯定就没有什么用了。杜老师,不如拿去送给别人吧,送给苏颜,她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要不,送给宫天羽和她也行,这么难得的一本书,放在我这里,岂不是浪费了?”
杜文甫严肃道:“小阳,《易经》有云:‘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不论你能否修习,如今《渡世神卷》传到了你的手上,总也是一种机缘,你应当安然受之,并好好珍惜。”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将它转送给别人,那也只好由得你,但如果赐之不当,而《渡世神卷》又真的是十大天书神卷之一的话,那么将来学成者用于为祸世间,你与我,都有着不可推月兑的罪责。这本书我本来不轻易传人,只是见你本xìng明达,这许多年来饱受别人的欺侮打骂却毫无挟怨报复之心,在对待你母亲被害一事上,也能豁达如是,所以才正式决定将《渡世神卷》传与你。”
封明阳听了,便不敢再嬉而待之,并向杜文甫请教《渡世神卷》的学习之法。
杜文甫道:“《渡世神卷》分为上、中、下三篇。上篇是一门剑谱,一般人根本无法练习,其中原因你自己看一看便知道了。中篇占页最多,始页有画扇一柄,扇名‘和风’,图样与现在你手中的这把扇子一模一样,想必书中所画正是这把和风扇,其余内容,都是许多离奇故事的大集成。下篇始页画有袖珍短笛一支,名为‘清寂神笛’,并附有《破妄真经》心法一套,其余尽是各式各sè的图画、诗词、乐谱的集合。”
封明阳翻书找到中篇的那柄画扇,果然,其样式与杜文甫传给他的那把扇子一模一样,其扇旁取名“和风”,扇子上亦画有柔和的山水,并有两行淡墨字迹:大道和风,物语宛然。
唯一不同的是,书上所画的扇子,在“大道和风,物语宛然”两行大字下,还有几行小字注曰:“一剑可渡世,杀气甚凛然!剑者,杀意之首,非侠莫持,非义不出。圣者当时时藏锋,剑意宛然。”像是一个人的自我jǐng勉,又像是对世人的一种劝告。
只听杜文甫又告诫道:“你拿了这本书,只可阅览中篇的故事和下篇的诗词图画,千万不要妄图修练下篇之中的那‘破妄真经’。若真要试修,除非身边有高强的医师陪护。”
“为什么?大不了就是练不会嘛,还有不能修练的吗?”封明阳大感好奇。
杜文甫道:“当年,得到这本书以后,我发觉自己不能修练,便洗去书名,曾送给好几个懂得武功道法的朋友看过,结果,他们看了这本书后,全都活不过三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修练了下篇中的‘破妄真经’所致。”
封明最“啊”地一声惊叫,差点将书扔到地上,但终是没有月兑手,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杜文甫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当年我初得此书,展开便读,不料当看到中篇第六个故事时,突然全身震痛,感觉像五脏六腑都被绞碎了一样,猛然吐血不止,结果在一名‘术医’级医师的竭力医治之下,修养了一个多月才内伤痊愈。开始我不相信是《渡世神卷》作的怪,再度将书打开来看,结果竟然与上次一样,读到第六个故事时又猛然吐血,之后无论重新试了多少次,都是百试不爽!”
封明阳翻着书本找道:“那个故事在哪里?我倒不信了,看书还能把人看死,我就把书里的故事一个一个的看完,看它们能把我怎么样!”
杜文甫道:“千万不可!看是可以看,但要适可而止。唉,说来惭愧,自从得知第六个故事不能看后,这本书我看了三千多年,也只敢反复读中篇的前五个故事和下篇的一些诗文图画。但仅仅这些,就足以让我再消化几千年的了。”
封明阳越听越是不信,说道:“真有那么离奇?即使第六个故事真的不能看,还可以看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嘛,您为什么不知道变通一下,只敢看前五个呢?”
杜文甫笑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你小小年纪,能不能看完第一个还不知道呢。《渡世神卷》上那些故事,意境高深不已,一个比一个深刻、一个比一个令人伤怀、伤心,直至让人看了心痛到吐血,从先到后,每一个故事的意境是逐步提升的,所以第六个看不得,第七个第八个更不能看了。你看这书时,如果感觉自己非常伤心难受,便要立即终止阅读,否则,伤心再往下,便是能让人心痛到死的痛苦了!”
神情一肃,又再度告诫:“而下篇的‘破妄真经’,更是千万千万不要去修练。当年我认为自己已经参透心法口诀,曾试着修练‘破妄真经’中的冥功,结果尚未入功便即头痛yù裂,立即昏死了去,若不是‘草仙’桓除正好碰见救了我,我在三千多年前便早已一命呜呼了。”
……
自从得了古书《渡世神卷》,封明阳更是远离人群,rìrì隐游于绝崖僻谷之间研读。
虽然雁学校里中开设有武学堂,有方金鸣等rìrì教授武艺,但封明阳却从无心习武,对武学知之甚少。对于《渡世神卷》上篇中那图文并茂的剑谱剑诀,《八荒神剑》,他也只是一略而过,并不十分关心。
他曾捡了一根树枝,依照剑谱中的图示比画,但发觉果然如杜文甫所言,根本无法依图而练。《八荒神剑》所载剑谱图示,除了最开头的一些砍、劈、挑、刺、转、带、勾、削等等基本使剑手法,后面分、离、孤、寂、破、灭、空、荒八个总纲字诀下的所有招式,都是人体根本无法做到的。
比如,“分”字诀下的第一重剑招之一“天涯异梦”,图示所画,练剑者竟然用剑反手砍向自己,将自己的身体从中间劈为两半!
又比如“离”字诀下的第一重剑招之一“断念游魂”,图示所画是朝几百个不同的方向将剑抛开老远,而图下文字却要求“人剑合一,剑意神游”,这是极为高端的月兑手御剑之术,别说是只在武学堂里学过些皮毛功夫的封明阳,恐怕就连大多数剑道高手们都十分难以做到。
而对于剑诀,封明阳虽然似乎看得有点懂,但他心想在这与世隔绝的芳华域中,即使练成了十分厉害的剑法,也没有什么意义,便也懒得去钻研。
他最感兴趣、读者最多的,是《渡世神卷》中篇里的那些古怪离奇的感人故事。
那些故事览遍人间百态、包罗世间情感万象。封明阳百看不厌,每重看一遍,都有新的意趣发现。他一时陶醉其中,看故事时忘了杜文甫的谆谆告诫,不知不觉,竟然一下子将中篇的故事大集从头看到了尾!
他读《渡世神卷》里中篇的故事,初始之时,只是感觉故事情节感人、奇趣盎然,并十分艳羡于故事传奇世界里的多姿多彩。但看得久了,渐渐被书中故事牵引、触动,再到后来,每一看那些故事,竟然身心不由自主的融入了故事的情景之中,幻实难辨、难以自拔,为故事之喜而喜、为故事所悲而悲。
有一次,当他将其中一个悲情故事看到了不知是第几遍时,竟然恸倒在山谷之中,悲泣了三天三夜。
《渡世神卷》读了年余之后,即使不看其书,封明阳每每想起那书中故事,心中便有千万种情绪纠缠,结结难解、痛楚万分。
即便不去想那些故事,亦时时叹息感伤,感觉自己便如同书中的那些人和事一样,了无知依。天下之大,自己渺渺一身,只如风雨中的飘萍,孤独凄凉、暗怆催心。这,便是情感境界的潜移默化。
封明阳常想,著写《渡世神卷》的人,该有过怎样悲苦曲折的人生?
一rì傍晚,他又独自一人登上后山的山崖间读《渡世神卷》。当看过其中一个欢喜故事,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状若疯癫,但片刻之后,想起另一个悲伤故事,却又突而转为悲催,猛然捶着胸口大哭起来。如此反复了无数次,他带着一脸风干的泪痕,走到山崖边,木木樗樗,痴然望向西天的落rì残阳。忽然,一阵晚风袭来,他呛风一咳,竟然咳出了一大口紫红还黑的浓血!
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
封明阳以前曾在回家的路上常被人打得吐血,所以一时之间,他也不能十分确定自己咳血,是因为旧伤复犯,还是真的因为读了《渡世神卷》所致。
对于吐血咳血之事,他以前不大敢让杜文甫知道,此时更不敢向杜文甫提及。
他已对《渡世神卷》里的故事疯狂着迷,生怕一说起看书咳血的事,杜文甫会将《渡世神卷》收回,不让他再看。所幸他小时候曾从其母“花仙”叶千蝶那里学过一些粗浅的医术,识得些草药,便自己到山中采药草治伤。
但《渡世神卷》中篇故事带来的伤害和痛苦,绝非区区几棵草药所能解、所能治疗。rì子一久,封明阳也深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仍是rìrì沉浸沉迷在那些故事的情景之中,像是在疯狂的折磨自己,又像一种彻底痛快的享受。
便如杜文甫所说:痛苦,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