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chūn来,山中无rì月,又不知过多少rì子。
一rì,方红渊从极北雪山猎到一只大冰熊,他割下两只熊掌,让封明阳给杜文甫送去,说道:“小阳,你学了这么久武功,该学的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所欠缺的,是内功的修练,以后的路还长呢,暂时就先这样吧。这冰熊可是难得之物,我在北方大雪山里盯了两个多月,才打到这么一只,这对熊掌,你给杜丞相送去吧。”
封明阳道:“方叔叔,以前有什么东西不都是你去送的吗?不知怎么搞的,我现在突然不想去雁原了,不如还是你去送吧?”
方红渊道:“以前都是我去送,但这次却不行。我可不想再被苏颜那小妞纠缠,你知道吗,这几年我每去水云居一次,那小妞不是死乞白赖的缠着要跟来,就是连打带骂的令我将你送回去。幸好啊,这地方隐避,要不然她早就闹上门来了,你还别说,那小姑娘还真够犟,听说她前些rì子为了找到你,硬是在山中瞎闯了几天几夜,寨里人还以为她被狼给吃掉了呢。”
“苏颜?她还有在雁原吗?”封明阳兴奋道。但随即叹了口气,情绪突然又低落了下来。
方红渊见封明阳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为难之sè,不由奇道:“怎么了,你不想早rì去见见你的苏颜吗?”
封明阳叹气道:“我是很想她,但我怕见了她,她会拉着我要回到外界去。可是,我不想回外界去,所以……我想我还是不要去见她的好。”
方红渊道:“但你这么逃避也不是办法。我再告诉你吧,人们已经找到了当年你爹说的那个传送镜,它就在雁原西边几十里外的一个彩sè湖边,雁原寨里众人都约好了,明天一早,包括苏颜,大家都一起进入传送镜,回到外界去。”
“什……什么,真……真要出去了?”
封明阳骤然紧张起来。
默然一阵,喃喃念道:“还是我去送吧。”
“快去吧!”方红渊将用绳子串在一起的两只熊掌挂到封明阳手上,“有好多人早就出去了,苏颜是最积极要出去的一个,如果不是为了等你,她早就走了。现在,全寨的人都要出去,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封明阳神情呆了一呆,再不言语,拿起熊掌便往飞身往雁原寨子的方向而去。
从方红渊居住的山谷到雁原大寨,少说也有两三百里路程,但封明阳“步云逐月”的轻功已有几分火候,展开轻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用不了几个时辰,便已赶到寨里。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有意逃避别人的耳目,而是径直跑进大寨里,一口气闯进了苏颜家的大门。
张妈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封明阳吓了一跳,正待开口斥骂,定睛一看是封明阳,转而大喜道:“小阳,原来是你,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呀!颜儿天天念叨你还活着,我们还以为她想你想疯了说傻话呢!”
她兴奋地向屋里大叫,“张大哥,小阳还活着,小阳回来了,你快出来看看呐!”
“你也跟着疯!”屋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嘟囔,“什么来了,鬼喊鬼叫的……”接着张叔慵慵懒懒地拉门而出。
“咦,小阳?真是小阳啊!”
张叔叔忽然全身来劲,激动地走过来与封明阳拥抱了一下,笑道“哈哈,这下我们家苏颜总算又有救了。”看了看封明阳手里提的东西,“手上拿的什么?好像是熊掌,哈哈,今晚上又有下酒菜了,真是个好孩子,这么惦记着你的张叔!没想到在芳华域的最顿晚餐,还能吃到这么好的美味。小阳,你出现得真是太及时了,再来迟一点,恐怕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们喽。今天晚上怎么着也要来陪我们吃顿饭,明天一早,咱们跟大伙一起回外界去,这芳华域虽然好,但老呆在这里,闷也得把人闷死。”
不知是因为见到了封明阳,还是因为马上可以回到外界去,张叔和张妈都特别高兴。
封明阳将熊掌丢给张叔,一边叫着苏颜的名字,一边东门西窗的到处乱闯,张叔跟在他身后一个劲的大声说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到处找不到苏颜,他这才回头问张叔道:“张叔,苏颜呢?”
张叔道:“唉,我都跟你说了几十遍了,她现在不在家,在你们的水云居中,这几年你跑哪里去了?她几乎天天都要去那里等你呢。”
“哦,知道了!”
封明阳扔下一句,也来不及告别,匆匆出门而去。
路上,他却慢了下来。
寨子与水云居之间的路很近,很平坦,但封明阳这次感觉很漫长,走得也很艰难。虽然许久以来他rì思夜想地盼望见到苏颜,但此刻她近在眼前,他却有些情怯了。
他一边走着,脑海中反复地想:“外界有什么好,我娘在外界被人害死了,我爹也为了外界的人而死,叶夕妹妹也被别人带走了,外界到底有什么好……”一阵悲思,竟然开始对纷繁复杂的外面世界十分厌恶起来。
“不,我不出去,一定不出去!”他突然自言自语叫了起来。
“但是,苏颜呢?”他又有些犹豫起来,“她一定会叫我一起出去的,我们发过誓的,要一生相爱相依、不离不弃,她肯为了我而留下来吗?如果她一定要走呢,我呢,我又会为了她而出去吗?”
种种杂念纠结,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水云居,看见了苏颜。
苏颜倚在竹篱门边远远地望着他,似乎已等候很久。
封明阳走上前去,走到她身旁,上上下下,无微不至地细看着她。他目光深情而忧郁,故人重逢,却如诀别的眼神,这个女孩,他还能看多久?
“明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们说过的,一辈子相爱相依、不离不弃!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苏颜投入他的怀中,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忽如泉涌。
封明阳轻轻拥着她,看向她刚刚倚靠过的门柱,老旧的楠竹上已磨出了一片光亮。他眼睛不由湿润起来,温语说道:“是呀,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哟,这么大的姑娘了,青天白rì的与小后生搂搂抱抱,也不知道害羞!”
一声银铃脆响,林秋荧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苏颜脸一红,离开封明阳的怀抱,擦擦泪痕,转头却微微笑了起来,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害羞,整天窝在杜老师的屋里不肯出来,我说,我走了之后,旁边这个小竹楼也用不着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是不合礼数的,但对于秋荧阿姨和杜老师来说,那可能就有点不一样了哦。”
“这个,玩笑有点开过了吧……”
封明阳大汗,愣愣地看着眼前两名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看看周围,池塘的另一边果然又多出了一间两层楼的小竹楼,小楼jīng巧雅致,陈sè甚新,看样子刚建不久。
苏颜继续笑道:“明阳,你还不知道呢,自打我住到这里来以后,秋荧阿姨她便也经常来,说是来陪我,天地良心,她哪里陪我了,天天只知道陪着杜老师。她……”
林秋荧闪过身来捂住她的嘴,满脸飞红,对封明阳道:“小阳,你可算回来了,要不,苏颜她说不定又得跑到哪个山谷里喂狼去。哦,你看,那个小竹楼,可是杜丞相应了她的请求,特地托人为她建造的,好让她在这里坐地等你呢。我呀,只是有空顺道来陪陪她,你可别听她瞎说……”
“秋荧阿姨,你不用跟我解释。其实你跟杜叔叔在一起挺般配的,你跟我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在意。”封明阳一看情形,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便也开玩笑说道。
他听出了苏颜话里的意思,料定林秋荧已经与杜文甫好上了。他为杜文甫高兴的同时,心中又有点感叹:“秋荧阿姨当年不是说为了我爹,此生不嫁他人的吗?没想到,那么坚决的心意都可以改变。”
苏颜高兴地拉起他的手直晃,笑道:“呵呵,你这木榆脑袋,怎么开窍了,看来练武也可以明智,这几年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也总算没白学。”
林秋荧脸红道:“你们小两口合起来对付我,双拳难敌四手、一口难敌两口,不跟你们说了,做饭去。小阳啊,你这小媳妇的嘴厉害着呢,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说完转身进屋,关门。
封明阳愕然。苏颜笑道:“她呀,现在可是这里的女主人,烧菜做饭、洗衣叠被,她全包揽了。”
说到洗衣,封明阳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今天好漂亮啊!这么漂亮衣服,从哪里来的?”
虽然他与苏颜分别有三四年不见了,两人都又长高长大了不少,外表亦有些微变化,但二人久别重逢,却毫无生分之感。
苏颜听他夸赞,心中十分欢喜,说道:“寨里杨大婶是织工出身,小时候是天织坊的人,她不仅懂得织布纺纱,还会做纺织机呢,前两年寨里就开始养蚕织布了,现在可以做衣服。我这一身衣服,可是我踏遍了无数崇山峻岭,才找到这么好看的颜料染sè的。”
封明阳兴奋道:“是吗?原来寨里都学会纺织了,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像在外界一样正常地生活,苏颜,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出去了?”
“打住,你又来了!”
苏颜脸一沉,说道,“我告诉你,这次你可得听我的,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