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你们听听!”
二太太情绪悲愤,指着东珠瞪向三太太,讥讽道:“三弟妹,你的心太狠,且不管秀儿是你亲侄女,池府可是你总挂在嘴边的娘家。但凡提到要去京城,你便总念叨着在府里对表小姐如何如何关照。可这些年来,你非但对这孩子弃之不顾,没尽半点身为姑姑的责任,现竟还与人串通在她身上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向池老夫人和丞相大人交代?!”
大家族最重视的就是名誉,池家乃京中大户,最忌传出什么后母虐待子女之类的言辞。是以,即便纪妙心中怨恨着池晚妆,但表面上从来都是慈眉善目,尽量维护着她贤妻良母的名声。
此刻事情弄巧成拙,还连累了远在京城的纪妙,三太太脸色顿白,脚步后退。
未出阁时,她在娘家排行第四,是个微乎其微的庶女,故而只要需要,家里便毫不犹豫的将她嫁来柳州做商妇。
而池家的其他几位姑太太,不是做了官夫人便成了皇妃,即使同样嫁进商贾世家的大姑太太,她的夫家却是江南首富、御用皇商,富甲一方不说,现在还儿女成群、夫妻恩爱,哪像自己这般落魄?
嫁过来没一年便死了丈夫,生生守了这么多年寡!
而这门亲事,据说便是当初的丞相夫人、池晚妆生母纪芙提议的,即使她死了,但三太太还是无法不恨她!
故而,她从来不曾将眼前这个少女当做过亲侄女。纪妙不想池晚妆平安回到池家,于自己来说有益无弊,更何况江儿想继承家财,少不了还要倚仗娘家。
然三太太和纪妙合作多年,亦模透了对方几分脾性,如若让纪妙吃了亏,她是断不可能饶过自己的。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没有纪妙的支持,她在娘家就更无立足之地,他们母子在陆家的地位也会日益下降。
思及此,三太太转身瞪向躺在地上的东珠,厉声道:“好你个贱婢,这是收了什么好处,居然敢满嘴胡言!”话落转望向陆老太太,急切道:“母亲,儿媳怎会做出那等歹毒的事?定是有人胁迫,逼得东珠做这伪证。”
二太太冷斥一声,“三弟妹,说话可要凭良心!东珠三番两次被你招去,难道是真心问候表小姐饮食?府里谁不知晓,这些年来你从未给过她好脸色。东珠还说,前年表小姐落水,就是你下令让她给故意推进河里的!
三弟妹,做妯娌的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你。这事不仅东珠知情,就是你院子里的张婆子也如实供了全部。我念着大家终究在一个屋檐下,没将这事闹上衙里,否则真将人都拉上来,你以为你还反驳得了?”
池晚妆站在那冷笑,许氏不亏当家了这么些年,便是没有的,也能让她弄出人证来。
“老三媳妇,你倒是给我个解释!”
陆老太太听得震怒,池家小姐寄居在府里,如若发生个三长两短,丞相他追究下来,岂是陆家能承受了的?且不顾这是否是池家主母的意思,但事情现在闹开,纪妙不可能会承认,那这个黑锅怎样都得陆家来背。
面对婆母质问,三太太无言以对。
若是辩解下去,就真会连累纪妙。
想起有可能会牵连纪妙,三太太把心一横,居然大方承认了,“是,这些都是儿媳做的,但和我娘家大嫂没有关系,她根本就不知道。出阁前与先大嫂有些恩怨,所以就买通东珠想害晚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旁人没有关系。”
“娘!”
陆江急喊出声,这怎么能承认?
老太太面色暗灰,哪里能不明白儿媳妇的心思?这是将责任一力承担,以为保住了纪妙,有纪妙替她在池家周旋,她便永远都不会失败。
“老太太,您可都听清楚了。儿媳并未冤枉三弟妹,她买通贼人欲害表小姐,是以让我的秀儿遭了辱,现如今她儿子又做出这等禽兽之举,您可千万要给儿媳做主。老爷他常年在外,替这份家业操心,若让他知晓我们闺女就这样被人算计了去,儿媳、儿媳……”
“谁说要轻饶她了?你给我住嘴!”老太太呵斥了二太太,余光瞄向总保持沉默的池晚妆。
还嫌家丑不够丢人么?
闹出这么大的事,谁都不敢说话,便在屋内寂静无声之时,少女轻柔慢条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不过是个被弃的嫡女,就算客死他乡,想来也无人问津。今儿的事,便是真传了出去,又有谁会追究?陆老太太多心了。”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慢,却字字清晰,好似便是在建议旁人对她杀人灭口。
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醒众人只要将这屋里的外人都处置了,不但是陆家的家丑不会传扬出去,便是内部的争斗以及得罪池家的地方,亦不可能传到京城里去。
老太太的心思微动,二太太面露惊讶。
“祖母,不管三婶想怎么对付池晚妆,但孙女是无辜的,现如今这辈子都被毁了,您以往是惯疼我的,难道就忍心看我白受这份委屈?”陆秀嘶哑着嗓音,泪流满面,“祖母,您真的要将孙女送到庙里去吗?”
“秀儿,”
老太太按住抱着自己腿月复的孙女,面有动容,心中却在思忖。
刚有那么瞬间,她是真想将池晚妆给灭口的。
但想法被当事人从口中念出,却又这么的诡异,让她心中慌得很。而再观稚女敕少女脸上的淡然与镇定,这等不慌不乱的场景,当外人提起她亲姑姑要害她之时都冷漠如此,令人捉模不定。
而如若不能动她,就这事便只能给她、给池家一个交代。
老太太有些左右为难。
最后,她还是摆了摆手,让人先将三太太带下去关起来,随后又对池晚妆说了一堆安抚之话,说定会给她个解释。
池晚妆好似很有自知之明,心知在陆家没有说话或者开口的立场,极其顺从的接受了老太太的安排。
然次日,陆家二小姐陆秀恬不知耻勾引堂弟陆江的事就传遍了柳城各地。
陆老太太气怒攻心,命人彻查,得知是仆妇丁妈妈流传出去的,而指使人便是被囚禁的三太太。
当日,老太太便命人送了碗药给她。
是夜,陆三太太突发急症,病逝。
而这事情没过去多久,池家便来了人,道是奉池老夫人之命,来接大小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