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深呼吸了口气,夜清悠决定先说说别的事儿铺垫铺垫缓和缓和,要一下就说到结婚的事上,那别的问题就别想再问了。
低低轻咳了两声,夜清悠面色也随之一肃,朝着电话那头的夜乔墨道:“哥,问你一事儿。”
那头夜乔墨默了默,似是不习惯夜清悠这么严肃的语气,又似对夜清悠将要问的事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一会儿后只听男人的声音传来:“你问。”
男人声音淡淡,听不出具体情绪。
夜清悠闻言却倏的清眸一闪,下一秒,只见女人唇角微勾,声音带着鹜定:“哥,昨天晚上我和绝在华城遇袭了,那些前来相助的黑衣人,是云阳阁的人吧!”
要说之前夜清悠对此还只是猜测,并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些黑衣人是夜乔墨派去的,那么这会儿,在男人那瞬的沉默中,夜清悠就已经可以确定了——
那30名黑衣,的确是云阳阁的人!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会儿,这次时间更长了些,夜清悠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着夜乔墨的答案。
一会儿后,夜清悠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悠儿,你会怪哥哥私下派人跟在你身边么?”
这么一句,夜乔墨算是默认了夜清悠刚才那鹜定的说法——
那些黑衣,的的确确就是云阳阁的人!而且,是冲着护卫夜清悠而去的!
不过,要说夜清悠刚才如何能透过夜乔墨短暂的沉默,从而鹜定那些黑衣是云阳阁的人?
这就要归功于夜清悠对夜乔墨的了解了。
夜乔墨那句‘你问’之前的微微迟疑就是事实最好的证明。
很明显,哥哥猜到了她要问什么,然而在是否据实以答之间,哥哥摇摆了会儿。
而哥哥之前之所以会选择隐瞒,是怕她知道这事儿后会觉得不悦,甚至会反弹抗拒吧。
不过,不得不说,正如她了解自己的哥哥一样,哥哥也是极了解她的。
要是换了以前的她,要是知道了哥哥派人跟在了自己身边,就算哥哥是为了自己着想,出于替自己的安危考虑,她也不见得乐意接受。
毕竟,这十几年来,就算再危险的境地她一个人也都过来了,至今她依旧生龙活虎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并不需要护卫。
再者,身边总跟着那么一群人,就算平时隐着并不现身,那也会让她很不习惯,一来关乎隐私,二来她随心所欲惯了,身边要跟着这么一群人,顾及他们是哥哥的手下,任何事情她反倒要为他们考虑几分。
这么一来,那些护卫的存在反倒让她束手束脚,而不是那些人会成为她安全的保障了。
这会是她之前的想法,更甚者,她会为了哥哥私下派人跟在自己身边而感到微微不悦,毕竟她说过的,她有能力应付任何的事情,而哥哥这么做,是对她的不信任。
然而在经历了昨晚后,在原本她以为该是多余的那群黑衣出现并成功扭转了局面、冷门众人无一人死亡、绝也能头发无伤安然无恙后,她却不得不感激哥哥的先见之明、未雨绸缪又或者该说是,用心良苦。
是的,一人之力就算再强大,但是难免有疏漏的时候,更别提以一己之力对上全副武装数量众多的敌人了。
昨天晚上要是没有那些黑衣的及时相助,冷门的护卫就算想完全控制住当时的局面,恐怕也得付出不小的损伤。
事实证明,百密也难免有一疏,对自己的敌人,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这么一来,哥哥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而私下派人跟在她身边,她倒也可以真正的理解了。
而至于哥哥瞒了她这事……
这也是哥哥出于对她的了解而做的决定,宁愿被她发现时承受她的不悦以及不谅解,也要在她遇到绝对的危险时让那些人能够及时护卫于她……
有这么个无论如何都将自己妹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哥哥,她感恩感谢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真的生他的气?
这般想着,夜清悠唇边勾勒起幸福的弧度:“哥,我不怪你,事实上,我还要感谢你,要不是那几十名黑衣,昨天晚上冷门的护卫们恐怕得伤亡不少,我们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夜清悠这头是真心实意的在感谢着夜乔墨的“私下安排”,然那头夜乔墨却发挥起了恋妹的看家本领,听到了别的重点。
于是,只见那头男人又默了默,一会儿后似酸非酸的来了一句:“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哟,都已经在为冷枭绝考虑了,要不,这冷门护卫的伤亡与否关悠儿啥事儿呢?”
夜清悠闻言唇边的笑容顿时一僵,唇角要抽不抽的,只觉得仿若在黑暗中被一个又大又圆且弹性极佳的氢气球给绊倒了一般,又憋屈又带了些无语的难以置信。
她身边已经有一个24小时随时都在发酵的醋坛子了,时不时她就能被酸上一酸,可是,这哥哥是怎么回事儿,居然也跟着那男人一起“胡闹”。
心中虽月复诽着,夜清悠却不敢正面搭理夜乔墨的问题,要真让她回答,她又能怎么回答呢?
说“是”吗?那不就等于承认了她的“女大不中留”么?
可要说“不是”,却又违背了事实。
而她对于哥哥一向诚实,除了那“绝对守住根本”的事情没法向哥哥坦诚之外,别的事情她可是一点儿没敢隐瞒,也不想不会去隐瞒,这不,她这刚接受绝的求婚就赶忙给哥哥报备来了。
心中暗叹了声,不知道如何回答夜乔墨这个问题的夜清悠选择了假装没听见,轻咳了声不甚高明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哥,绝之前有收到过两条短信,也是云阳阁给发过去的吧?”
“这是冷枭绝猜的?”
那头夜乔墨倒是任由夜清悠转移了话题,只是,这话问得,语气却甚是不明。
“嗯,没错,绝和冷门的几个堂主都猜测是云阳阁,毕竟,能查到连冷门都不太确定、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查到的消息,甚至能弄到冷门首领的私人联系方式的,除了云阳阁外,的确很难让人联想到还有哪个势力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绝和几个堂主不能确定云阳阁阁主为什么要这么做罢了。”
夜清悠说罢轻笑了声,然笑罢,那俏丽的面庞上很快便染上了一丝自责的凝重。
绝猜不透云阳阁阁主为什么要相助于冷门,因为绝不知道她和云阳阁阁主是兄妹。
至于哥哥为什么那么做,不用想也能知道,自然是因为她的缘故。
因为她,一向让云阳阁在道上保持中立独善其身的哥哥,选择了暗中相助于冷门,这要让道上知道,恐怕各方势力,特别是冷门的敌对组织都会恨不得将云阳阁除之而后快吧!
而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不得不说,夜清悠心中是非常感动的,甚至于,感动到隐隐生出了内疚来。
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在为了她付出。
从隐瞒云阳阁的事想给她塑造一个安然静谧的非道上环境,到为了她让云阳阁冒上被道上各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险,再到为了她的安危不顾她可能的不谅解安排人手在她身边随身护卫……
哥哥私下为了她做了不少事,或许比她知道的还要多得多,然而,她为哥哥做过什么呢?
原本打算退出道上后跟哥哥一起生活的计划泡了汤,虽然哥哥没说,但她知道哥哥一定是失落的,毕竟他们兄妹俩分离了整整15年,她有多想念哥哥,哥哥就会有多想念她。
哥哥一心想弥补这些年来的分离,然而她却因为绝而放弃了他们兄妹的团聚。
再者,如若不是因为她,哥哥或许会让云阳阁永远的保持中立,而不是选择冒险去相助于冷门。
夜清悠只觉喉间突然哽得厉害,深吸了口气,眼眶微红的笑着说了一句:“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是的,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一声“谢”,虽说以他俩兄妹的关系,说谢反倒有些见外了,但是,此刻除了一声“谢”,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对哥哥的感激,对哥哥的愧疚,以及对上苍的感恩——能有这么一个好哥哥!
那头正准备开口的夜乔墨猛然间听到夜清悠的这么一句,当下便有些愣了。
然只是几个呼吸间,夜乔墨便明白了夜清悠的那句“谢谢”和“对不起”的含义,当下,那头的夜乔墨便莞尔的笑开了。
“傻丫头,说什么谢,做哥哥的替妹妹做些事不是很正常么?而且能有那个能力照顾好悠儿,哥感到很开心,真的,由衷的感到开心。
至于那什么对不起,哥可不接受。
悠儿,为你做任何事,哥都是心甘情愿的,悠儿的快乐和幸福是哥最想看到的,悠儿不必为此感到自责。
至于悠儿的担忧,哥想说,完全没必要,云阳阁,比悠儿知道的还要更强大,哥可不傻,要是因为这暗中相助于冷门从而让道上对云阳阁群起而攻之,哥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总之悠儿记住,没有把握的事情,哥是不会去做的。
至于冷枭绝能猜到是云阳阁所为,老实说哥一点儿都不意外,要猜不到哥倒要考虑考虑让悠儿你踹了他了。
不过,就算猜到了又怎么样,有证据吗?况且,云阳阁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相助于冷门?
悠儿不说,冷枭绝自然就不会知道。”
夜乔墨言下之意,是要夜清悠不要透露了他云阳阁阁主身份的事儿。
夜清悠当然是听出来了,却也只能模模鼻子,遵从哥哥的“旨意”。
事实上,哥哥是云阳阁阁主的事情她之前并没有告知绝,之后也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毕竟,在她猜测给绝发短信的人是哥哥时,她便明白了哥哥暗中相助于冷门却不告知背景缘由是不想曝露了身份,如此她自然不会特意去言明。
再者,这事也的确是机密事件,不是她不信任绝,只是,事关哥哥的安危,云阳阁阁主是夜乔墨一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为稳妥。
知晓夜清悠不会有异议,那头夜乔墨也未等夜清悠回复什么,紧接着便冷哼了声:“给那冷枭绝留个警醒,这道上也不是全然的任他为所欲为的。
悠儿背后可是有人,要是那冷枭绝今后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悠儿尽管大胆放心的踹了他,而且,哥第一个定不会饶了他!”
不得不说,夜乔墨不愿夜清悠透露他的身份,实际上是有些打击报复冷枭绝的“夺妹之恨”心理在里面的。
话说夜大哥早就盼着夜清悠离开“暗”后兄妹俩能团聚,就算妹妹要结婚最好也能找个入赘的,然,冷枭绝却在夜大哥毫无准备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出现了,并一举擒获了他妹妹的芳心。
看着夜清悠到波城去时那纠结的小模样,夜乔墨也只能暗叹一声,而除了让妹妹幸福快乐,夜大哥又能怎么样呢?
故此,夜乔墨只能一面劝慰夜清悠正视自己的心,一面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到了冷枭绝头上,而哪怕夜乔墨对冷枭绝的确也是欣赏的,也敌不过夜乔墨作为哥哥的一种“护妹”以及“恋妹”的心理。
也是从那时起,冷枭绝以夜清悠“心中所爱”的身份首度让夜乔墨“记恨”上了。
而这会儿,夜乔墨不愿夜清悠说破他的身份,其实是怀有相当程度“不怀好意”的心理的。
这不,夜大哥此刻就在心中解气的想着——
就让那冷枭绝抓破头皮猜去吧,云里雾里的被云阳阁多番相助,却完全不知其中缘由,还得暗中警惕云阳阁有可能的不怀好意,够他冷枭绝去琢磨的了。
这头夜乔墨对冷枭绝的“险恶”用心夜清悠或多或少也是可以猜到的,事实上哥哥和绝俩人的不太“对盘”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身为当事人,她却不能从中调节开解,这是她最为无奈的地方。
俩人都是她最为重要的人,一个是自己的至亲兄长,一个是自己的亲密爱人,也都是因为爱她才会造成“敌对”的态势,她曾试着让俩人“化干戈为玉帛”,然却造成了反效果。
她在早些日子哥哥的“监督”电话中说尽了绝的好话,什么温柔体贴谦谦君子柳下惠绝对不会对她胡来,然,结果却是被哥哥狠狠数落了一顿,说什么她不了解男人,一个男人要真对那个女人上了心,绝对不会是老僧入定的谦谦君子模样。
那会儿夜清悠只觉得欲哭无泪,她能说她其实非常了解她男人么?
可,就连如此的“美化”,哥都不能对绝“改观”几分,要不是最后看她动真格了,保不准哥现在还是一天几通电话的在“查勤监督”。
自然,某方面来说,夜清悠是固执的,坚毅的,或者又该说,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
打让夜乔墨对冷枭绝“改观”的努力失败后,夜清悠接着又想让冷枭绝对夜乔墨的敌视消散掉。
毕竟,只要能让二者之间关系能稍稍“缓和”,抹去那未见面就已经先“敌对”的势头,夜清悠是任何努力都肯做的。
可,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跟冷爷这大醋缸言大舅子小时候如何的照顾她、俩人重逢后又如何的对她好、大舅子如何的英俊威武刚正不阿帅气逼人绝对是哥哥中的最佳典范,这不是在找冷爷犯那些个阴暗的小心理么?
于是乎,夜清悠很成功的让冷枭绝再度狠狠的吃上了大舅子的一缸醋。
自此,夜清悠想从中缓和俩人“敌对”的念头才彻底的偃旗息鼓了。
可,眼下,夜乔墨一连两次提及“但凡云云就要让她将冷枭绝给踹了”,夜清悠还是听得脑门发疼心惊肉跳。
这让她如何提她已经答应了绝的求婚,而且明天就要去登记的事?
她有预感,哥哥绝对会生气,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哥哥生起气来会有什么后果,而绝想明天登记的事情又到底能不能成。
毕竟,如果哥哥真的反对的话,她是会考虑哥哥的情绪的,毕竟,那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至亲,她想要带着哥哥的祝福和绝相携着卖入婚姻的殿堂。
而这一关卡,也是她彻底的卸下心结这最大的障碍后,她所料想到的她和绝婚姻之路可能会有的小阻扰之一。
虽然她相信哥哥最终一定会同意她和绝的婚事,但是,是不是她和绝明儿就能先去办理结婚登记,甚至半个月后的婚礼是否能如期举行那可就不一定了。
即将要向夜乔墨开口的当儿,夜清悠这会儿是真的紧张了,面对夜乔墨时从未有过的紧张,这会儿那正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隐隐发抖着。
夜乔墨那头还沉浸在隐瞒实情打击报复冷枭绝的满足感中,夜清悠也正为了接下来正要告知夜乔墨的事情而惴惴不安,两厢都微微沉默,倒也不显得突兀。
然,到底还是怀揣着最明确不过的目的打的这通电话,夜清悠狠狠的一个深呼吸后,便决定早些摊牌,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字,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而且,这事儿要是再不说,绝该出来了,要是让绝直接在电话中和哥哥对上……
夜清悠唇角抽了抽,后果她简直不敢设想。
于是乎,干笑了两声后,夜清悠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微微的沉默:“哥,告诉你件事儿,我要结婚了,婚礼初步定在了半个月后的12月5号,明儿我打算先和绝去办理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