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jīng十分健谈,尤其喜欢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能吟诗作赋,写得一手好文章。
因此,那些考子前来求取功名,他便以两年到三年不等的阳寿做为代价,分一缕神识在这些考子身上,以助他们榜上题名。这些阳寿,他也不自己享用,往往分散给这些终rì陪伴他的野鬼,多余的便收集在一个瓦窑罐子里,与树心里的那具尸体放在一起。
“你那些兄弟也会收集人的阳寿吗?”大岳很欣赏这个古槐jīng,却不知其他槐jīng是否也像他这般有情有义。
古槐jīng正要开口,突然脸sè大变,怪呼一声:“不好!”突然身体扭曲成一团,化为一道绿藤钻入楼下。
大岳与小莲同时惊起,破窗而出,如离弦箭一般,直奔古槐树。
楼下顿时慌作一团,一些文文弱弱地考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神飞魄散,目直口呆,两条大腿跟筛糠似的不停地发抖。胆儿稍大的都奔出了客栈,胆儿小的反倒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原地,两眼发直。
古槐树通体荧绿,像长了绿毫似的,将光芒刺入夜sè里,枝叶如蛇一般,疯狂滋长。
月亮突然从云层里露出了整个脸庞,圆得通透,却泛着妖异的古铜sè的光晕。一声声凄厉的嘶鸣从地底传来,在常人耳中听来,微不可闻,可在大岳听来却如同裂帛一样刺耳,准确来说是直接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大脑产生短暂的空白。
“快走!”小莲面带惊惧,拉着大岳就要往外跑。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大岳看到还在原地犯怵的书生们,尽管鄙夷他们的软弱胆小,但到底都是读书人。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也曾像他们一样窝囊。
软弱,是弱者的通病。勇敢,是强者的旗号!
“别管他们了,现在我们自身都难保了。”小莲拽着大岳的手,着急地劝道。
大岳甩开小莲,眉头一皱,道:“你先走。我去去就来。”
说罢,一头冲向庭院,将瘫在地上的书生一个个背出庭院,可是这些书生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眼神已经焕散,头顶上一团死气。
勾魂使亮出那银光闪闪的勾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被大岳救出来的那些书生。
大岳一见勾魂使的动作便怒不可遏,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来收魂?”
“他们已经死了。”勾魂使淡淡地说道,仍然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大岳再次感觉到跟勾魂使讲道理,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自找无趣。他倒很想救活这几个书生,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勾魂使,大岳也是无能为力。
古槐还在疯长,四处逃散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勾魂使已经完全顾不上大岳,正忙碌着收割鬼魂。
尽管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仍然有许多鬼魂便古槐所吸收。
大岳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无力过,尽管自己已是伪仙九段,但是面对这样一棵诡异的树怪,自己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尽管踏上修仙之路,但是他仍然没有完全忘记曾经是一书生,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
月sè如血,连同旁边的星也一并染成了红sè。
大岳的神识毫无征兆地被刺痛,一声声凄厉的嘶鸣从四面八方传来,客栈里的人悄无声息地躺下,体表没有出现任何伤口,但是他们已是死人。
大岳忍着刺痛,一次又一次念动雷咒,风云渐渐涌起,黑云终于遮住了如血的满月,一道细微的闪电在天空中划过,但是很快便消失了,连雷声都不曾响起。
这对于大岳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一次了。
古槐似乎知道了大岳的意图,再一次朝着大岳嘶吼,大岳的神识如遭针扎,嘴角渗出了血渍。
突然一道紫电划过,古槐身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但很快便愈合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古槐一阵抽搐,身上的枝叶抖出一阵沙沙的声响,仿佛被狂风骤雨肆虐过一般。
“快走!”小莲不知何时突然折身回来,手里提着一把紫sè的长剑,闪着森寒的光芒。
大岳只略瞥了一眼,仰头望着yīn云密布的天空,淌着血渍的嘴里继续念着风雷咒,中间偶尔还夹着一段雨咒,这是他练习咒语以来第一次三咒齐出。
他反复地念叨着这冗长的咒语,一次次承受着来自于古槐的音波攻击,心里却变得轻松起来,因为倒下的人越来越少。
古槐将所有的攻击力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了。
“哈哈!”感应到雷电的力量,大岳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中,天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直击古槐,一截粗壮的树干应声而断。
雨点疯狂地肆虐着大地,在大地上击起千万个鼓点,如千军万马在原野上驰骋。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在天际划过,落在五里开外的槐林里,将树林摧残得一片狼藉,那里同样也横呈着几具早已死透的尸体。但古槐本体却在雷电中傲然而立,除了少数的枝叶被折断,主干依然完好无损。
“可恶,竟敢伤我?!”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大岳的脑海中回响,片刻在大岳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具穿着道袍的尸体,尸体在大岳脑海中不断漂浮,旋转,最后直挺挺地站在大岳眼前。
“是你伤我?!”尸体突然睁开眼睛,从眼里shè出两道白光。大岳下意识引雷电之力守护自己的神识,但在接触到白光时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震荡。
“好强大的神识。”尸体没有开口,但声音却不断传来,就像传说中的月复语。但大岳很清楚,这就是神识的力量,此时尸体正在用神识与自己沟通,而真正的本体却不知藏在何处。
“你就是那个道士?救了槐树的那个道士?”大岳冷笑道,不同于其他人,他身上明明没有半分生机,却拥有如此大的威势。
“不错,竟然会有人记得我。”道士颇为得意地一笑,僵硬的脸在扭曲着。
“你即是道士,便应该知道,修道有道心,你的道心何在?”大岳用阳翁伯的那一套说辞劝说着道士。
道士冷道一声道:“人有人的道心,妖有妖的道心,像我等亡尸,亦有亡尸的道心。我的道心,就是杀了你。”道士狰狞地笑着,无数灰sè的线条从四面八方穿梭而来,直刺识海。
大岳心中有所触动,却不敢多想,也同样放出神识朝线条攻击着,顿时在大岳的识海里无数线条交织在一起,灰白相间,像波涛一样汹涌地澎湃着。
在看似柔和的战斗里,却暗藏着比**战斗更大的风险,他们随便都可能被对方吞噬。
大岳的神识固然强大,但是与修炼了六百年的尸道相比,还是占了下风,很快大岳便招架不住了,身体忍不住不停地颤抖。
就在这里,一道道符文从天而降,化为一道道流光,轰炸着古槐的躯干,尸道的神识明显一颤,空洞的双目突然爆发出一道绿光,怒吼一声:“这些臭道士,竟敢坏我好事。”
尸道怒不可遏,分出几缕神识回到古槐本体,指挥着古槐与突然出现的道士们周旋。
人间修士们都知道古槐的厉害,因此,他们坚决不近身,只停在半空中,一个劲地往下扔符,一次次炸得古槐皮开肉绽,枝叶散败。
“咦?竟然是他。”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空中现出一个俊美的年轻修士,站在一把巨剑上。
如果大岳此时往天上看的话,一定会回想起这个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他绝不会忘记这一个因辱骂大岳而被狠狠揍了一顿的凝气四段的修士陆定的面容。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陆定在一位黄衫中年道士耳边嘀咕了几句,黄衫道士一摆手,喊道:“停!”
众道士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还悬浮在空中的符箓被一一召回。
“老祖,为什么不乘机灭了这妖树?”一个与陆定年纪相若的年轻道士问道。
陆定瞪了年轻道士一眼:“六师弟,你敢怀疑老祖的决定?”
年轻道士立即道歉道:“不敢!”
黄衫道士回瞪了陆定一眼,陆定立即住口,低头侧立在黄衫道士旁边,解释道:“此人来自天界,听说是天师府的一位转世天师,从目前看来灵力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
“天师府么?”黄衫道士冷笑一声,“天师府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每朝每代都要派人下来插手人间的事,我倒要看看他们都有些什么本事。”
说罢,领着一干弟子远远地悬浮在半空,冷冷地观望着大岳与尸道的战斗。
除了黄衫道士,其他弟子肉眼里所见的景象就是大岳全身被槐树伸出的曲枝紧紧地缠络着,不能动弹半分。
只有黄衫道士知道,古槐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但是在黄衫道士眼里,大岳并没有处于下风。
尽管绿藤不断收缩,但是无法侵入大岳肌肤分毫,始终与大岳的身体保持着指甲厚的空隙,就像在大岳体表裹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似的。
大岳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的笑容。
他实在没有料到,体内那副图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在识海里。
尸道在见到那幅图的刹那,脸sè瞬间苍白,浑身忍不住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