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让净尘谷里的人,把她送到了一个临近边陲的小镇。之后,就把谷里的人,全都遣走了。
尽管那些人十分的不放心王皇后,但因拗不过她的执着,只能离去,独留下她一人。
王皇后住在了小镇内,唯一的一间客栈里。但因为来往的路人并不多,所以,客栈里的客人并不多。王皇后倒是可以安心的住着,不怕人多嘴杂丫。
小镇十分的宁静,镇子里的人口也不多。
在客栈里住了两日,王皇后突然走出了客栈,像是游逛般的走到了镇外。然后,沿着镇墙,一路向西行,在西南相交的一个位置上,贴了个什么东西,又用石头,刻画了几笔。做完这些后,她又回了小镇,回了客栈媲。
之后,她每日都出镇,每日都会到那个地方察看。只是,王皇后的身子,却莫名的渐渐衰弱了下来。
其实,刚离开净尘谷,王皇后就发现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但她一直强撑着,到了小镇,她还特意去医馆看过大夫。但大夫除了给她开了一些滋补的汤药,也查不出别的毛病。
王皇后倒是把那些汤药都煎服了,只是,喝完了汤药,她的身子,也没舒爽起来。于是,她便只能事事小心翼翼,盼着她要等的人,早些有讯息。
又过了三日,王皇后仍是像前几日那样,走出小镇,走到了镇墙西南的下方察看。只见,她在那里做的记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黑圆点。王皇后心中一跳,不禁扬起了笑容。
可她心中这口气一松,她顿时觉得身子仿佛有千斤重,让她连行走,都变的十分困难。
等到她磨磨蹭蹭,摇摇晃晃的回到客栈,往床上一躺,她就再也没能爬起来过。
这可以吓坏了客栈的小二和掌柜,但因王皇后给了不少的钱财,而小镇上的人,也比较质朴,他们便帮着找来了大夫,好生的照料伺候她。
力量的一点一点流失,让王皇后心中明白,她快不行了。她唯愿在死前见龙御乾最后一面,她一直撑着,用她最后的那一点念头拼尽一切的撑着。
然而,某日早晨,小二去给王皇后送药时,发现,她不知何时,没有了气息。吓的小二,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将此事禀报给掌柜。
就在掌柜和小二,都不知该如何处理王皇后的时候,客栈里,忽然来了人。
那些人一进客栈,就像掌柜打听,客栈里是否住了一个什么什么样的妇人。掌柜和小二一听,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那些人带到了王皇后住的客房。
那些人一进屋,就把掌柜和小二赶了出来。房门一关,不知在做些什么。掌柜和小二在屋外听了一阵,之后就都离开了。
那些人围在床前,看着床上,早已没有了生气的王皇后,全都脸色凝重。
一个身着白衣,与龙御锋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呆呆的坐在床沿。看着脸色苍白如纸,双手已开始僵硬的王皇后,他似乎也丢掉了心魂。
“少爷,别碰。”
男子抬起手,想去触碰王皇后的脸,却被身旁的人拦下。
男子游魂一般的扭过头,看向拦住他的人。
“最近有不少地方天灾,若是老夫人不是中毒,那便极有可能是在来的途中染上了疫疾。”
众人一怔,男子也愣了愣。
“老夫人年迈体虚,又无人照料…”看着男子木然的神情,那人说不下去了。
好久,男子回过头,继续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王皇后。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其余的人,仍围在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开口劝什么。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
又过了好久好久,见男子一直没有反应,就是呆呆的,痴痴的看着王皇后的遗容,先前拦着他,不让他碰王皇后那个人,不得不又出声提醒了他一句。
男子没有反应,好像没有听到。
那人只能上前,将男子硬扶了起来,带着他,走出了客房。
剩下的人,立即用棉被小心翼翼的把王皇后裹好,扛着出了客房,跟上男子的脚步。而她放在客房里的所有的东西,也被他们一起带走了。检查的很仔细,确定没有任何遗留,才离开了客栈,离开了小镇。
不过,他们离开没两日,客栈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店里的掌柜和小二,全都没有逃出来,随着客栈一同灰飞烟灭了。
也许,与云静婉一同假死离开皇宫时,王皇后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竟也是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
因怀疑她极有可能是染上了疫疾而丧命,当龙御乾带着她的尸身回到他极隐蔽的落脚点后,不得不在手下人的劝说下,以火葬的方式为她这坎坷的一生画下了一个沉默的圆点。
静静看着供奉在台案上的一个极精美的骨灰瓶,龙御乾久久都不曾言语过半个字。
盼了十八年,想了十八年,终究,他还是晚到了一步。只要她再撑一会,他们就可以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撑下来了,却偏偏不肯再多为他多坚持片刻?一打探到她的消息,他立刻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为何,还是错过了?
如今,他想亲口对她说一声‘不恨’是再无可能了。没有听到这一句话,她心中该是怎样的遗憾?他是恨她,但同时更爱她。他真的能够理解她。
慕槐在龙御乾的身后站立了许久,见他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忍不住开口劝说了一句,“少爷,请节哀。”
龙御乾自嘲的笑了笑,反问道:“十八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可哀的?”
十八年再相见,却阴阳永想隔,这与从未再见又有何区别?既然没有区别,他又有何可哀伤的呢?他甚至都已经想不起,他母后从前是什么模样了。而眼下,只剩下了一瓶骨灰。他也想哀伤,却完全不知道该从何伤起。
“少爷,您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的睡过了,早些歇息吧。”看了看窗外越渐浓重的夜幕,慕槐只能把话题牵引到了龙御乾的睡眠问题上。
龙御乾摆了摆手,示意慕槐退下。
慕槐无奈,只能如来时那般安静的退了出去,任由龙御乾继续站在台案前,面对着那台案上那只精美的骨灰瓶发呆……
“呼!”
深夜,云静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条件反she的猛然坐起身,额头与后背顿时溢出了不少冷汗。
她用手捂住心脏正怦怦直跳的xiong口,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感到极其不安。她好似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醒来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梦中的那种心情,却似乎保留了下来。
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后,云静婉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模索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然而,她不安的情绪却并未因此得到任何的缓解。甚至还有愈加强烈的迹象。
于是,她想到了王皇后。她内心深处所有的不安,好像就是从王皇后离开后开始的。莫非是王皇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云静婉索性披了外衣开门走了出去。她想去找古澜或者寒霖。她想仔细具体的问一下,当谷里的人把王皇后送到她要去往的地方后,王皇后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或者,他们有没有觉得王皇后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王皇后毕竟年龄大了,又在冷宫中困了这么多年,更被龙御锋了折磨了那么长时间。在谷中有人细心照料自然不会有什么,可离开净尘谷后,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担心她的身体。
不曾想,云静婉才刚一出门,就见到了正欲离开的古澜。她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叫住了他。“古澜,你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古澜连忙站住脚,转回身问道:“怎么了?”
“我娘她……有消息了吗?”张了嘴,云静婉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询问。问的细了,又怕古代澜会怀疑。
古澜诚实的摇摇头,回道:“没有。”
云静婉还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好再多问些什么。她和王皇后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这也就极大的限制了她能问的话,能打听的事。
见云静婉沉默不再言语,古澜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云静婉自嘲的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回道:“没事,我就是有些不太放心罢了。”她确实很不放心王皇后,担心的都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是她太多心了吗?
古澜松了一口气,立马安慰道:“不会有什么事的,李大娘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早些歇息吧,晚安。”说完,云静婉转身回了卧房。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古澜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会在她的卧房附近转悠。即使她察觉到了,眼下也没有心情去理会。她现在心里满满的全是对王皇后的担忧与不放心。
看着在眼前合闭上的房门,古澜心中一阵阵失落。可是,他能说什么呢?片刻,只能自己静静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