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深秋的早晨雾蒙蒙的,一片片营帐和旗帜依稀可见。
契苾部的营地就在登利可汗的大帐不远的地方,此时大营里还是一片安静,突然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在大营门口及四周轱辘车堆起来的哨塔上的士兵狼奔豕突,一片慌乱。
而距离大营不到2里的地方,依稀看到两个大方阵,穿着红袍黑甲的唐军安静着矗立在雾中,只是偶尔听到马匹嘶叫,旌旗密布,刀枪林立。
号角声打破了大营的宁静,也吵醒了突厥士兵们的美梦,无数士兵们从帐篷里冲出来,身上衣服杂乱,有的赤手空拳,他们在晨雾中撞在一起,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但此时的契苾部营地内却一片紧紧有条,营地内也有大量的军队调动,但很有秩序,而中军大帐内内却一片安静,许默高坐在首领的位置上,淡然的看着下面坐着的契苾部众将,包括老首领巴尔古特。
外面的混乱让众将很是担心,他们脸上一片焦急,经常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的动静,许默嘴角一翘,笑着道:“我们的人马来了,估计已经在营外列阵,我们也出去凑凑热闹。”接着面容一整,道:“待会儿,巴尔古特老首领率领乌石图、舒尔克、亚力克、阿克斯及思罗五位千夫长的人马前去列阵,记住,我们一定要靠近绌罗,等待本都督的命令,哈克千夫长与二号留下,等待时机突袭登利可汗的大帐,具体由二号指挥。都明白了吗?”
二号薛义抱拳道:“属下遵命。”
哈克等人站起来躬身道:“愿听从都督的调遣。”
许默站起来,大手一挥道:“好,尔等去集合人马,一刻钟后出发。”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整顿后,突厥大营内的各部终于整顿好兵马,陆续出了大营,由于唐军逼得太近,离大营门口仅2里,突厥人只好从北面的营门出去,在紧贴着营门处列阵。
此战由突厥右设绌罗指挥,他没有忘记镇北州城内的唐军,尤其唐军中还有一支万人左右的骑兵,所以他安排了薛延陀军、思结军载大营南边严阵以待,严防镇北城中的唐军突袭,而在背面,他一本部为中军,又调动登利可汗的两个万人队为两翼,其余各部分布左右。
绌罗两眼通红,显然昨夜没有睡好,不过又怎么能睡得好呢?突厥汗国已经处于危急关头,登利可汗重病在身,他绌罗自然想取而代之,不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率领各部落安全返回草原,这是关系到突厥人生存的大事。眼前的唐军不过两万余人,应该就是许默率领的主力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进行突袭,反而给时间他们整军?难道想与镇北城里的唐军两面夹击?
绌罗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他又看了眼自己眼前的人马,神情萎靡,衣衫不整,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这个许默真是突厥人的克星啊。
绌罗刚想命令一部分人马出击,缠住唐军,其余人马再行包围,就听到自己的近卫军万夫长塔布来报:“禀报右设,契苾部首领巴尔古特有要事求见。”
绌罗很不待见这个巴尔古特,草原上的男子汉都瞧不起这个懦夫,不过如今正在用人之际,绌罗尽管很不愿意,还是要给巴尔古特一个机会,道:“让他过来。”
不一会儿,巴尔古特带着两个亲卫策马来到了绌罗面前,谄媚地弯腰道:“尊敬的右设大人,巴尔古特有要事向您禀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绌罗见巴尔古特如此做派,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便微笑道:“哦,巴尔古特首领,有什么事快说吧?”
巴尔古特正要说话,离中军不远的右翼一个方阵士兵发生突变,竟然杀向了旁边的登利可汗麾下阿史那格明率领的万人队,正是契苾军。
绌罗等人大惊,怒喝道:“怎么回事?”
巴尔古特脸sè苍白,喃喃道:“好像,好像是我们部落?”
绌罗怒视着巴尔古特喝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乱了大军,本大人决不轻饶。”他话刚说完,发现前面的唐军已经发起了进攻,他不由目瞪口呆,突然觉得脖子一疼,竟然发现自己飞了起来,有一个很像自己的人坐在马上,脖子上是空的,接着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许默闪电般出手,一刀砍下了绌罗的头颅,接着更杀向了突厥右设的护旗人马,护旗人马属于亲兵,突厥右设地位高贵,有一杆王旗,也就是大纛,还有部落的首领旗帜、部落的图腾旗帜等,许默趁护旗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将擎着大纛的亲兵连人带打纛一起断为两截,接着竭力喊道:“右设死了,右设死了,······”跟随在他身边的阿史那不拘敏捷的从地上捡起绌罗的头颅扔给许默,许默一把接住,也不管滴在脸上的血滴,把绌罗的头颅插在刀尖举起来,和阿史那不拘一起喊道:“右设死了,右设死了,······”
正在等待进攻命令的突厥士兵们听到喊声,又看到中军大纛倒了,都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相信,都在互相打听,交头接耳,而唐军已经冲到了不到一里之外。
许默陷入了重围,他和阿史那不拘被绌罗的亲兵围住,左拼右杀,已经杀了数十人,但周围是一个近卫军万人队,突厥人仍然源源不断,巴尔古特已经躲在马月复下瑟瑟发抖,而阿克斯等人的契苾军还被挡在外围。
背上一阵巨疼,许默知道自己又中了一刀,包括前胸的两处和背上的三处,他已经受伤五处,这还没包括手上的伤,剧烈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知道自己这次太冒险了,幸好有烈火保护,烈火是野马出身,擅长战斗,马蹄威力十足。
“啊,都督。”一声惨叫,许默回头一看,阿史那不拘已经倒下马去,转眼就被突厥人马蹄踩下去了,幸好阿史那不拘顺势一滚,躲过了马蹄,许默又悲又怒,大喊道:“不拘。”他掉转马头准备冲过去,耳边擦过一阵锐利的风声,他惊骇的回头看去,身后一个突厥士兵额头插着一枝箭矢,倒下马去,而前面的突厥人突然都转身跑了,他看到了南霁云,骑在马上很镇定的弯弓搭箭,他感到一阵轻松,好想睡觉啊,可以睡觉了,他身体一软,倒下马来。
“都督,······”
“都督,······”
······
最先崩溃的是登利可汗的两个万人队,说是万人队,其实不过只有六七千人,近卫万人队还在大营保护登利可汗,其余三个万人队中,一个被打残了,另外两个好一点的,就被派上了战场,他们原本就与右设的人马相互敌视,右设一死,契苾军又对他们猛攻,唐军也冲到了眼前,他们再也不想抵抗,便首先撤退了,两个万人队一撤,已经失去指挥的绌罗部两个万人队便首先面对已经养jīng蓄锐的唐军,哪里还能正面抗衡,立刻就被冲垮了,主力都垮了,其他部落的士兵更加没有心思作战,那些首领为了保存实力,立刻率领部队月兑离战场,大营内外挤满了突厥士兵,有些部落见状而且连大营都不敢进,直接绕过大营跑的。
在大营南边jǐng戒的薛延陀军、思结军突然看到从眼前经过的残兵不禁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些残军根本就不停留,他们马不停蹄的从大营和镇北城之间穿越而过。
薛延陀部首领薛葛罗一指前面的残军喝道:“去几个人,问一下怎么回事?”
麾下士兵立刻冲出去十几骑人马,不一会儿就拖回来了一个败兵,那败兵衣甲凌乱,一只靴子都没了,被两个薛延陀士兵拖到了薛葛罗面前,身体兀自瑟瑟发抖。
“你是哪个部落的?这是怎么回事?”薛葛罗用马鞭指着直接问道。
“小的,小的是浑部的,唐军进攻了,右设大人死了,大家都跑了。”那名败兵断断续续道。
“什么?”薛葛罗和麾下大将俱皆大吃一惊,“右设死了?唐军有多少人?”
“不知道,小的不知道啊。”残兵哭着道。
薛葛罗连忙喝道:“快,快,我们也撤。”麾下的大将连忙去传令,正在薛延陀军还在整顿的时候,镇北城的北门打开了,靖边军骑兵师出击了。
薛葛罗不敢停留,也不管部队了,连忙拍马向西边逃去,首领都跑了,薛延陀军将士们哪里还想停留,也跟在薛葛罗背后跑了,并冲散了思结军的阵型,思结军看到处都是逃跑的人,也一窝蜂的跑了,不管思结部首领怎么喝止都不管用,只好在麾下将领的劝说下一起跑了。
这一rì,开元二十九年九月二十四rì,逃跑成为了突厥军队的主题,十万多突厥人在二十余里的阵线上疯狂向西逃窜,而背后是养jīng蓄锐已久并且配备双马的靖边军骑兵师和苍狼军、野狼军二部,他们跟在突厥人背后穷追不舍,并且利用双马的优势,将一团团的突厥人切割成小团,突厥人已经毫无组织能力,只能自己跑自己的,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军官。
靖边军三部人马这一追就追出了一百余里,直到两匹马都筋疲力尽才停下,然后又往回梳理一遍,如同梳子梳头发一样,将原先超越的突厥残兵再次打击一遍,同时收拢马匹等战利品,还别说,这一招回马枪虽然杀伤的突厥人不多,但是抓到的大鱼却是一大堆。
而向西逃窜的突厥残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幸免于难,他们在镇北州以西一百多里处遭到了河东军骑兵的堵截,很多突厥士兵筋疲力尽,战马都倒在地上,被唐军合围后只好投降,河东军以逸待劳,竟然俘虏突厥士兵两万余人,至此,三十万围攻镇北州的突厥军队除了北路的仆骨军、同罗军全数返回外,其余二十五万人回到部落的不超过五万,突厥汗国下属的各部落均损失惨重,更为严重的是,突厥登利可汗被俘,右设绌罗被杀,突厥汗族的势力损失惨重,再也无法号令草原,从此,草原上将群龙无首,大乱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