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临近半期会考,沈七七最后还是没能把阮皓晟盼过来,这两天考试很紧张,她几乎是全天备战,而许微更是夸张,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是抱着课本。
没办法,谁让许微平时上课的时候老爱偷偷发短信聊天,耽误了不少课程,恋爱中的女人,总是这样的!
考试时间放在周四和周五这两天,俩女孩很紧张,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个学期,都想考得好点,给同学和老师留下好的印象!其中,特别是沈七七的压力最大,当初她并非是通过考试进入医科大的,而是走的后门,属于很典型的‘空降部队’。所以,她这次特别想考出一个好成绩!
两日连考,考完最后一个科目的时候,是在周五的下午,再交卷的那一刻,沈七七忍不住舒了一口气,苦日子也算是暂时的熬过了。
许微交卷的速度比沈七七快,她在外面等了没多大一会儿,沈七七便走了出来。
两人结伴,一同走出校门,正当她俩在商量着去吃点什么好东西的时候,沈七七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是个陌生的来电显示,沈七七并未上心,随意接了起来。
可很快,许微看见好友的脸色在一点一点的变白。
“怎么了?”许微看到沈七七脸色有异,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七七神情恍惚的挂了电话,脸色已是白得像是一张纸。
“七七?”许微有些担心,赶紧扶住好友的手臂。
“我、我要回趟北京……”
唇瓣微微颤抖起来,沈七七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转个身就急急忙忙的跑到马路边拦出租车,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像是阵阵冷风灌入。
许微被她这模样被吓到,生怕沈七七出什么事,赶紧便陪着她一起进入出租车,共同前往机场。
一路上,沈七七神情呆滞,乌黑乌黑的眼珠子了,空空洞洞。
但很快,水雾弥漫,渐渐地,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七七……”许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沈七七如此模样,她也不敢开口问她,害怕让她的情绪更加失措。
上海的交通同样令人堪忧,出租车行了没多一会儿,遇上了堵车。
在中途,沈七七的手机响过几次,女孩儿接起电话,低低的开口说话,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挂了电话后,又过了好半响,沈七七总算开了口。
“许微,许微……”
“我在呢,我在呢,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呢!”许微赶紧回应,紧紧抓着好友的手,紧张兮兮的望着她。
沈七七的两只眼睛通红,转头看着好友,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
“我、我爷爷……他、他……”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低着头呜呜呜的哭起来:“他们、他们都让我回去……说、说凶多吉少,最后一面……不要错过……”
许微不笨,单听这几个词,再看看沈七七的反应,她已经大概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七七……你、你别怕,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沈七七摇头,一抽一抽的,她沙哑着嗓子,声音低嘎难听:“不、不麻烦你,待会儿……待会儿机场会有人来、来接我……”
“那……”许微皱眉,一时间脑子里也挺乱:“那你别哭了,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被没事儿的,别担心,你别担心!”
别看许微平时嘴巴挺利,可眼下看到女孩儿哭得这么伤心,她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
想劝,可是沈七七又没把事儿说清楚,这劝人的话,还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出租车司机是个挺热心的小伙儿,看到那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儿一直哭得很伤心,又听到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情,索性带着人下了堵车厉害的高速,寻了别的小道儿,以最快的时间将人送到了机场。
许微只把人送到了机场,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沈七七被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接走,
沈七七到达首都机场的时候,时间已经傍晚,老爷子身边的警卫员来接的机,并没有多大耽搁,接到人了以后,直接就奔向了医院。
沈七七已经从最初的哭泣,变成了沉默,红着一双眼睛,一直静静的看着窗外,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刚下车看见医院的白色大门,眼眶里面又开始弥漫起雾气。
在电话里面,沈七七了解到的情况并不多,只知周大山在郊区登山赏红叶的时候,不慎摔倒,紧急送往医院的时候,中途又出现了口吐白沫的症状,经初步判断是属于脑部出血!
医院方原本已经做好了立刻手术的准备,可经进一步检查,才知首长乃处于颅内多处同时出血,如果动手术,根本不可能同时几处进行手术!
这一次,周大山凶多吉少!
沈七七是个命苦的孩子,身边的亲人并不多,除了父亲沈正直,她们沈家基本无人。
说到沈家的人丁,几乎用一双手就能数得清,沈正直是个独生子,沈爷爷在年轻的时候出了事,英年早逝,而沈女乃女乃则是在二十多年以前,因病去世。所以,按照这样算来,这周大山还真是沈七七唯一的爷爷!
一路上,沈七七捂着自己的心口,内心忐忑不已,默默的在为周大山祈祷,进入电梯后,看着逐渐上升的数字,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才刚走出电梯口,一阵悲恸的哭声忽然传来,霎时间,女孩脸色煞白,脚步瞬间顿住。
旁边跟着的警卫员也是身子一僵,此刻再也顾不得沈七七,拔腿猛地就往前跑了去。
北京时间晚八点二十九分,北京军区前陆军司令,周大山上将因病不幸逝世。
此刻,医院走廊两边,站满了不少营级以上的军官,众人纷纷低头月兑帽,冷肃悲悯的气氛,笼罩整个医院上空。
沈七七脑中还是一片轰隆作响,周围充斥着低低的哭泣声,一群大老爷们的哭声,呜呜哎哎,场面何其悲壮。
阮老爷子的第一秘书老安正侯在门口,看到沈七七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又赶紧迎了上去。
“七小姐,你来了!”老安弯下腰,小心的开口道,双眼更是分外小心的瞅着女孩儿,只见着沈七七的面上格外平静,一双红肿的眼睛直瞅着病房门口,没有啥大动静,静到令人肝儿颤的地步。
沈七七抬眸,望了望雪白的房门,眼珠子一转,又落到了老安的脸上,静了半响,又忽道:“老安叔,周爷爷呢?我是来找周爷爷的……”
女孩儿的声音又细又低,那双黑油油的大眼睛,带着希冀和期待,一点点的,简直都漫进了人的心里……
老安心里一痛,眼中漫起泪水:“周老首长他、他已经去了……”
一个字,一个字,像是重锤,砸在沈七七的心里。
“我要找周爷爷……”沈七七只是慢慢的摇脑袋,绕过老安,想自己推门走进去。
老安忙不迭的将她拦住,急急道:“七小姐,现在周老首长的家属正在为他换衣,你、你现在不可以进去……”
“换衣?”沈七七闻言,动作一顿,又天真无邪的抬头:“周爷爷在换衣服,他是要出院了吗?”
她这话,不轻不重,却恰好入了身后一干军人的耳中。
众人只觉得更加难过,尤其是一直跟在老司令身边的那几个警卫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没了半点平时的冷酷形象。
老安也为女孩的天真感到难受,吸了吸鼻子,只是淡淡的摇头,却没再说话。
沈七七孤零零的杵在门口,盯着白色的门板看了半响,又忽然道:“老安叔,你为什么在这里?外公呢?”
老安听到问话,忙不迭的回答道:“老首长也在里面……”
沈七七点头,没再开口,默默地走到一边,默默地低头掉泪。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病房打开,阮国栋巍颤颤的走了出来,眼眶同样红得厉害,看到沈七七正站在外面的时候,哑着声音喊了声:“七丫头……”
沈七七抬头,目光对上阮国栋,眸色闪烁了一下,忽然就冲过去扑进了老人的怀里。
“外公,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她哭得声嘶力竭,她的痛和悔,也像是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是的,那个疼她,护她,视棋如命的周爷爷,走了!
葬礼定在次日,整个北京城,似乎都因为这位善战老司令的逝世,蒙上了灰色的雾气。
沈七七作为周大山认的干孙女,自然得出席,同周凌晨以及周凌希一起,披麻戴孝。
混混沌沌的一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周凌希本想劝这丫头早点回去歇息,不比同他们一起作为家属谢礼,但是沈七七却说,她都叫了十年的周爷爷,现在为周爷爷守孝也是应该的,况且周晓峰不能回来,她要同周晓峰的孝心一起敬!
听到女孩儿的这番话时,连冷性情的周凌晨,都忍不住难过起来。
周大山这一去,实在是太过突然,几乎让所有人意料不到。
尸体火化之后,出殡当日,远在外省出任务的阮皓晟才匆匆赶了回来。
周大山是阮皓晟的导师,自然也是感情深厚,在出殡之日,阮皓晟以一身黑衣出现,面色悲痛,独自一个人在周大山的骨灰盒前站了很久。
周大山的墓地选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当日伴以十二礼炮下葬,众多领导人前来送老司令最后一程,而北京城的天气,也已经好几日都是灰蒙蒙的。
由始至终,沈七七都是安安静静的,她也同样穿着黑衣,胸前戴着白花,本就廋弱的身子,显得愈发可怜。
阮皓晟早就看到她了,看到女孩儿愈发纤细的小脸,心疼得厉害。
临近下午,前来送行的人零零散散的离开,周凌希看到沈七七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怎么休息过了,此刻看见她还跪在碑前烧纸,一团小小的身子,让人看了平白的心疼,想了想,他终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七七,你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你看看你,黑眼圈很重!”周凌希关怀的开口,目光一直落在沈七七的脸上。
其实,这几日,周家两兄弟都很辛苦,前来吊唁的人太多,而他们又需要一一迎接,连续好几日的辛苦,就连爱干净的周凌希,下巴也是冒出了一层清渣,眉里眼间也皆是疲惫。
沈七七闻言,烧纸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清澈澈的目光望向周凌希,开口便道:“周二叔,你其实比我更伤心更疲惫,你去休息吧,我还能坚持!”
就她这样的还能坚持?整张小脸儿白得更张纸儿似的!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这里都我和我哥呢,去吧去吧!”周凌希这会儿没什么耐心,张着嘴嚷嚷着,弯腰就把女孩儿拽了起来。
沈七七扭着身子,起初不乐意,可目光一掠,又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周爷爷正乐呵呵的看着她呢。
她便又安静了,转眸瞅了眼周凌希,眼眸之中一片纯粹的黑色。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她点点头,之前跪的时间有些久,她的小腿肚子其实挺疼的,但是她忍着没说,慢慢的挪着步子,慢慢的转身朝那边的石阶走去。
阮皓晟一直站在不远处守着这丫头呢,眼看着沈七七总算肯动了,赶紧迈步走上去。
可,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沈七七才刚转身,居然身子一歪,整个人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阮皓晟倏地冲上前,一把便捞住女孩的细腰,直接就被搂进了怀里。
“天啦!”此时,又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血……有血……”
回过神,众人视线往下,只见之前沈七七所跪过的地方,赫然遗有一片暗红色血迹。
周凌希愣住,阮皓晟却是脸色大变,抱着人便飞速的朝山下奔去。
山口那里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大概是哪位领导的座驾,司机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特意将车开到山口这里等待领导归来。
阮皓晟抱着人冲下山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这辆轿车。
司机还坐在驾驶室里,他根本就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着一名穿着军装的男人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将他怀里的女孩儿放了进去,随后一把拽开驾驶座车门。
他的脸像是冰块雕刻,充满戾气儿。
他几乎毫不迟疑,伸手一把就叫司机给拖了下来。
司机痛得叫唤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被拽出来,还未来得及爬起来,身后传来一一声极重的关门声,引擎声,性能极好的车子就地转弯,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随后绝尘而去。
“抢、抢车了……”司机眼看着自己的车被开走,愣了半响,方才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求救似的喊道。
刚好旁边走来一名军人,慢慢的渡到司机身边,只是扬扬唇道:“别叫唤了,告诉你家领导,待会儿赶快去医院里赔礼吧!”
他这一声话,说得不轻不重。
可司机却是被吓着,特别是看到男人肩上的条条杠杠时,立刻急急忙忙的跑走。
此时,另外一边。
阮皓晟狂狷的驾着车,一路风驰电掣。
沈七七斜卧在后座上,只是疲惫的闭着眼,似乎很累,早就什么也不知道的沉睡过去,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裤,接近腿根儿的附近,已被染成一片浓色,而米色真皮座垫上,则是隐约沾了些许血迹。
现在时间为下午四点多,明显就是堵车的高峰期,北京的交通,此刻已然全面陷入瘫痪状态,机动车道路上异常的拥堵,红灯绿灯跳跃不止,远处望去,黑压压一片。
可阮皓晟顾不了多少,一路上不停的抢占车道,引得一些司机破口大骂,到了路口的时候,也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开始的时候,后面还跟了辆骑着警用摩托的交警,但因为堵车格外严重,追着追着,也不知在哪个地方被堵了,没了影。
最终,在临近医院还有一条街的时候,道路彻底被堵死。
阮皓晟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那堵成了一条长龙的汽车,又蓦地转头,看着后面座垫上的女孩儿。
沈七七磕着双眼,依旧还是之前的姿势,侧卧着,动也不动,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双手无意识的捂着月复部,皱着眉,小嘴喃喃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是,阮皓晟的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地上的那摊血迹,那么刺眼!
重重一拳击打在方向盘上,男人又抬头看了眼依旧一动不动的车流,毫不犹豫的拉门下车,继而打开后座车门,将沈七七直接就给抱了出来。
就这样,价值百万的名车被扔在街头,男人抱着女孩儿,直奔医院方向,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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