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坚不免暗自菲薄,自己怕是连第一层“爱”都渡不过,自嘲的同时,脑海映出一道倩影。
古琛闻言,颇为认真的将宋坚一番打量,口中默默沉吟一阵后说出的言语让宋坚为之一动。
“翔龙潜底,一飞冲天。”
古宵虽未直言,可这八个字掷地有声,气势恢弘,宋坚心中激荡不已。
“如此看来宋师弟来rì可堪大任,真是我磐石宗的福气,呵呵,还不谢过古前辈。”段鸣见宋坚独自沉思,摆起师长的架势,既是吩咐又是示意宋坚该有所表示。
这个段鸣不知意yù何为,行事潜入深寒古潭之前还不忘占自己的便宜。宋坚只得暂且配合,以免被古琛看出伪装身份的破绽。
“在下何德何能竟让古前辈如此重视,感激涕零,甚是惭愧。”宋坚见礼言谢之后,白了段鸣一眼。
段鸣微微一笑视若无睹。古琛品饮清茶,不置可否。
“古兄无论修为还是心境都达到如此高度,虎父无犬子,想必令郎令媛也是人中翘楚。”段鸣顺势言道。
不用宋坚多想,便知段鸣是要将古云古宵引出。
按照自己先前的分析,段鸣传授自己易容之术的目的就是不让古云与古宵有所察觉,如此之举,岂不引火烧身。一向事事运筹于胸考虑周全的段鸣到底是何打算?宋坚很是诧异。
赞美一个人的所爱之物胜过称赞他本人,对于为人父的古琛,夸奖其子女的效果胜过恭维他自身百倍。
果然,段鸣话音落下,古琛不由满面chūn风。
“哪里哪里……”古琛客套,脸上喜sè一目了然。
“在下倒是好奇,道友既然如此看好宋师弟,不妨让其与古家未来之星切磋一下,如何?”见古琛受用于对自己子女的夸赞,段鸣声sè婉转的说道。
“犬子与小女只是区区中期的修仙者,与磐石宗的杰出子弟相比,怕是要相形见绌了。道友莫要为难了。”古琛摆摆手,不知是谦虚还是的确有所顾忌。
“古兄多虑了,并非在修为上一较高下,而是心炼之比,看看孰高孰低。”段鸣张弛有度。
古琛没有应答,为段鸣将清茶续满,回味一口茶香,“也罢也罢,古某正想检验这两个小辈最近有没有长进。”
话音刚落,两张符篆从古琛手中同时shè向半空,顷刻间湮灭不见。
古琛再次抿了一口茶后,闭目静静等待起来。
宋坚自然知道古琛是用传音符对古云和古宵进行传唤了,无论是即将见到古家兄妹担心暴露身份,还是担忧心炼之比自己从未接触没有一点把握,都让宋坚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应对。
少许后,接到传音符的古云古宵并肩而来。
“父亲。”二人向段鸣和宋坚见礼示好之后,敬畏的立于古琛身后,显然不敢在古琛面前有丝毫放肆之举。
“为助兴致,古某愿与道友以此一赌,何如?”古琛看向段鸣,笑语。
“以何为注?”段鸣没有避讳古琛的目光。
“输者以道基起誓回答对方三个问题,可惧?”古琛直视段鸣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筑基修士筑有道基,是修士法力之源泉,也是继续进阶的保证,若道基受损则修为大降,再想有所突破便难上加难,对于修士而言,道基的重要xìng等同xìng命,故而以其立誓是十分庄重且严重的行为,轻易不可违背。
段鸣神sè依旧,如同古琛一般品饮一口清茶,偏头看了宋坚一眼后开口:“客随主便,在下怎会扫兴。不过心炼之比,诸多测探心境的方法各有优劣,结果亦有差异,为求公正,在下冒昧请道友以幻心图一试。”
“幻心图”三字从段鸣口中道出的同时,古云古宵两兄妹的脸上生出惊诧之sè,唯有古琛不为所动。
幻心图是古府镇府之宝,也是族中最为神秘的宝物,可谓古宅底蕴所在。由家主代代相传,可生出八种幻境,陷入其中轻则迷失堕落,身体修为受损,重则神智涣散,xìng命修为堪忧。修仙者无一幸免,筑基修士亦难全身而退,唯有结丹大修士可以遁离,不过仍需花费少许时间。
幻心图之所以如此诡异,是因为它能因人而异产生相应的幻境,这个幻境是此人的切身经历与情感意念所致,所以一旦被吸附其内,难分真伪,无法自拔。
简单一点说,就是人的心魔。
同时,幻心图也是心炼的不二法门,若能克服心魔,从幻境中破出,心炼境界便能迈入下一层。
待宋坚从段鸣处明白幻心图是何物之后,心中一凛。
在古云与古宵同样忐忑的目光中,古琛一声大笑,拂袖一甩,一道霞光shè出。
只见一幅三尺有余的画轴横于半空之中,画轴一端为黑,如墨的波纹缓缓另一端流淌,逐渐sè淡,到中间已变成灰茫,至另一端时竟成雪白。其上溢出的黑白灰三sè波纹螺旋而转,既可看成由黑到白,视作自白渐黑亦可,让人感觉无始无终,诡异莫名。
宋坚倒吸一口凉气,这幻心图尚未展开便如此诡怪,若是打开岂不摄人魂魄。
“父亲大人”
“爹爹”
古宵与古云异口同声,脸sè甚是难看,期盼古琛改口将比试作罢。
宋坚皱眉,古家兄妹二人见图sè变,足以说明幻心图可怕。
“恩?”古琛只是稍稍瞪了一眼古宵与古云,兄妹二人立刻收声,可见古琛威严。
“幻心图虽伤害极大,但也是靠人催动,古某会尽力控制,使其只能发挥近半之效,如此一来,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即使迷失幻境之中,古某也会立刻停止,宋师弟大可放心。”古琛含笑,与其讲是对着宋坚解释,不如说是责备古云与古宵反应过激更为准确。
看了悠然自得的段鸣一眼,宋坚点了点头,口中底气不足道:“请!”
示意古云与古宵先来,宋坚是抱着从旁观察的目的,想要模到些许经验,以便应对。
古琛单手翻转,简单掐诀之后,画轴直立,溢出的三sè光芒越发耀眼。
紧接着,只见古琛二指并出,对着画轴隔空一抹,幻心图一展而开。
水墨之图现于五人眼前,图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由两个类似半圆的图案拼成,繁如星辰的黑白灰三sè光点闪烁跳动,周围八个大小相等的方格若隐若现的绕着圆圈徐徐转动,竟使中心的圆形生出深邃无底之感,宋坚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仿佛有一道巨大旋流在拉扯,要将自己吸入其中。
幻心图缓缓转向古云,突然某个方格中怪异的倾下一道黄芒,将之覆盖。
若虚若实的光幕浸身,古云即刻呆滞,如同失魂一般,宋坚骇然。
数息过后,木然的古云却细眉微蹙。
又过了少顷,古云香汗淋漓,仿佛正在极力抗争什么。
约莫半炷香之后,古云面现痛苦之sè,紧咬双唇,随后笼罩周身的黄芒消散,古云回复正常,却气喘吁吁,脸sè惨白,如同刚刚经历了极为恐怖之事一般,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古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未等古云有所喘息,徐徐传动的幻心图再次诡异的shè出一片褐sè。
惊悚凝结在古云如玉的脸颊瞬息,古云再次呆滞。
下一刻,古云的目光闪过怒意。
没过多久,冷若冰霜的面庞翻成怒容,紧接着狰狞若狂,让人不敢直视。
“我要杀了你!”古云癫狂之声几近咆哮,若非竹亭有隔音禁制,怕是两三里内闻之可怖。
古云终于停止发狂,数息后,一抹yīn寒而又得意的笑容浮现在古云嘴角。
古琛摇头叹息,点向幻心图,褐sè光带倒shè而回,一道血迹同时印在古云冷笑犹在的嘴角。
半晌之后古云才回神,疑惑的看向四周,仿佛不解为何会置身竹亭之中。
终于清醒的古云只得羞愧的望向古琛,心有余悸的起身,胆战心惊的退到父亲身后。
“幻心图虽只发挥出一半效用,并不能算真正的心炼关卡,但古云年纪轻轻便能看破‘爱’之环境,显然对‘爱’有着独到的理解,果真心xìng颇佳。”段鸣示敬古琛,从旁言道。
古琛不露喜怒,扫了古宵一眼。
正值古宵深吸一口气之时,黄芒再次倾注。
古宵随后的神态变化与古云先前如出一辙。
可是不消多时,古宵却满面桃花,一副痴迷享乐之态。
古琛见状,有些气急,显然不悦。段鸣深抿清茶,隐约一笑。
黄sè光幕中的古宵忽然起身步出,伸手向前,仿佛要将生命中不可或缺之物抓住。
古琛长叹,点向画卷。古宵一个踉跄倒地之时,痛苦的大喊“不-”,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吐出。
许久,怅然若失的古宵猛的看向古云,脸上出现莫名其妙的表情。
古云见此,亦是迷惑,少顷,羞赧的颔首。
“还不退下。”始终处事从容的古琛竟呵斥道。
古宵在斥责下瞬间清醒,大感羞愧,低头步至古云身后。
古家兄妹先后经历幻心图,一旁凝神观察的宋坚结合段鸣所说,对幻心图已有了七八分明了。
而此时,古琛与段鸣以及古云古宵的目光也同时汇聚在了宋坚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