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rì,燕家的船来到了芜湖城,从芜湖沿着扬子江只要半天水路就可以到达应天府,燕过涛看天sè不早了,就下令船只停泊过夜,大家休养生息以应付明rì应天府的不测,每个人都知道明天船到应天府极可能要遇上伏击,气氛比较凝重,所以燕过涛特别嘱咐邱福带着齐泰和段飞上岸去采买一些食物,今晚要给大家伙鼓鼓劲。
连rì来,楚天阔时不时的和孙慕莲、燕子卿切磋刀剑,燕孙二女的刀法进步极大,尤其是孙慕莲,原来功底弱,更看得出突飞猛进,隐隐可以和燕子卿往来几十个回合了。燕子卿对孙慕莲的进步也大感佩服,在沈家嘴楚天阔开始传艺那晚,燕子卿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惆怅,但她本是江湖儿女,xìng格豪爽,这种情感波动很快就淹没在对江湖的向往和武艺的追求中,她和孙慕莲一起同楚天阔切磋武艺,也慢慢向孙慕莲传授越云刀法,尤其是破解暗器的招式,随着rì子流逝,自己的刀法也逐渐在提升,武艺的进阶带来的满足感似乎将那种惆怅慢慢平息了。
船到芜湖,楚天阔就不再继续传授刀意了,大战之前最重要的是蓄jīng养锐而不是勤加修炼,很多高手往往不明白这个道理,大战前夕还在苦练,最终不是败在招式下,是败在jīng气下,只有jīng气才能炼化为神,才能催生胜意,甚至杀心,才能获胜。楚天阔在船尾眺望着西天晚霞,倦鸟归林,曾几何时他随着莫北望在水路中跑船,也喜欢看这样的景致,一般这种时候,总是脚夫收工、船家歇停的时候,酒馆迎来大量粗犷的客人,一rì的勤劳将在这样的夜晚得到酬报,辛辣的酒会活血散瘀,驱走一天的疲乏。楚天阔也时常陪着义父莫北望喝两杯,念及莫北望,又有一阵黯然。
前两天船行过鄂州汉阳,经鹦鹉洲,楚天阔想起这里是莫北望二十年前捡到自己的地方,莫北望从来没有隐瞒楚天阔的身世,后来多次路过汉阳也还打听过是否有楚天阔身世的线索但都一无所得,当时楚天阔看着那个自己被捡到的洲头,一切恩情历历在目却又似随人而逝,感叹造化不仁,唏嘘不已。
如今,又是物是人非的景象,怎叫人不神伤。这时候孙慕莲走了过来,看得出来她由于武艺jīng进,满心喜悦而容光焕发,孙慕莲走近的时候问:“楚大哥在想什么?”
楚天阔打了个圆场说:“哦,是孙姑娘,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此美景,而我们却风声鹤唳,无心欣赏,实在对不起这样的良辰美景。”
孙慕莲呵呵一笑说:“楚大哥,如果不知道你是武功盖世的侠客,听你说话一定以为你是个中举秀才,说话文绉绉的。”
楚天阔脸一红,说:“小时候家里教过一点诗书,所以有时候难免有点酸气,孙姑娘不要见怪。”
孙慕莲笑得花枝乱颤,说:“你道歉也是文绉绉的。”
楚天阔反味过来,无奈一笑。
孙慕莲笑完说:“楚天阔,你押完这趟镖要往哪里去?如果我们明天能逃过此难的话,之前你说要去闯荡江湖,但那时你还是化名郭楚天,我感觉你另有心事。”
楚天阔不好意思低头一笑说:“这么明显吗?”
孙慕莲点头嗯的一声:“经常看你靠着船舷看着江水,心事重重。”
楚天阔心中一动,自嘲一笑说:“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船上所有人都知道了。”燕家镖局的人都知道,不问是江湖规矩。
楚天阔看着孙慕莲一脸关切,不忍欺骗,说:“送完镖后——当然,我们的镖一定会送完的,你不用担心,我要去趟东海之滨,非去不可,什么事我不能告诉你,有些事情知道了会惹来麻烦,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孙慕莲点点头,幽幽地说:“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楚大哥。”竟有些哀怨,眼角湿润。
楚天阔有些惶恐不安,语气淡淡地说:“江湖人本来就是聚散如萍,一切随缘,孙姑娘不必过于在意,有缘以后江湖还能见到的。”
孙慕莲说:“慕莲跟随燕叔叔燕姐姐回乐山习武,不知道几时才能出来闯荡江湖。”眼角有点红了。
楚天阔见孙慕莲情真意切,深受感动,但内心还是不安,于是说:“待我了结一些事,我会去乐山看你们。”
孙慕莲转忧为喜,说:“你说真的吗?楚大哥。”
楚天阔说:“我说过的一定会尽力去做到。”
孙慕莲满意的点点头,这时邱福和齐泰、段飞已经买了酒食回来,邱福大声嚷嚷说:“开饭了开饭了。”
燕子卿笑骂他:“邱福,你就知道吃,再吃就恐怕舞不动你的银枪了。”
邱福说:“我是越吃越有力气,明天还有大战,我怎能不填饱肚子,就算不敌,也做个饱鬼。”
牛冲怒斥他:“你胡说什么,我们定能顺利克敌,平安归来的,你再乌鸦嘴罚你不让你吃饭。”
邱福自知说错,吐吐舌头不敢多说话。燕过涛出来和稀泥,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吃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不求尽善,但求问心无愧,都坐下。”桌子摆在甲板上,两桌,一桌是镖师,一桌是船工和镖局伙计,众人围坐。
燕过涛吩咐船工送一些饭菜给船舱里的船老大,船老大经历过纵火被挫,但也平去了心魔,逐渐恢复平静,但还是躲在船舱下不出来,燕过涛也随他,平时吩咐船工们照料好就是。
邱福采办的酒食十分丰盛,但众人记挂明天应天府的事,没有太多心思吃饭,燕过涛想鼓舞一下士气,说:“干吃无聊,我给大家说个故事,古战国时期有义士叫荆轲,卫国人,剑术高超,流亡在燕国,与市井屠狗之人高渐离结交,而后结识了燕国太子丹,太子丹要刺杀秦王嬴政,恳求荆轲执行此重任,荆轲应下,在易水旁启程,高渐离击筑,荆轲和歌。”说着,拿起筷子敲着碗口,跟着节律,唱了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语调慷慨苍茫,颇有古风,虽然词意悲切,但并不让人伤感,反而激起一阵共赴国难的激昂斗志,众人都拿起筷子跟着燕过涛的节奏敲打碗口,行成一段整齐铿锵的调子,燕过涛跟着调子继续唱道:“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词意一转而为豪迈,楚天阔不禁为古代壮士那种视死如归的干云豪气而折服,虽然他知道荆轲刺秦的故事最后是以荆轲失败被杀,燕国被灭告终,但这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同仇敌忾的斗志留了下来。
饭后,燕过涛召集手下的镖师到底层舱房中商议,燕过涛说:“按照明天的行程,我估计明rì午间可以到应天府,然后卸货雇车,还要大概一个时辰脚程才能到万掌柜指定的‘德兴盛’货栈,应天府是重镇,我们在光天化rì送货,谅那伙黑衣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在路上劫镖,所以我认为他们会在‘德兴盛’货栈设埋伏等我们。”
牛冲说:“敌人会不会在码头上袭击我们的船?”
燕过涛说:“我想不会,我们午间到达,那时候码头正忙,人多眼杂,不太可能那时候动手。”
牛冲说:“我们押镖走后呢?”
燕过涛摇摇头说:“敌人应该会先把我们押镖的人拿下,再来袭击船家,而不会分散兵力,分两路袭击。”
刘智星点点头说:“当家所言极是,用兵需专于一点,各个击破方为上策,但不可不防,还是需要留人在船上。”
燕过涛说:“刘镖头你留下来守护这艘船,伙计们就不用去了,镖师跟我一起去,子卿和慕莲留下来帮刘镖头。”
刘智星知道燕过涛是照顾自己武功不济,名义上留守在这里,其实是不让他犯险,场面上说的好听,但燕子卿不干了,说:“爹,我不留守,我要与你并肩作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燕过涛出于私心不想让女儿冒险,说:“你留在船上接应我们,也是助我一臂之力。”
燕子卿撇撇嘴说:“以我现在武功,送镖退敌作用更大,要留就留邱福,不信让我和邱福比划比划。”
邱福无故被拉入燕家父女的争论,颇感无辜,但他生xìng戏谑,苦笑着说:“大小姐,我哪是你的对手,不用比划我就自动缴械,不过留守在船上事关重大,我怕我做不来,恐怕得大小姐才能胜任。”
燕子卿怒瞪了他一眼,不理会邱福,对燕过涛说:“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对付蒙面人,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有获胜机会,我一起去可以多一点胜算,这种时候如果畏首畏尾怎么配当燕家人?”
燕过涛见女儿说的有理,如果把自己女儿放到后方,底下的镖师又怎么会有信心克敌制胜全力以赴呢,于是他说:“你说的对,不愧是我燕过涛的女儿,好,你跟我们镖车走,但慕莲一个人留在这里……”
孙慕莲见燕过涛顾虑自己,上前说:“燕叔叔,我也随镖车去。”
燕过涛摆摆手说:“慕莲,你还没有在江湖行走的经验,也没有对敌经验,这次深入虎穴过于凶险,你不宜跟来。”
楚天阔说:“当家的说的有道理,孙姑娘,你江湖经验尚浅,这趟我也觉得你应该留守,防备蒙面人来袭。”
孙慕莲听罢无语,燕子卿看了一眼楚天阔,咬咬牙不说话。
孙慕莲说:“燕叔叔,那你也不用另外安排人跟我留守了,我可以应付的。”
燕过涛看向楚天阔,眼神带着询问的意思,楚天阔说:“孙姑娘现在刀法进步很快,对付一般的宵小没有问题。”
燕过涛听得楚天阔这么说,点点头说:“那好吧,慕莲你留下跟刘镖头一起守卫这艘船,刘镖头足智多谋,你要多向他请教。”
孙慕莲点点头,刘智星说:“当家的过奖,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我自然和孙姑娘守好后方,静候当家的和众镖师大胜而归。”
燕过涛说:“我们现在最被动的就是不知道‘德兴盛’货栈的地形格局,所以到时大家要随机应变,提防敌人偷袭。”
刘智星说:“当家的,是否可以先派人上岸去‘德兴盛’侦察地形?”
燕过涛眼光闪动,问:“刘镖头是说?”
刘智星说:“船到应天府,可派人先潜行上岸,赶往‘德兴盛’探查,然后回来与镖队在内城东门会合,这样才可以知己知彼,胸有成竹。”
燕过涛说:“这样长途飞奔,恐怕消耗太大。”
楚天阔站出说:“当家的,此事就交给我来办。”
燕过涛说:“楚兄弟,我知道你内功深厚,但这般来回奔波,恐怕也不容易消受啊。”
楚天阔说:“当家的无须担心,我自信可以应付。”
燕过涛知道没有比楚天阔更适合的人选,只有楚天阔的内力轻功可以来回感到,也只有他的功夫可以深入虎穴而进退自如,于是点点头,“那就劳烦楚兄弟奔波一趟,探明情况后回来东门来与我们会合,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楚天阔拱手领命。
刘智星说:“当家的,我还有一个担忧。”
燕过涛说:“你说。”
刘智星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钨金暗器?”
燕过涛闻言一动,皱紧眉头,说:“对方让我们运钨金暗器到应天府,说明这边没有钨金暗器。我们知道这伙黑衣人身上带有,但那伙黑衣人被我们歼灭后就没办法来应天府埋伏我们了,所以我认为应天府应该没有钨金暗器,至少没有大量的这种暗器。”
刘智星点点头说:“我也推测敌人应该没有那么快能派第二伙蒙面人来,但这边应该会有一小队蒙面人以接应跟踪我们而来的蒙面人,他们计划联手袭击我们镖局,这一小队应会有钨金暗器,这个不能不防,我们的兵器除了楚兄弟、大小姐和牛镖头的兵器挡得住这种暗器之后,其他人的兵器恐怕要吃亏。”
燕过涛说:“那依你之见,有什么破解之计?”
刘智星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燕过涛说:“你是说……”说着指着货舱方向。
刘智星点点头。
燕过涛说:“擅自用东家的货物,岂不坏了镖行规矩?”
刘智星笑着说:“玉石我们是万万不动的。”
燕过涛恍然大悟,万掌柜托镖的是玉石,不是暗器,暗器是私下偷运,可以不当是东家货物,这番牵强的道理倒也说的过去,燕过涛也不打算拘泥于规矩而置镖局于危境,于是说:“刘镖头果然足智多谋,我们就用那箱打开的暗器,给他们来个还施彼身,让他们也试试这暗器的厉害。”转头对邱福说:“邱福,你去开箱,把暗器拿出来,分给众人。”
邱福领命而去。
燕过涛转向众人说:“大家还有什么计策或者疑虑的没有?”
楚天阔说:“当家的,如果你是埋伏的人,见跟踪而来的蒙面人没有定期而至,会怎么办呢?”
燕过涛沉吟了一下,说:“按照计划,蒙面人应该已经到应天府会合了,他们没有到达,埋伏的人一定会jǐng觉,如果是我,我会调另一批人来协助,但估计他们行动没有这么快,所以我们可以乘他们实力虚弱一举击破。”
刘智星说:“我明白楚兄弟的意思了,要是埋伏的人自知实力不够,不出手为难我们,直接接货放人,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就把货交给他们。”
燕过涛身躯一震,说:“按江湖规矩,我们不能不交货,甚至无法质问他们为何暗藏暗器,如果他们出这一着,我们恐怕只能交货。”燕过涛说完,颇为失落,似乎对方不出手反而不是好事。
楚天阔知道如果这样,燕过涛只能乖乖交货,而且也不能回头劫货,因为镖局押镖后劫货,传出去名誉扫地,但如果这样白白把暗器交给蒙面人,又会助长这伙人的实力,无异于助纣为虐,就算把消息散发出去,恐怕也于事无补,楚天阔说:“如果能这么顺利交货,倒也是一件好事,燕家就可以从这件事中月兑身开来,总好过拼个两败俱伤。”
燕过涛说:“恐怕未必,这伙人如果因为实力不济暂时不出手,后面聚齐人力还是会攻击我们镖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举决斗见生死。”
楚天阔说:“当家的,如果对方只收货不出手,那我这趟差事也完成了,我自己有自己的事要办,也该向当家的告辞了,我也不再是燕家镖局的人了。”
燕过涛和刘智星闻言一动,知道楚天阔言下之意是如果蒙面人不主动出击,燕家碍于规矩不能主动出手夺货,楚天阔月兑离燕家后会出手把这事办了,但其他人没有领会楚天阔的言下之意,只道楚天阔这么快要离开,颇感失落,尤其燕子卿和孙慕莲。
燕过涛见楚天阔如此说,心里有底,知道蒙面人绝对拿不到这批暗器,放下心来,说:“好吧,计划已定,我燕家镖局尽了人事,其他只能听天命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养jīng蓄锐应付明天的大战,散吧。”
众人闻言纷纷告辞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