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成河,荒骨成山,源源不绝的生气被吸入地狱者体内,令他越杀越狂,越战越勇。而自无数凡人体内流出的已失去灵气的污血,则规律的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大涡旋,交织成一座殷红的图腾。
浸yín在火海中的夜,烧红了九重之天,逍遥自在的天人们也被这场惊天大浩劫震动了,纷纷向凡间投以惊诧的目光,当它们察觉出动荡之源乃一凶悍魔物时,都惧怕的瑟瑟发抖,面容惨变,一个个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吓得口不能言,跌落在地。这些远古的修行者,当初是何等的人中龙凤,风华绝代,如今舒适与安逸却令他们脆弱的心脏更加的萎缩,经不得半点惊吓,呜呼哀哉!
当今之世,正道势力一分为二,一者,以孤星楼为据点的老一辈们,二者,以轩辕烈骨为首的天卷宗。这两股势力都明了,魔世降临是不可阻挡的,所以都按兵不动,任由地狱者摧残世人。影作为孤星楼暗地指挥,曾明言,阻止魔界开启,唯有杀死地者狱者,二者可选其一。任凫节自然不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儿子,于是目标全部集中在了狱者一人身上。但狱者是魔界武神,修为深湛,拥有无上魔力,要杀他,机会只有一次,就是趁他刚刚降临人世,最为虚弱之刻,但此机会已错失了。他们还是低估了狱者的能力。
影本就为狱者狩猎目标,对他甚为忌惮,刺杀失败,便令群雄偃旗息鼓,不得再战。但如今,正道名宿们满目睹了此等屠戮,正义感驱使,令他们果断违背了军令,聚集在杀戮现场。一马当先者自然是惨失爱子与爱女的任凫节和王家主事王瑜。冷静的东方博达遵照影的指示,前来阻拦,力言此魔物非是人力可敌,万不可冲动行事,枉送xìng命,但悲愤的群雄他已驾驭不了,说了等于没说,这就是缺乏领导者的悲哀。一个组织,即使拥有再多的高手,若没有一人可以服众,那这个组织也只是乌合之众,迟早分崩离析。相比而言,天卷宗就井然有序的多了,他们有绝对的权威——轩辕烈骨,足智多谋的军师——转机子与星回,尽管全宗上下皆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却如蛰伏的猛兽,不动则以,一动必杀。
不自量力的后果就是惨死当场,任凫节与王瑜根本无法触碰到地狱者,其周身来自地底极yīn之处倒灌而上的滔天魔气便让这两位武林前辈魂消神陨,饮恨而终。这个惨痛的教训倒是令正道群雄看清了现实,他们自问,自己的实力是否强过任凫节,答案不言而喻。
地狱者的杀戮一半出自本能,另一半却是源于使命,他将自身魔气伸入地底,利用大量人血作为媒介,与异世相连通,依靠自己强悍的力量,一点点,硬生将魔界拉上地表,骇人听闻。但仅靠如此,尚不足以突破空间界限,那层阻隔yīn阳的结界,需靠魔界自身无俦魔力突破才是。
地狱者是战将,杀戮与征战是他的天xìng,浴血沙场是他的渴望,他知道开启魔世有无数更为取巧的方法,他可以找邪道之人合作,可以利用自己的魔力蛊惑正道之人意志,可以寻找破界神器,但他没有这样做,他不屑如此。他只愿意用自己最中意的方式,哪怕这种方式最为原始,最为野蛮,最为吃力,他也不在乎。
随着血河的汹涌,魔界的上浮,地狱者周身魔焰更盛,离身百丈,生人莫近。正道群雄首感力不从心,羞愧不已。影在暗中窥视着地狱者,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威慑着他,教他不敢轻举妄动。
影虽是智者,武骨犹是不凡,可谓文武双全,可惜在后者上,他却不如天无相断远甚。天无相断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无时不刻都在jǐng告他,万万不可叛变,否则后果自负。不凡者皆有傲xìng,影如何能容忍此等藐视?他始终认为,自己在武力上的不足,可以通过智力来弥补,但事实令他茫然了,眼前之人所展现出来的强悍,他纵是学贯古今,通天晓地,此时又能奈他何?
终归年少,不甘填满了他的心,迫使他走出掩蔽之所,挥动手中黑sè龙骨——暗犄,进行突袭。只见一道黑电倏地掣开魔焰之墙,直向地狱者背心噬去,既沉且速。然而,地狱者根本不为所动,轻哼一声,魔气乱流已将暗犄冲开,扭头朝影这边微微一瞪,影顿时受制,动弹不得。那眼神仿佛在说:“暗中捣鬼的小丑啊,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屈辱充斥着影的心房,他太自傲,以致不容自己犯下任何错误,如今自取其辱,当真可以令他奔溃。正在他郁闷无从宣泄之际,天际划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是一声悦耳剑吟,再来是冲淡一切的清风吹散魔氛。一人身长七尺,脚踏长剑,凭风御宇,威势降临。
此人一来,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按兵不动的天卷宗亦开始推算他的来历。影一眼见其轮廓,立时明白,眼前之人正是拥有抗天命格之奇材,若由他出手,或许可以阻止魔界的野心。
还未来得及思考对策,一股夹杂着浓重血腥味的焚风已扑面而来,风势灼灼,让人退避三舍。显然,此人的来到,威胁到了地狱者,他的本能告诉他,他不得不先将这障碍拔除,否则使命难了。
超凡剑者没有多言,骤起的眉头因目睹眼前惨状而更加愁眉深锁,他落下,握住长剑,起手一个回旋,浩然清风九天吹落,yù净化大地。地狱者不甘示弱,荒神枪上手,魔息一吐,焚风汹涌袭来。清风焚风对撞,激起乱流无数,散shè四方,观战之人只得远离。
战场双分,清浊可辨,举世无双的凌厉剑招,霸道绝伦的狠野枪势,碰撞出一场惊天地、泣鬼神、写下传奇的战役。围观众人,无不惊叹,世上竟还有如此能人,当真可谓天下第一剑!
时间回溯到一个月前,飘渺的剑雪洪炉之上,剑者冰锋初成,望了一眼第二峰,转身便要离去。却闻缓缓琴音自屋内流泻而出,消去了平rì肃杀之气,更多的像是在邀请,或是挽留。剑者非是无情之人,区区道别又何必吝惜?
举步来至第二峰,琴音不停,剑者默默站在屋外,听完此曲,方才叩门。主人轻道了声“请进。”彼此做了多年的邻居,但他们俩从未照过面,此时相见,气氛难免尴尬。是琴者先打破了沉默,数声朗笑,化开僵局,接着向剑者道谢道:“多谢道友这些年来忍耐吾之任xìng,助吾褪去心魔。道友之胸襟与毅力,吾深感钦佩,敢问尊姓大名。”
剑者客气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名不敢,独步清风是也。”
琴者点点头,赞道:“果然人如其名,甚好。只是道友所炼兵刃,却与之不符,何不与吾做一交换,权当临别赠礼?”
独步清风好奇道:“喔,有何不可?只是不知阁下yù以何物与吾交换?”
琴者笑道:“道友身为剑客,竟能如此轻易便将第二生命让出,着实令吾佩服!吾也不能夺人所爱,料道友也看不上吾这两把劣琴,这样吧,吾此处恰有一剑,名曰‘清风’,道友若不弃,便取走吧。”
独步清风笑了笑,随即将麻布包裹的‘淬雪’递与琴者,琴者收下后,轻拨琴弦,虚空之中,缓缓映出一把长剑来,流光烁彩,挺立无斜。独步清风眼中神光一闪,一手抓剑柄,舞了几个解数,反握在背后,夸道:“轻如风,行如云,傲骨铮然,果是趁吾之剑!”
琴者含笑站起,右手轻点剑身,只见两个血字——无邪,从清风剑剑心浮出,随即消散。独步清风这才意识到,此剑原主就在眼前。
琴者看出独步清风所想,汗颜道:“不才正是花无邪,因缘巧合得获此剑,一时爱不释手,恐自己修为不济,驾驭它不得,便行了滴血认主之礼。自此,它虽服吾,却始终做不到人剑合一。吾见道友剑艺jīng纯,剑招更与它特xìng相符,便想,与其让它在吾手中埋没,不如让道友拿去绽放光华。故此用它将道友苦磨之神锋换来,还请道友宽恕吾这以旧易新不敬之罪。”
独步清风摇摇头,表示不必如此,随即告辞。花无邪也不目送他离开,待他走后良久,才奏一首送别曲,补赠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