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仙说完,周七伤陷入沉思。
许真仙目光过处,瞧见了秦月人的模样,他没笑,没怒,没漠然,而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瞟了秦月人一眼,便转过头去。
“这女女圭女圭怎么回事?”
秦月人不作声,她知道,这问题不是问她,她有点恨许真仙,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因为她与套中人,终究是没有多少交集,实在犯不着为了他而与许真仙大放厥词,她虽长于世外,却深谙事理。
周七伤回过神来:“她是秦姑娘,我的好朋友。”
说着,冲秦月人笑了一笑,秦月人兀自不理,只是把脸侧过去。
“哦?这便是你说的红衣女子?”
“是的!”周七伤心里一酸,只因秦月人把脸侧过去。
“她与套中人是什么关系?”
周七伤直言不讳:“没关系,只是秦姑娘长得像套中人过去的女人,仅此而已!”
“嗯?”
许真仙突然止步,回过身来,细细端详秦月人,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秦月人。
“这就难怪套中人见到她时,会这般不能自已,嘿嘿,女女圭女圭,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许真仙微笑着,口中如是说,心里却想:“她果然是个筹码,否则方才我如何能轻易打倒那套中人?周逢甲没抓到这女女圭女圭,却让七伤带来了,真是天意。”
又想到套中人一生纵横四海,却因为一个女人,害得身败名裂。感情的羁绊,能让人上天,享受在云端的惬意;也能让人入地,体悟在yīn府的孤独。
“哈哈,很好,是个好女娃!”许真仙的心情似乎很好。
周七伤与秦月人的手被他拉着,三人行动速度奇快,周七伤与秦月人明显赶不上,待得后来,许真仙索xìng将他二人放在肩上,左肩一个,右肩一个,这会便可无所顾忌的往前疾奔。
周七伤只觉如腾云驾雾,回首望去,沙滩上立马现出两行深深的脚印,旧的消失在远处,新的浮现在眼底,两边景物向前疾驰,待得回过头来,顿感一阵眩晕,竟已到了码头。
猛然间许真仙刹住了脚步,周七伤与秦月人双双啊哟一声,身子因惯xìng向前飞出,许真仙双手送出,将二人扯了回来,安放在地上。他的各个动作,仿佛对待的是物件,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许真仙立于原地,深邃的目光里,夹杂着jǐng觉与戒备的意味,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许伯伯,谁来了?”
周七伤感觉到,现下一定是遇到什么变故了,他还觉得,来的一定是人,而且还是高手,不然许真仙不该是这个jǐng惕劲。
许真仙森然道:“不确定是谁,你们听好,别乱跑,待在我身后。”
周七伤与秦月人闻言,忙站到许真仙身后左右,紧张的望着码头外停泊着的渔船,船影朦胧,影影绰绰,猎猎海风起,夹杂周遭异样的气息,送入鼻中,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来了!”
许真仙沉声道。
“是谁?套中人么?”
周七伤月兑口问道,话语微微发颤。
秦月人忙抬头看天,不见那滴惊天巨水,失望的低下头来,她原想瞧瞧是不是套中人来了。
许真仙干笑:“这股味道,应该是鱼走车!”
“鱼走车!?”周七伤与秦月人相顾骇然,心想鱼走车不是驾船离开北途岛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发现自己逃跑了,是以恼羞成怒赶回来捉自己?
这么想合情合理,但是周七伤不甘心,细看海面,目光过处,却不见鱼走车人影,道:“他在哪?我怎么瞧不见!”
“等他再靠近十丈距离,便要越过海平线,瞧见我们了!”许真仙看着远处的海平线,低低的说道,双眉皱得能挤死一堆苍蝇。
周七伤又惊又奇:“这你都知道?”
许真仙目不斜视,不屑周七伤的惊奇:“世上的人儿,各专其技,各工其心。有人能听十里外的响动,几人?几匹马?往什么方向移动?马是什么马?蒙古马?云南马?中原马?马上之人有没放屁?放的什么屁?等等,只消一听便知。”
“啊!”
周七伤吓得眼珠子都要弹出来,惊叹:“许伯伯,你能听出十里外的是什么屁么?”
“嘿嘿,我说不能,你信么?”许真仙笑了,眼角的皱纹又挤在一起,当下又急促道:“还剩一丈距离!咱们躲起来,用衣裳裹住自己的脑袋,我教你们看一场好戏!”
周七伤与秦月人依言而行,扯下一块布,将脑袋包住。
许真仙双手齐出,抱住周七伤与秦月人,放于肩上,安顿完毕,立马结印。
“地遁·遁地术!”
扛着周七伤与秦月人,便钻入地下,向后方遁地而去,转过几处凸出的岩石,在一处沙滩之下定格身体。
周七伤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周身全是沙子,与身体紧贴,又觉身体正在移动,显是许真仙在地下行动,带动他与秦月人一并运动。
心中是又惊又喜,第一次感受这遁地术的妙处,虽然不甚好受,却也是神妙无方。他下意识去模秦月人的手,竟在中途便碰到了,原来秦月人于惊慌之下,也伸手过来了,两人的手不自觉的捏在一起,劲头还挺大,周七伤心里又乐了:
“原来她还是离不开我!”
这会呼吸自然,无不适感,未想这是为何,心里已经有些甜蜜,试着开口,居然能说话:“秦姑娘,你还好么?”
“嗯,公子,我没事!”
“别出声,我带入地下的空气有限!”
许真仙呵斥道。
俩人赶紧住口,捏在一起的手,更紧了。
“七伤,看好这女娃,鱼走车上岸了!”许真仙闷声道。
“兔崽子,当真是兔崽子,气死人哪,太欺负人啦……逃走就算了,还要凿出一个这么大的洞……风浪一来,我呸!老鬼头周逢甲的渔船真是没用,就这么轻易的翻了,害的我掉海里去,差点淹死……还好抓了块木板,漂了回来,不然真是淹死啦……”
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鱼走车粗重的嗓音,断断续续,鼻息极重,显是疲惫到了极致。
周七伤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暴露了行迹。如此一来,这就很要命了,他憋得相当难受,面红耳赤,整个人儿抖起来了。许真仙感觉到周七伤的反应,立马狠劲捏了一把周七伤的,周七伤痛得险些叫出声,然而终究是没有。
又听得鱼走车在那里骂:
“臭小子,枉费我如此这般信任你;小畜生,竟教车爷落得如此下场;贼驴头,这回若是寻得你这鸟歪货,定当教你如周逢甲那老东西一般,将你活埋了!哼!土匪!流氓!无耻败类!”
缓了缓气息,鱼走车接着骂:
“我告诉你,周七伤!我鱼走车一定要把你灭了,你今早出门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小白脸,你的脸比我的脚还臭!车爷我闭着眼睛瞧你,也看得出你是个妖孽。哼!你复杂的五官,掩饰不了你朴素的智商……”
周七伤被骂的脸上青一块绿一块,感叹鱼走车骂人用语层出不穷,边走边骂,边骂边走,骂声过处,被骂者望风披靡。
念想间,又闻得骂声飘然而至:
“居然趁我练功时凿船,你这小匹夫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么……”
此时,骂声已然响亮得紧,显是快走到自己所在的上方了。
就在这一刻,周七伤惊觉一个声音窜入脑海:
“七伤,你与这女女圭女圭在旁边躲着,记住,别乱动,乱动便是害了我,明白么?”
此音,正是许真仙在传音入密与自己说话,周七伤暗自点头,忽的感觉许真仙的肩膀生出一股弹力,将自己与秦月人弹出侧边,接着俩人后背同时受了许真仙软绵无力的一掌,悄无声息,如蜻蜓点水。
然而所生效果却相当可观,这一掌击过,周、秦二人双双向前移出数丈,人已到了岛中密林边沿地下,周七伤甚至能模到那些虬结的数根了。
“秦姑娘,别怕哈,有我在呢!”
周七伤握着秦月人的小手,静静的呆在一边,屏息凝神,心知许真仙要开始对付鱼走车。
周七伤暗想:“原来高手之间的打斗,也得讲究技巧战术,天时地利人和,却不知这次许真仙伯伯要怎么整鱼走车。哈哈,我怎么觉得鱼走车很倒霉?似乎处处被人整。嗯,是了,难怪他这么喜欢骂人,一定是生平被人整多了,是以骂的多了,发展到今天,张口便爱骂人,还不带重样的,堪称骂神!敢情这都是逼出来的!”
许真仙送走周七伤二人,便开始静候鱼走车经过头顶地界。
少顷,许真仙感觉时机对了,立马结印,暗暗念道:“虎遁·土地搬移术。直径,一丈;深度,三千丈!发动!”
周七伤整张脸憋得呈猪肝sè,正想破开地面喘口大气,这时便觉土地发生了天崩地裂的震荡,接着猛听得鱼走车惨呼之声大作,悠悠扬扬,好似由近及远,呼声越发微弱,终于消失在幽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