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重峦迭嶂,青翠婆裟,一条盘曲清溪潺潺穿林而流,从竹山而下,归融到山脚那一泓翠绿澄灵的湖水里,微蒙细雨飘然而落,轻轻拂着湖面,缀起圈圈的涟漪。一只墨sè的鱼儿摇摆着尾巴,从青湖跃出,又咚的坠下,重归平静。细雨似雾,薄雾如纱,湖边筑有间小竹楼,恬静的竹楼被烟雨披上一层淡雅,没有沾染一丝的尘埃。
尽管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接触到这恬静自然的环境,他还是很快喜欢这座叫做“泰兰”的小村。
拜伦等李克从座犬上下来,便带着他去见村子的长老,毕竟收留一个外人是必须经过长老同意的。“斯科特老爹是来波艾族兔人,也是村中唯一的巫医,他一定能帮助你的”。
李克点点头,很快拜伦就把他带到一个身躯佝偻、正站在院子前晒太阳的老头前,只看那长长的快要拖到地上的白胡子就知道老头年纪一大把了。老头留着白sè蓬松的长发,但即使这样也遮不住一对长长的耳朵,而他一对大脚丫子**着,上面毛发浓密。
在老头身后,一个容貌秀美、皮肤洁白得像牛nǎi一样的少女露出小半个身子,睁着像红宝石似的眼睛满是好奇地望向李克。
拜伦行了个礼,然后对老头道:“斯科特老爹,这位小兄弟在山中迷路了,所以我们把他带了回来。”说完,又把那些全部听自李克的话复叙了一遍。“……他受了一点伤,所以我们想把他留在您家,您也知道我们村子里懂得一点草药知识的就只有您家了……”
斯科特老爹一边听着拜伦的话,一边着急地弯下腰,看了看李克的脚,让独身来到这个世界的李克莫名的升起一丝温暖。
“还好伤得不重……”待到拜伦说完,斯科特老爹也放下了李克的脚,他面sè和蔼地抬头看向李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克……”
“里克?”老头似乎有些疑问,不过随即拍着李克的肩膀笑道:“孩子,不要伤心,坎帕斯总会指引他的子孙找到回家的路,这两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住下来……”
“怎么会,就是太麻烦你们了……”李克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些粗茶淡饭,能有什么。”说着,斯科特老爹回身中气十足地朝住的院子喊道:“孩子爸,孩子妈,家里来客人了。”
说着话,屋门“吱呦”推开,又是两个长着尖尖耳朵的来波艾族兔人走了出来,只不过其中一个具有明显的女xìng特征。
这时斯科特老头笑呵呵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托尼和他的妻子兰雅……还有我的孙女妮娅。”说着把身后躲躲藏藏的少女扯了出来,李克这才看完全清楚一直躲在斯科特老头身后的少女,少女身材非常纤细,那双套在白sè布鞋中的小脚称得上不盈一握,而少女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五左右,但双腿却非常修长,淡黄sè的花布裙下露出一段洁白的小腿,看得李克目眩神迷。此外,少女还长着一头雪白的长发,樱桃小嘴,秀气的玉鼻,而尖尖的耳朵和那绝美的脸庞让她看上去更像是容貌俊美的jīng灵。
看到他们脸上热情的笑容,不知怎么的,李克心头升起一股温暖。这样的感觉在他原来那个钢筋水泥构筑的世纪里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人和人之间习惯了冰冷的嘴脸,冷漠是人与人关系的代名词,大家都躲在网络、手机后面使用着虚假的表情和语言。
不过很快除了温暖,他还感觉到了别的东西,那就是饿。真的好饿,奔来在这个世界突然苏醒后,李克一直没有饥饿的感觉,他最初还以为自己跟神仙一样练到了“辟谷”的境界,可是经过一天一夜,李克突然感到饿了,而且这一饿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肚子“咕噜咕噜”叫得比雷鸣还响。
斯科特老头和他的儿子、媳妇自然听到了,兰雅大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不知为什么让李克想起了前世自己的母亲。“快进去吧,我给你们做饭。”
而拜伦和几个一同回来的壮汉这时也告辞了。
翻滚的米饭已经溢上了灶台,从前面落到了正燃烧的木炭上面,发出了嗤嗤的响声还有一股浓烈的白气,很快里面的水就已经开了,随机就开始继续的上升,就如同开启了瓶塞的啤酒瓶子一样,一层虚沫沫缓缓的膨胀上升。锅里面是一些类似地球上粟米的东西,粟米不如稻米可口,但粟米和稻米比较起来,更容易出饭,同样的粟米和稻米做粥,稻米那边还是清汤,这边的粟米却已经做成了一锅糨糊粥,对于穷人家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东西。
兰雅从一边的小缸中夹出来了一块类似蕨类植物的块茎,然后在案板上面切成薄片,又从一旁笼屉上面取出一些类似菜窝头的黑面团,上面似乎还粘着几点从地里面采来的野菜。
李克眼睛发绿地盯着眼前的一桌东西。一个破烂的陶碗内装着几片褐sè的块茎和两个绿sè里透黑的窝头,另外就是一碗米粥。但就是这点东西依然看得他食指大动,他实在太饿了,因而抓起东西就往嘴里塞,那吃相把一直盯着他看的兔人小女孩吓了一跳。
然而东西到了嘴里才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所谓的粟米和自己脑子中的小米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概念,可能是因为月兑壳不完全的原因,吃在了口中跟嚼糠差不多。而野菜团子不过是几根野菜拌一些麦麸,就连盐巴都没有,这东西吃起来能有感觉吗?李克几乎是捶着胸口才把他们吞下去。然而就算是这样,李克依然一碗接一碗把一锅粟米粥吃了个底朝天,蒸笼里的野菜团子也全进了他的肚子。
斯科特老头一家目瞪口呆看着李克的作为,直到李克舌忝舌忝嘴,又意犹未尽地模模依旧扁着的肚子,他们才反应过来。长得和拜伦有得一拼的托尼连忙道:“尽管吃,还有一锅,我这就给你去拿。”
“有肉吗?这些实在是……”李克抬头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他亲眼看到拜伦他们出去打猎,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这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靠打猎为生,看斯科特老头在村中地位蛮高,想必家中不会少了肉吧。大不了自己走的时候给他们钱就是了。
“你……”听到李克的话,一直盯着他看的妮娅露出愤怒的表情,旁边兰雅连忙拉住她,然后颇有些为难地对李克道:“家里没有肉了,只有几个契克因蛋,你看可以吗?”
“也行。”李克不在意道,随即又接过托尼递过的粟米粥低头猛吃了起来。
“孩子,慢点吃,别噎着,我这就去做。”说着兰雅大婶微微笑了笑,拉着一脸气愤的妮娅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肚子终于平静下来的李克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孤零零立着的几间茅草房所组成的一套房子,草房周围用圪针围起一百多平方米的空地当作小院。而他所处的房间既是客厅又是卧室,只是那张床颇为特别,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石台,用一堆碎石垒砌起来,再用黄泥巴把碎石之间的缝隙填满抹平的四尺多宽六尺多长的石头台子。
石头台子上铺了一张已经看不出颜sè的芦席,芦席上到处都是补丁,最大的补丁比脸盆还大,最小的窟窿也能放进一只海碗。石床靠墙的一侧有一条粗麻被单,上面打满了补丁。石床的顶端,紧挨着芦席放着一只麦秸jīng心编织的草枕,看起来是刚刚编织不久。
看着,李克突然吃不下饭了,原本比蒙的村子是这么的穷。这时斯科特老头一家都已经出去了,他便站起身走到荆条编织的屋门边。突然,他听见灶屋里几个人在说话。
“阿妈,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他把我们三天的粮食都吃下去了,现在还要给他弄契克因蛋,这些我们还要留着换粮食呢,光靠阿爸打到的猎物怎么够……”
“那个孩子一定是饿坏了,妮娅,你没有尝过那种滋味,不要轻易地批评别人,去,到拉尔芙大婶家去借点粮食去,我再给那个孩子烙几张饼。”
“我不去……”兔人少女固执地甩开兰雅大婶的手道。
“妮娅……”自李克见到第一面起,就一脸慈祥的斯科特老头此时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天下比蒙是一家,里克他不是丑陋的地jīng,也不是狡猾的人类,他是比蒙,是我们的同胞,是我们的亲人,你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亲人吗?”
妮娅听了虽然依旧“嘟”着一张嘴,不过秀长洁白的脖子已经弯了下去。
“还是我去吧……”一旁的托尼看到妮娅的样子开口道,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虽然依旧很饿,不过李克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他的眼中有一种久违的东西在闪动。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推开荆棘编成的房门,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帕蒂尔大姐,你怎么来了?”兰雅见了一脸惊喜地道。
“还不是我们家拜伦,他说他今天捡到个孩子,结果领你们家来了,我怕你们家粮食不够,这不给你们送两斤面来。”
斯科特一家闻言不由喜出望外,连声道谢,也怪李克这货实在太能吃了,给斯科特一家不小的压力,他们知道比蒙的一些种族饭量是很大的,像彼格族猪面人,一餐饭能吃下十斤粟米去。
正说话间,就听见外面又有人作声:“长老,您在家吗?”
“是苏南……快进来吧……”
就见和帕蒂尔一般打扮的一个妇女提着篮子走了进来:“帕蒂尔大姐也在啊,刚才我在对面看见你家来了客人,正好大娃、二娃他们摘的果子有点多,我就给你们送点过来。”
“这多不好意思。”兰雅大婶一边客气,一边想留下她们吃饭,可两人都借口有事,放下东西就匆匆走了。
李克此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的滋味,他突然不再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容貌如此丑陋的兽人是多么接受不了的事了,这个民族或许很穷、或许被人看不起、或许饱受欺压,但他们不去偷、不去抢,靠着自己辛勤的劳动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收入微薄,但对待一个陌生的族人也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这是他好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暖,他不相信一个凝聚力这么强的民族会一直贫穷落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