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深沉,朱元璋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近了自己的大帐,朱元璋自小生活疾苦,所以即使做了一方霸主,衣食住行也极为勤俭,这大帅帐修建极是简陋,紧用了几块白色帆布几根木头搭建了临时住处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装饰,室内仅有一些茶几,桌案、竹椅,以及几幅王羲之的字画,再无他物,朱元璋一在一张竹椅上坐下,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杯茶水,咕噜几声喝得干净,方才重重的吐了口气,合上了双眼。
门外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徐达、常遇春、刘伯温轻轻拉起帘布,鱼贯而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熟睡的朱元璋。
雷鸣般的鼾声不知不觉中过了半个小时,但三人谁也没做声,各自喝着茶水,赏着字画,研究着沙盘,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仿佛三人都不曾看到,听到朱元璋的鼾声一般。
一盏茶的功夫晃眼便过去了,夜更深了,帐内的烛光随风而摆,昏黄的光晕大帐在深夜里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啊……?”朱元璋身子一动,吧唧了吧唧嘴巴,幽幽醒了过来,警觉的他很快感觉到大帐里有人,身子一个激灵,快速挑起,呼喝道:“什么人?”
“主公是我们?”常遇春吓了一大跳,急忙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朱元璋握住的手腕。
“常兄弟……?”朱元璋吐了口气,随即看到了徐达、刘伯温、常遇春的脸。一口气息长吐而出。
“你们这是……?”朱元璋放松了身心,一脸的疑惑。
徐达道:“我们原本是找主公商议国事,进来之时见主公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主公,就自作主张的在大帐里等主公……?”
“哦,原来如此……?”朱元璋点了点头,伸手向三人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自己也一在竹椅上坐下了下来。
“情况如何?“朱元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浓茶,让自己清醒了许多,望着三人道。
“末将已经将主公没死的消息传送了出去,还让手下死士连夜乔装打扮混入了汉军大营,打探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朱元璋话音未落,负责这次打探消息的常遇春率先站了起来,抱拳说出了自己打探的结果。
“哦,什么消息?常兄弟快快说来!“朱元璋神色一怔,坐直了腰杆。
“是!“常遇春抱拳道:”卑职的人从汉军大营里查探过了,汉军没有粮草了,就在今早还有几个龙船为了粮草大大出手呢?若不是张定边那个老东西从中调度,恐怕局面更加对主公有力?只是,今早不知何故,陈友谅今早抓了一个老头,听了那老头说了几句戏言,竟一怒之下将那老头给杀了,还命令严防各个龙船,末将担心被人发现,所以赶紧遣送了回来,取消了进一步打探……?“
朱元璋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嗯”了声,道:“该当如此,莫要因小失大,汉军既没了粮草,势必军心不稳,明日一战,必定是陈友谅的生死之战,不可有丝毫的马虎!”说完,朱元璋冷冷的目光缓缓转动,落在了刘伯温的脸上,刘伯温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讪然道:“主公,鄱阳湖一战微臣夜思了几条几条建议,请国公定夺?“朱元璋点了点头,伸出了右手,刘伯温忙将手中的奏折递送了上去。
朱元璋接在手中,双手一展开,刘伯温一手清秀的正楷映入了眼帘,虽没了王羲之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但也神骏俨然大家风范,朱元璋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看了看,上面列出了两条灭陈友谅之法,一是敌军龙船虽大,但不够灵活,而朱元璋渔船较多,可将渔船分成数队,渔船旋绕汉军而出,成包围之势,逐一歼灭。第二是鄱阳湖绵延数千里,湖水有深有浅,汉军龙船庞大,难以回旋,朱军可急入大江,据敌上流。朱元璋颔首。水军先行抵至罂子口,横截湖面,把陈友谅军队堵在水道中不敢动弹。可趁此机会,指挥水军一万,连夜轻行至左蠡,扼控咽喉水道,趁势消灭陈友谅。”这两条计谋可谓是灭汉军的良计,朱元璋不由得连连点头不止。
见朱元璋看了差不多了,徐达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伸手在怀中模索了一阵,再出手时,手中多了两块令牌,走到朱元璋跟前往前一送,叫了声:“主公……?“
朱元璋目光一凝,暗自吃了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奏折,伸手接过令牌,并没有立即去看腰牌上的刻字,只是将腰牌放在手心里不断的掂量了一番,随后才翻看那腰牌来,腰牌用黄金制成的小片,因为被拿捏久了,腰牌的表面微微发亮,顶端穿条绒线绳儿,牌背里面则凹凸不平略显粗糙,虽是如此,但这样的腰牌也绝非一般人所能拥有,朱元璋不禁多看了两眼。
自秦皇汉武一统天下后,诸侯百官的玉佩剑绶玺印都是有规格区别的,不能乱套,否则有杀头的危险。
周制,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组绶,大夫佩水苍玉而缁组绶,世子(可视同太子,当时没皇帝,当然也没太子)佩瑜玉而綦组绶,士佩瓀玫而缊组绶。这腰牌动用黄金,足见持有腰牌的身份的重要。
朱元璋模索了一阵,才将腰牌在手心里放平了,腰牌中间的凹凸处,刻着几个汉字,朱元璋自知晓他是什么,只是看那形体笔划,逆锋起笔,回锋收笔,将锋芒藏住,极重含蓄,应该是元朝书法大家赵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