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刚从工地离开,一辆黑色商务车从远处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驶来。
滋滋滋——
伴着尖锐刺耳的急刹声,砂石路面出现一道长长的刹车痕,同时激起一片漫天漫地地尘嚣。
在门口站了有几分钟的中年男子不顾漫天沙尘,神态惶恐地一个箭步就走了上前。
“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车窗摇下,露出一个菱角分明的脸庞,此人正是接到中年男子报信说燕飞归来的云旗。
脸上依旧是戴着一副硕大的黑框平光眼镜,肤色却是比一年前白皙了许多,还透着几分健康的血色红晕,显然一年来小日子过得极好。
接到中年男子报信时,他正跟老院长、南瓜和竹竿三人闲聊着,缅怀过去,展望未来。几人才刚刚缅怀到十年前时,忽然接到工地负责人的电话,说是看到了燕飞,于是他立马杀奔而来,原本南瓜和竹竿二人亦是想跟随一起前来,却是被老院长劝住了。
可惜的是,他紧赶快赶,一路遇红灯不停,遇转弯不减速,却还是迟了一步。就在他快要赶到工地时,工地负责人打来电话说燕飞要离开了。
他让工地负责人想尽一切办法挽留燕飞。
工地负责人也确实使尽了浑身解数,可燕飞人精一样的人,一看出苗头不对,立马逃之夭夭。
中年男子听到云旗的问话,不假思索地就扬手一指燕飞离去的方向:“那边!”
轰——发动机发出一声巨响,倏地一下就往中年男子指着的方向窜了出去,中年男子还未来得及闭上嘴,就被激起的沙尘灌了个饱。
离着工地不远的一个转角处,燕飞缩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望着呼啸而过的车子,脸上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路是自己走的,踏了上去,就要承载,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
月华最为豪华的富人小区,一幢浅黄色别墅,客厅内。
“哥,查到了燕飞为何要躲着你的原因了,你想知道吗?”宋若晴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云旗答非所问道:“燕飞回来了。”
“啊?”秦若晴惊愕地张大嘴巴,老半天没合拢,半晌后着急问道:“你跟她见面了?”
“没有,她躲着不肯见我。”云旗颓然捂住脸,使劲搓了一把。
这时苏婉从二楼下来,“兄妹俩聊什么呢?”
秦若晴先是看了一眼云旗,然后看着已经下楼的苏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旗低头沉声道:“我叫若晴帮我查一下燕飞为什么躲着我的原因。”
苏婉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查到了吗?”
“查到了,只是……”秦若晴偷瞄了一眼云旗,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苏婉亦是转头看了一眼云旗,随即摆手道:“别管他,若晴,说吧,让我看看你们查了一年时间究竟查出什么东西没。”
秦若晴依言说道:“哥突然病危的前一天,燕飞假扮岭南省公安厅厅长宁文长子宁朗的女朋友,应邀参加宁厅长的家宴,到宁厅长家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左右,第二天才从宁厅长家出来……”
秦若晴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没有接着往下说。
苏婉一把抢过秦若晴手中的资料,乍一看,亦是愣住了。
云旗观二人神情,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忙不迭的夺过母亲手中的资料,看了起来。
前边所描述的跟秦若晴述说的如出一辙,在秦若晴停住不说的地方却赫然写着这么一段话。
“当头燕飞从宁文家里出来的时候,走路的姿势像似刚破瓜的少女,步履蹒跚。就在燕飞出门不久,宁家长子宁朗追了出来,一边追一边大喊‘燕飞,你吃干抹净就想走?你要对你做的事情负责!’,因此可推断燕飞必对宁家长子干了一些少儿不宜地事情。”
砰——云旗把资料狠狠的摔在地上。
“一派胡言,燕飞岂是这种人!”
苏婉默然不语地蹲身把资料拾起,接着看了起来,半晌后,她语重心长道:“儿子,资料上说宁文那老小子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燕飞是他儿媳妇,恐怕这事是真的。”
“妈,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云旗依然不为所动大道。
苏婉知道云旗不是不愿相信资料的真实度,他是不愿相信燕飞是那种随便的人!
哎,这痴儿,苏婉心底默然叹息一句后,坐到放有电话的沙发上,拿起电话照着资料拨给了宁文。
电话一通,苏婉先是按下免提键,随即礼貌道:“宁厅长,你好,我是华盛的苏婉。”
宁文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道:“苏总,您好,您好。不知苏总找我是?”
苏婉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宁厅长,今天冒昧打扰是有点私事想找你了解一下。”
宁文闻言却是误会了苏婉的意思,以为苏婉这是听到了有关自己要晋升的内幕消息,宋总理不好出面,由苏婉向自己伸出橄榄枝。
念及于此,宁文忙按捺下内心的狂喜,不动声色地正声道:“您请说,但有所知,不敢辞尔。”
“是这样的,我儿子当年在孤儿院时,相中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名字叫做燕飞。碰巧的是,我听说宁厅长曾经说过,燕飞是儿媳妇,所以想问问看,我所说的燕飞与你所说的燕飞是否是同一个人。”
苏婉说完,看了一眼神情肃穆的云旗。后者精神专注地听着扬声器传出的声音,对苏婉投送过来的关心目光视若不见。
“……”宁文彻底傻了,不但不是好消息,相反还是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儿子的女朋友是宋总理儿子钦定的未婚妻?这通电话不是橄榄枝,而是兴师问罪?
来者不善啊!咦,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内心思绪繁杂,表面上却是不敢怠慢半分的连忙说道:“夫人,您认识的燕飞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苏婉对燕飞的第一印象不错,加上这燕飞是自家宝贝儿子喜欢的人,是以对燕飞的情况也算是了解颇深,不解思索地就把燕飞的一些基本情况娓娓道来。
宁文一边听,一边与自己私下里通过户警等方式了解的情况一一比对。这越是听,越是比对,他这额头上的汗就冒得越大。
完了,这燕飞不单灭了他二儿子,看这仗势,这是要连他也一起给灭了!
良久。
“夫人,对不起,我教子无方。”宁文大汗淋漓地说道。
“宁厅长严重了,我打这个电话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这心里边堵得慌,不问清楚这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宋若晴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吓得她连忙双手捂嘴,只是双肩却是依然一耸一耸的。
苏婉瞪了宋若晴一眼,随即接着对着电话道:“行了,问清楚我这心里边舒服多了,我就不打扰宁厅长了,再见!”
电话一挂,宋若晴连忙把捂住嘴的双手给松开,顿时一阵不雅笑声在客厅幽幽回荡。
“呵呵……哈哈……”
苏婉瞪着宋若晴道:“宋若晴,老娘说错话了吗?老娘为了云旗这臭小子的事,哪天不是吃饭不香,睡觉不好……你还笑?再笑你就给老娘当媳妇!”
笑声戛然而止,宋若晴娇嗔跺脚嗲道:“妈……”
嗲得那叫一个**。
母女二人打闹了一阵后,却纷纷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看着双手抱头不发一语的云旗。
苏婉溺爱地看了他一眼,担忧道:“儿子,我知道你喜欢燕飞,但是,她现在都已经跟人那啥啥了,你就想开点,就当是为了妈,好吗?”
云旗沉默不答,嘴唇被他咬得渗出丝丝猩红,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儿子啊,这天底下好女人多了去,你又何必那么死心眼呢!”
“妈,你不懂。”云旗抬头道,他眼眶溢出的泪水把苏婉和宋若晴吓了一大跳。
“儿子,你别哭,你要真想跟燕飞在一起,妈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会帮你把燕飞抢回来!”苏婉心疼地上前为云旗擦拭着眼泪,一脸坚定的说道。
云旗没有接苏婉的话茬,似自言自语道:“你们不懂,这个世界上只有燕飞才是真的对我好……”
苏婉闻言就欲反驳,却被宋若晴拉了一把给阻止了,宋若晴低声道:“妈,你别着急,你先看看这份资料。”
苏婉虽然不忿儿子竟然把媳妇看得比娘还重要,但还是听进去了宋若晴的话,重新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良久,苏婉合上最后一页,眼角湿润得快要流出眼泪来,“我原本以为我当年嫁给云旗他爸已经算是傻得不能再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我更傻……若晴,你说这燕飞图的是什么?要知道那时候云旗可是一穷二白的穷书生,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帅了点,可资料上说这些年追求燕飞的俊男帅哥也不在少数啊……想不明白。”
宋若晴点头附和道:“我也想不明白。”
她重新翻开资料,指着上边说道:“为了供哥读书,给哥交学费,一天最多打过四份工,休息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为了哥在学校能与正常人吃一样的饭菜,不致于让人嘲笑,自己却省吃俭用,每天啃馒头,连咸菜都舍不得买。”
“……”
“这次哥病倒,为了凑钱,把她十年的自由卖了给娱乐公司。”
“哥紧急病危时,为了能给哥及时换肾,不顾生命危险,强行要求院方给她做摘肾手术。”
早已哭成泪人的云旗忽然抬头打断道:“等等!你说我的肾是燕飞给的?”
母女俩摇头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说燕飞做摘肾手术?”
宋若晴解释道:“是这样的,你病危前一天燕飞不是做了一个肾匹配的检测吗?经检测,燕飞与你的匹配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唯一的缺憾就是,燕飞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摘肾手术,如果强行手术的话,死亡几率超过百分之七十!”
“不过那时候我跟妈正在高价征集捐肾志愿者,所以也就没把燕飞的检测报告当一回事,可谁知你第二天就病危了,那时我跟妈这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捐肾者。”
“燕飞得知你病危后,强行要求医院给她做摘肾手术,并签上了手术自愿书……当你要进手术室正跟燕飞信誓旦旦说着海誓山盟的时候,我跟妈突然接到消息,说肾原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