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显得很不耐烦,“十万?美妞儿,你瞧不起我们这些文艺工作者吧。十万,够谁花?要我说,至少五十万!”
果然是狮子大开口了,她却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问题是,她该找谁过来付钱,第一人选当然是肖筱,可是肖筱的手机和家里的座机没有一个能够打通。再者,肖筱和她一样是普通的上班族,这五十万,一时之间也难以筹齐。
她大惊,显然不相信他的好心,慌张的将那张卡片塞入自己的挎包中,然后用手撑着地面,靠着自己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霍延点点头,将一张名片推到她的面前。
她抚额,似乎几乎所有人都来给她警告,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简直让她太无语了。
就在刚才,他听到门口有些骚动,苏伊正和几个保镖商量着什么事情,一时心烦气乱的他打开门,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凌心悠看着对方的高水平表演,心里不禁赞叹起了肖筱的找演员的水平,心里是一阵狂喜,但是表面却表现出惊讶之状,并对来人的身份作出否认,“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她会在霍延面前保持真相的沉默,她绝对不会找他对质。因为她清楚,盲目的对质只能显示她的愚蠢。
这些名字,她曾看过无数遍,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
回忆戛然而止,她将视线转移到黎轩的身上,勇敢地与他对视着,“我不认识他,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她立刻喝止他,“闭嘴!你都看到了,我要嫁的人是黎少,你这个穷酸货凭什么跑到这里,独家定制婚纱、钻戒,唯美的婚礼,这些,是你来的地方吗?你走!你走!我根本不认识你。”
以前的她,真的好美,好美。但这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自从她进入霍氏实习,便沾染了一身的不洁,商业界的浮华渐渐侵蚀了她的心,以及她的面孔。
霍延自己不会看出她的异常,讷讷了半晌也叹气道:“舅舅知道你不愿意,可是为了霍家,舅舅真的没法做出选择……”
霍延还想说些什么,但随即便被凌心悠接下来的话打断了:“舅舅,婚礼很累,我想休息一下,你先离开吧。”
终于,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保持默然,不想说话,但是舅舅提出这个建议也有出于好心的成分,她也不好拒绝,只好当面将名片收好。
“我不知道你去那个老院子做了什么,可我必须得警告你,别和青帮牵扯上丁点关系,不然,全家玩完!”最后的几个字上,凝聚着彻骨的寒意。
她往前走了几步,顺而右拐,来到右边的墙根处。
理由是他进了那家医院的脑肿瘤科,他的大名出现在病历单上,记者知晓之后,纷纷闻风而来,大肆报道。
在这个时候,她内心竟然有了一丝庆幸,她庆幸自己想到了一个如此的计谋,庆幸自己能够在不久的将来摆月兑他的掌控,庆幸自己不用在他的婬威下生活一辈子。
她无法做到多看这个恶人一眼,更怕看到对方的示弱,她的心太软,她怕影响自己绝情的计划的实施。
等到他的身影逼近,她才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无奈蹲的太久,腿脚发麻,她用了几次力道都未能成功,那人的灰色皮靴已经到达了她低头的势力范围。
她从不知道,黎轩穿起风衣来,能够这般的——气势逼人!
她的脸上,凝重而忧郁,细看之下,眼角还带着一丝丝的希冀和期盼。
突然地,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凌心悠,你玩的又是哪一出?”
一辆公交车驶来,她气的将一元硬币甩给他,上了车。
她如梦初醒,隐隐之中有一种猜测,难道,黎轩跟舅舅说了他要娶她?
她不说一个字,眼神呆滞,漠视着他。
胖子恶狠狠的看着她,提醒她再别耍花招。
可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的幸福赌博一次,仅此一次,最后一次。zVXC。
她歇斯底里的连过了四条街,才奔到大路上,借着灯光,看清了卡片上的字迹,仅仅三个字——“不要嫁。”
“心悠,我……”嗫嚅一阵,男人选择了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工作人员呆了,心里暗暗月复诽,今天黎少迎娶的新娘不是天外来客,便是个神经质。
弯腰低头,只见她吃力的搬开一块脚下的青石板,纤细的手指伸了进去,接着,只见她皱着眉头在里面模索着什么,倏尔,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意来。
原先上扬的嘴角忽然抿起一汪苦涩,无以名状的酸楚,开始在心底蔓延,蔓延,一直蔓延到她的指尖。
工作人员还是一头雾水,弄不懂这位新娘说的是什么,随后又反应过来,“新娘子指的是新郎吧,距离仪式还有一个小时,新郎会在半个小时后出现的。”
纸袋早已被保镖打开了,他慵懒的抽出其中的一张照片,原本慵懒的身体慢慢坐直,冷淡的脸上凝重得就要下出冰雹,“该死的女人……”
手上充满着无力感,简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她的手中滑落,她无暇顾及那张简历,重重地将头埋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也许,她这是真的很自私。
名贵的婚纱,精致的新娘妆,忙前忙后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婚礼的前奏。
当时在商量剧本的时候,二小姐还为此挑逗了她一番:“哟,凌心悠,我还真的没想到你已经拜金到如此地步了呢,为了钱,都宁肯做花花大少的失宠妻,哟,牺牲不小呀。”
她现在是真的想问一句:这个世界怎么了?
三个字虽少,却温暖了她整个心。
霍延见凌妈妈已经走开,才放开胆子说:“心悠,要不,今晚跟舅舅去见见黎轩。”
“先生,我们不认识,请让开。”
也许,他还会骂她不知报恩,说她是白眼狼。
每张照片上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人,而那张脸,正是属于他的新娘子——凌心悠。
三步两步奔出院子,粗陋的巷子里,连只路灯也没有。
“我……”她继续抚额,什么本分,她被弄得迷糊。
霍延面色有些不悦,但还是和蔼的跟她说:“心悠,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霍氏的难处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全部都砸在霍氏上面。再说了,你嫁给黎轩有什么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黎家少女乃女乃,那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就看你今天的情况吧,假如你报跟那些绑匪说,你是黎轩的未婚妻,他们个个不闻风丧胆,哪用得着我们大动干戈的交50万的赎金呢。霍氏一天不如一天,这50万,可不是小数目。”
她想了又想,现在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曾经说想要娶她的黎轩,这些钱,对于他来说,确确实实是九牛一毛,但是她怎么肯可能要主动跟他扯上关系呢?另一个,就是舅舅霍延,可是向霍延开口要钱,她也很为难,她欠舅舅的,已经够多了。
打量着这个十分会做戏的男人,凌心悠只好无奈地摇摇头。8564284
他没有一丝表情,命令保镖把人带走,然后缓缓的一步步上前,蹲在凌心悠的面前,轻轻的拿起地上的全部照片,狠狠的摔在她的身上,如雪花片一般。她丝毫来不及反抗,一张张的不堪入目的照片早已洒在了她的全身。
真相是残酷的,而黎轩更是残酷,是他在前一晚发短信让她知晓了那个真相,他告诉她:是霍延将她送到了他的床上。
只听到他在她耳边说:“跟踪你,不需要我亲自出马。”
突然想起一个段子,说:大家在发微博的时候,若想通过日常的一件小事来提高自己的思想高度,方法很简单,便是将自己的话语后面加上一句“这个社会怎么了?”比如说,“又有人扔垃圾,这个社会怎么了!”
见她出来了,凌妈妈招呼着:“心悠,你和你舅舅好好聊聊,我先回卧室休息。”说着,凌妈妈对霍延的态度一向很好,谁有钱对谁好,很正常。
苏伊将黎轩变幻莫测的情绪全部看在眼中,有些不安的问道:“总裁,这些照片该如何处理?要不要对这些照片做后续处理?”
她略有些紧张感的坐在化妆镜前,看着工作人员的忙进忙出,她想,被蒙在鼓里,为了一场无功的婚礼劳碌值得吗?如此看来,这些繁忙的工作人员显得甚是可笑。水女敕的红唇轻轻一拉,化成一个绝美的惑人心性的笑。
倏尔,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擦擦眼角,将青石板盖好,恢复原初的模样。
冷眼扫视了在场的各人,黎轩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接下了袋子,回到了桌前。
罗翔没有心思跟她闲聊,目光炯炯的看她,质问道,“凌小姐,你应该知道本分这两个字该怎么写吧。”
“妈,我好累,我不想说话了。”她故作轻松的边将鞋子月兑下,搪塞道,“妈,很晚了,去睡吧,我也洗洗就睡,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她现在很希望母亲能够出去搓麻将,这样,她就不必再应对盘问了。
她不明就里,拿起看了几眼,疑问道,“知名整形医师?为什么?”她实在想不出来一个整形医师和她会牵扯到什么关系。霍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声音也低了几个音线,“你知道的,黎轩素来喜欢大胸的女人,这位整形医师我信得过,你可以联系她。”
也许他会说,黎轩有数不尽的财富,黎少女乃女乃的名声也足够让她荣耀一生。
“自视甚高!”他轻轻吐出四个字。
她又看也没看客厅里的人,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化了一丝淡妆,才推门出来。
这幕剧,正在按照她写的剧本走下去,能够和黎轩这种高手过招,她也是不虚此生了。
还是那张脸,可恶!
虽然,他很不想给自己扣上“奇耻大辱”这个帽子,可这个帽子还是被凌心悠扣得很妥实了。
但是心里却是极度舒畅的,他越生气,气场越是冰冷,她赢的机会便越大。
她知道,凌父一直希望她幸福,一直希望林辰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冷凝的脸上难得显现出一丝笑意,示意苏伊放下,一一翻看起来。
因着这莫名其妙的来人,她竟然错过了一班公交车,这里人烟稀少,若要等下一辆,至少要半个小时。
曾经的她,无数次憧憬的望着窗外,只想努力学习,然后找一份体面地工作,从此体面地生活,如今,最最体面的工作就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不接受都不行。
安静的休息室中,黎轩一边优雅地开解着手上的扣子,一边悠闲地看着照片上的人儿。
来人正是霍延,整件事情的幕后操守,在此刻,她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一直无法想象舅舅出卖她的婚姻的情景。
她这次为了自己和林辰的幸福,放弃借用黎轩权势复仇的想法,到底是对是错呢。
她瑟缩在舅舅霍延家里的客厅里,颇为不自在。将事情从前到后整理了一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但是霍延却极力反对,说是这对名声不好,名声比钱财重要。
他的惩罚将变本加厉,她也不恐慌,她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另外一出更加劲爆的戏码,这些,全部都是为他安排的。
凌妈妈果然毫不松口,一直追问:“你舅舅说你跟他拿了50万,怎么回事!”
他得到她,似乎近在眼前了,可是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在漆黑间,她掏出一个手绘卡片来。
第二天的时候,眼睛还是红肿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哭过了,而在她以后遭遇黎轩的日子里,她到底还要哭多少次才算够呢?
激动之余,惊喜之余,双手抱膝蹲在路边,口中喃喃低语,“林辰,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你不会抛弃我的。”
他竟开始为凌心悠感到可悲起来。
“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你走,你走!”她按照原定的剧本歇斯底里的朝他喊道。
霍延见状,忙说:“怎么,生病了,这可耽误不得,舅舅带你去看医生。”
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拨通了霍延的电话。胖子很遵守承诺,拿钱便放人了。
记忆再次回到那片不堪和凌乱之中,凌心悠努力回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她醒之前,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她全然不知,她摇摇头,然后立刻反驳:“舅舅,你也知道了黎轩的提议?我的答案是不!”
寂寥的夜,偏僻的陋巷,一个女子走过曲曲折折的小路,终于走到一间残破的小院子前面。
她气的要命,可也站不起来,无法和他面对面对峙,正和自己的腿脚对命间,他的大脸映在她的眼前。
冷风簌簌,周围并没有路人,天色这般的黑,恐慌感随着阵阵冷风袭来。
她可以想象她说出真相的情景,霍延绝对会为自己辩解一番。
纸袋刚好打在她的胸口,遇到了阻力,纸袋便跌落在地上,从中,滑出一堆照片。
林辰的脸,一次次的浮现在她眼前,她突然想起那个老院子,决定明天去一趟,这是她给林辰和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当她调节好心情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霍延已经在座了,她不禁冷笑起来,她明明记得昨天已经答应了霍延的要求。
此情此景,在外人眼里肯定是霍延为外甥女的幸福担心和发自内心的愧疚之情。而这在凌心悠的眼里,已经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反讽。
她将本子摆在卡片旁边,看了又看,侧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最近一连串的事情。
现在,霍延天一亮便来到了她家里,是怕她反悔吗?
又是钱的问题,她感到揪心的疼痛,朝着凌妈妈摆摆手,大步子踏进卧室,闭门。
“已经检查过了,并不是什么危险物品。”保镖将袋子拎到了黎轩的面前。
凌心悠敛目,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和霍延的关系来。
凌心悠皱皱眉,都说谈钱伤感情,确实如此,霍延跟她谈钱,何止伤感情,更是伤她的心。
什么是体面的工作呢?无非是少劳多得,甚至是不劳而获的工作,而做黎轩的妻子,肯定是能够满足上述条件的。
她心中暗呼“这么快”,霍延驱赶着她去送死,可她一个将死之人,偏偏不想顺遂舅舅的心意去早早送死,她不自觉的握了握双手,“舅舅,我身体不舒服,恐怕今晚不行。”
自从遇到黎轩,她的人生底线就一降再降,自从遇到黎轩,她就没有过过一天的顺心日子,都是一页页的荒唐可笑。
他的命令,她不得不从,只好试着抬起头来,看着被带进来的男人,同时也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和照片里那位一模一样。
她反驳道:“舅舅,我是不在乎什么名声的!”叶添在媒体上指控她是婊子,这名声早就坏了,她也不在乎了。
关门声响起,宽大的化妆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她静静的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新娘妆很精致,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里暗淡无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这次,霍延再救了她一次,她又歉疚他一次,报恩,又是报恩!
二小姐告诉她,事情进行得很成功,她的计谋早已得逞了一半,心里微微有些激动,但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继续在化妆台前端坐,等待着属于黎少的狂风暴雨袭来。
“我答应你的,一定兑现。”冷凝的眸子里显出点点寒意,淡漠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进来!”他如鬼魅般的声音夹着愤怒甩向门口,眼睛却直直盯在凌心悠的身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
罗翔皱皱眉头,对她的说辞很不满意,那次黎轩和她森林遇险,还是他出面的好吧,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忘了。
她摇头,“我没事,只想休息一下。”
化妆室的门被推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夹着一个男人出现。
到家时已近凌晨两点,刚打开门,客厅的灯便亮了起来,凌妈妈披一件外套走出房间,“心悠!你搞什么!刚才你舅舅打电话来说……”
她蹲子,手中紧紧攥着那枚一元硬币,直到把它捂热。
这话,是说给凌心悠听,说给自己听,也说给苏伊听。
“心悠,你怎么可以说不认识我呢,就在昨天我们还在床上温存,今天你却说不认识我,心悠,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可以说不认识我呢!”台词是大家早就准备好了,他,只要照着本子背就可以。
终于,她推开那个破旧的大门,“吱吱呀呀”,老旧的门板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看着面前的霍延,他的心里憋闷的很,听着霍延得意洋洋的高谈阔论,他提不起一点兴致。
昨天他去的那家医院火了。
她看着那人的背影,一阵冷风吹来,她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凉。
化妆间里,凌心悠依旧安静地坐着,小手自然地交握于小月复处,暗自推测着黎少到来的时间,喃喃出声,“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凌心悠又笑了,“我跟你打赌,他会在此刻出现。”
可她还是不想让父亲白白的在那牢狱里受苦。
女人似乎相当享受,她微张着红唇,汗流满面,似乎在激情地申银。
话音未落。‘呯!’门被重重地撞开,一股冰冷的风随之而来,吹在她尚在外的肩部,冷冷的,让她极不舒服。
他一摆手,示意不必,然后吩咐苏伊将照片整理一番。
伪装作不愉快的皱了皱眉,抬眼时,一双阴鸷的眸子正狠狠地盯着他,那眼中盛满了怒气,仿佛随时可以将这间华美的化妆室燃烧殆尽。
她欣喜的感受着被捂热的温度,连同那张卡片一起放在胸口,心顿时温热了起来。
霍延对她冷淡的回应迟迟不能回应,但还是微愣着退了出去。
他讷讷的收回自己的双手,侧眼望了一眼街边的景致,“旧城区的改造,是今年的一个大项目。”
肖筱惊呼而起,“你傻了?嫁给黎轩,你对得起任何人,可是你对不起自己呀,你的心里,还住着一个人吧。”
霍延看得出来他的心不在焉,只好起身,做了礼貌的告辞。
这只老狐狸,这么容易就把凌心悠卖给他了。
那潜台词就是,跟踪你,只需要我的手下出马就好。
他跨进一步,他单手攫住她尖细的下巴,逼迫她抬高视线面对自己,“凌心悠,你又在搞什么东西?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般能耐!”
脑海里是混杂不堪,有黎轩一步步逼迫她的嘴脸,也有绑架她的胖子的猥琐和意图不轨,更有霍延一遍遍的催促。
一个纸袋精准地投向她,传来一阵因为撞击而产生的疼痛。
“抬起头来!”恶魔般的声音再度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一张带着薄茧的大手横亘在了她的面前,她泪眼蒙蒙的抬头,看向来人。
卡片上的字太小,天太黑,她实在无法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照片里全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床上纠缠爱恋的大尺度画面,实在是不堪入目,他们交叠一处,摆着各种各样令人脸红心跳的动作。
她愣住,这人能知道她的姓氏,想必真的是认识她的。幽暗的灯光下,她开始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人,浓眉大眼,脸上还带着一些戾气,像是能打能杀的人物。
白色的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不安地朝里望了望,犹豫着,最终还是跨步走了进去。果付第狮。
回到家后,正巧是凌妈妈在和霍延打电话,凌妈妈一脸得意和张扬,“我就说嘛,心悠这孩子有福啊,她嫁进黎家,我也高兴着呢……”
一路公交车恰好停在她面前,她微微抬头,抹了把眼泪掏出一枚一元硬币准备上车。
在同时,黎轩的脸一点点的放大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他冷冽的光芒将她吞噬,她细小的身影可怜地在他的瞳孔中定位。“我的新娘,你在床上,真的好风骚啊!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
“你跟踪我!”这是她的第一反应,这种人烟稀少的旧城区,他怎么可能会来,肯定不是偶然!
等到那人走近,她的眼球瞪得越发的大起来,她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又搓搓眼睛,再次看向来人。
肖筱家中,凌心悠颓废的倚靠在肖筱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我嫁给黎轩,是不是就能对得起任何人了。”
肖筱听了她的宽慰,尴尬的笑了笑,拥抱了她一下。无计可施,能够给她的,也只有一个暖心的拥抱了。
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也不急,也不恼,更不慌,只是将眼睛瞪大,呆呆的看着他的暴怒发作。
这些照片无比的熟悉,在这之前,她早已和二小姐肖筱一起欣赏了无数遍。
她被他这话气的有些脑门发涨,忍不住反驳他,“你还担心我逃婚不成,放心,逃婚多俗套啊,我可做不来。”
她抚额,“一时半会儿,还记不起来。”
她的手里还攥着那枚一元硬币,心里喃喃,“青帮……”
肖筱紧紧跟在凌心悠的后面,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直到跟到楼下,凌心悠才发现了身后一脸担忧的肖筱,她这才回转身子,走到小小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和黎轩结婚之后,再离婚,其实也是不错的,还能赚一笔钱,不劳而获,多好,这可真真是世上最体面的工作了。”
“是什么?”他不耐地揉揉眉头,他这个新郎官可没时间看些无聊的东西。
她假装疑惑,将目光黎轩的身上移开,蹲子,一张一张的看着滑出的照片。
如果要想套用上面那句,便是——亲人逼我隆胸讨好仇人,这个社会怎么了!
沉思被短信铃声打断,看了短信的内容,她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丝冷笑,慢悠悠的回复了一条短信——谢谢你,肖筱。
他的腰微微弯着,接着,他伸手到了她的面前,示意要将她扶起来。
苏伊听后,默然低头,静静的将桌上的咖啡收走。
模模糊糊间,她似乎能记得起来,她曾经是见过此人的。
她顿时觉得头大,她委屈自己要嫁给黎轩,舅舅竟让她去隆胸来讨好黎轩,真是荒唐!
“可是——他不要我!我找不到他,还能如何?”她刻意隐瞒了她遇见林子辰的事情。
她不得不恨他们,是他们毁了她的婚姻,毁了她作为一个女子的梦。
‘噔噔噔!’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也许他会说他纯属是无奈之举,一切都是因为黎轩逼人太急。
她抬起眼睑,眸子微微闪了闪,配合起他的戏码,平淡的说:“舅舅,我这边很好,你怎么来了。”在‘很好’这两个字上,她说的咬牙切齿。
霍延似乎也能看出她脸上的不悦来,有些歉疚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些语重心长的说:“心悠,你也别暗地里埋怨舅舅催着你做下这个决定,我也是出于太多的利益考量了,身不由己啊。”
“凌小姐,你真爱健忘!”
冷笑从唇齿间不断溢出。
貌似——不认识!
“确定安全?检查过了吗?”
那人身穿的黑色风衣,脚上似乎还蹬着一双灰色质地的靴子,走起路来,颇有气势,眼球迅速被来人吸引了。
果然,下一秒就被证实了:“心悠,你老实跟舅舅说,你有没有被拍到什么不雅的照片和录像,要是拍到了,一定要告诉舅舅,舅舅一定帮你解决。黎家很重视名声,这一点,我们一定要做好,这样,也不至于让你嫁过去之后授人以柄。”
苏伊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半天没有开口,最后还是一位保镖拿出了一个纸袋,低着头恭敬地说:“总裁,刚刚有人送来一个快件,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要亲自交给您,并请您务必在婚礼之前将里面的内容看完。”
她也是能够理解霍延的处境的,叹了一口气,捏了捏眉角说:“我了解,所以我做了那个决定。”
随即摊开北城开发的地图,对着那纸策划,“害你的,不止我一个,真正捅你刀子的人,永远是你最亲最信的人。”
但在此时,她只能伪装成震惊、冤枉、苦逼的表情。
苏伊递上一份地暖开发策划案,“总裁,这是刚刚从肖筱手里弄到的。”
窃喜一般的将卡片拥在了心口,捂着。不自觉间,眼角酝酿起了泪水来。
霍延一脸僵硬的说:“就算你不在乎,黎轩不在乎吗?”
男人痛心疾首,“心悠,我的心悠,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为什么要这般翻脸无情呢。”
慢慢爬起来,心痛的将那个笔记本拿起来,放开胸口,低声说:“爸,原谅心悠无法尽快替你报仇。”
在一旁为她整理婚纱的工作人员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语,不自觉的微愣,随后问道:“什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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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这才有了豁然开朗般的感觉,忍不住连声称好,又对她做了众多的承诺,“心悠,你是个好女孩,我相信你嫁入黎家也能做到进退有度的。你妈妈这边,我肯定能够照顾好的,你放心。”
被挟持的男人看到了她注视他的目光,立刻脸色大变,慌张动情的叫了出来,“心悠,心悠,你说过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不能和他结婚!你如果和他结婚,让我怎么办,你怎么能对得起我?”
突然,她听到身后一阵脚步簌簌的声音,心中一阵惊喜,心想总算有天涯沦落人相伴了,连忙回转头去。
她为了将戏演得更逼真些,索性瘫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她坐着,只能仰头看他,她低低在下,他高高在上,明显的阶级差别。
她说的是事实,林子辰不认她,怎么可能要她呢。
在从前,舅舅霍延是她家的恩人,所以霍延能够提出这种牺牲她一辈子幸福的要求来;现在风水轮流转,她反倒成为了霍延的恩人,霍延必定也要承担一些她的事情。
凌心悠躺到床上动也不想动,伸手将一旁的床头柜拉开,取出里面的一封简历。照片上的女子黑发披肩,素面朝天,却别样美丽,眼神清澈,不夹带一点世俗。
她同时也似乎明白了——施恩于人,必要求对方相应的回报。
她仰首看向天空,并不打算用视线搭理他,心弦却被他这句话拨乱,旧城区要改造了,老院子岂不是也要被拆掉。
他继续说:“婚礼将近,别玩花样,你玩不过我!另外,管住自己的手脚嘴!”
凌妈妈的话还未说完,她大概已经猜出了后面是什么。
多事之秋,这是黎轩对自己目前阶段的准确概括。
她将肖筱的手从自己手上拉离,近乎于绝望的说:“没用的!他不要我,他不可能要我的!”说着,她已恍恍惚惚的朝着门边走去。
凌心悠忙把头低下,以免让他从她的表情上识破。
对她来说,林子辰现在就像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她不会把这个梦摆在肖筱面前,她做不到。
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听完这话,立刻恶狠狠的踩了二小姐一脚,嘻哈道:“没有到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吧,那个黎轩玩女无数,我还怕他身上有什么性病呢。连最基本的身体健康都保证不了,何谈钱财,何谈婚姻。”
“你的杰作?”黎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对面。
保镖没有说话,表情很不自然,苏伊也愣愣的站在一边,他不满的瞥了苏伊一眼,苏伊才讷讷的开口:“里面是一些照片,总裁,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来人竟然是黎轩!
他轻笑:“该来的人,该在这个时间出现了。”
“没什么,这是我自己愿意了的。”淡淡地飘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她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终究也是多说无益,敷衍的和霍延聊了几句,便推说累了便送客了。
这场戏是她专门为这个婚礼前奏排练的,故事的核心是一个拜金女无情抛弃旧爱,傍上大款。
意料之中的情节。
凌心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疼痛席卷着自己,她差点叫出来,眼泪也随着疼痛溢满了眼眶,但是她却不喊痛,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是让他跟她主动翻脸所需要的代价。
肖筱一把将她拽起来,焦急地拉着它的手,“我帮你找他!我让柏杨帮你找!大家一起帮你找!心悠,嫁给黎轩,一切都玩完了。”
她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卡片放到桌上,接着掏出一个笔记本来,翻开那一页,上面有不少政商名流的名字。
只不过,具体的情境,她是忘了。
浑身的血液直冲上脑门,狂怒不止,他竟有了想要杀死她的冲动,一张张的照片,显示着一张张她的脸,他恼怒的翻过一张又一张。
那人却不给她问话机会,说完便扭头看去。
毫无疑问,凌心悠干的,这是她在报复他将她送入精神科。
……
他发出阵阵冷笑,“凌心悠,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给我交代清楚。”
她心中一喜,他让她交代关于照片的事情,就说明他将这个故事相信了大半,显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已经赢了一半。
还未等她开口,黎轩的身子又靠了过来,他面色铁青,如同一个嗜血的恶魔,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弥漫于整个化妆室内,“你考虑清楚后再说,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讨厌自作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