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凤辰宫中只有一个掌灯的大宫女在身边,南宫墨雪抬头看着殿里殿外的红绸幔帐,有些心酸的流下了眼泪。
他曾经许诺过的荣宠一世就是如今冷冰冰的凤辰宫?她南宫墨雪宁愿不要!
如今已经五更天了,宫里的花轿应该已经到了将军府的门外了吧!南宫墨雪叹了口气,罢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更何况他夏侯淳还是当今圣上。
虽然百般不愿,然而面对言笑晏晏的善良表姐她又怎能拒绝?好歹是自家姐妹,胜过满朝文武削尖了脑袋想要塞进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不是吗?
夜里三更天夏侯淳就差人来调走凤辰宫所有人手,说是为今天迎娶贵妃做准备,南宫墨雪看着眼前的宫人们一个个消失,没有人记得身为皇后的她如今身怀六甲,还有半个月就临盆了。
唯独梓鸢丫头不愿去抢那彩头,呆在自己身边伺候着,还是从小跟在身边的丫头亲!
“皇后娘娘,您再歇息一会儿吧,别累着身子。”梓鸢将火盆中的炭火添得更旺一些,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心中定是苦的吧,皇上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竟然将伺候的人全部调走,梓鸢心里月复诽着,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梓鸢,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吗?”南宫墨雪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有些讽刺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自己还未临盆,丈夫就迫不及待的迎娶新人,他哪里还记得当年求娶的信誓旦旦呢?
“小姐,快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养胎吧,陛下已经说过您生下的这个孩子一定是当朝太子,所以您不必多虑。”梓鸢有些心疼自家小姐的痴心,但是却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是呀,我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的儿子出生就是太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南宫墨雪不知道今日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十分不安,许是月复中的孩儿太调皮了吧!
南宫墨雪如今八个半月的身子已经十分笨重,她看着铜镜中自己有些臃肿的脸庞,原本英姿煞爽的将军之女已然不见,只剩下一个眼神空洞的深宫怨妇。
原本宫中的规矩来办,迎娶贵妃并不需要皇帝亲自上门,可夏侯淳却说表姐向往民间女子的嫁娶,希望夫君能骑着高头大马将她迎回家中。
贵妃再高贵也不过是个妾,夏侯淳如今的举动不就是想让全东齐的人知道她温文尔雅秀外慧中的表姐冷沁柔屈居贵妃委屈了吗?
日头渐渐爬上天空,挥洒尽了一夜的阴霾。
南宫墨雪因着自己身子不便辞了今天的主婚和敬茶,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表姐对着自己的夫君撒娇的样子。
一觉好眠,偷得浮生半日闲。
南宫墨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了,如今皇上和他的新婚贵妃正在朝阳殿中宴请百官吧。
南宫墨雪揉了揉跳得厉害的眼皮,唤来梓鸢给自己准备用膳,即便是再怎么难受也不能苦了月复中的孩子,南宫墨雪轻轻抚模着自己的月复部,慈爱的低声和他说着话。
就在南宫墨雪又快要睡着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鸟叫声。
一只成年苍鹰扑打着窗棱,把南宫墨雪惊了一跳。
“梓鸢,放它进来。”南宫墨雪吩咐道。
父亲养的苍鹰为何会飞到自己的凤辰宫来?疑惑间梓鸢已经打开窗户,将它放了进来,苍鹰安静地停在梓鸢手上,只是不断地用它长长的喙啄着自己的脚。
梓鸢将他脚上的布条取下,递到南宫墨雪手中,南宫墨雪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
这布条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她不安的打开布条,看到了令她几乎昏厥的字眼。
狡兔死,走狗烹。
这是哥哥的字,哥哥他怎么了?将军府怎么了?爹爹还在宫中赴宴,怎么办?
梓鸢本就是南宫墨雪从将军府带来的人,她看到布条上的字之后,反倒比南宫墨雪镇静。
“小姐,我们先从密道出去吧,幸好将军早有防备,梓鸢陪着你,不要怕!”
梓鸢比南宫墨雪长两岁,自幼跟在哥哥身后习武,武艺虽比不得自己,但也是十分了得,她不肯丢下自己嫁人,于是便一直到了这个年纪还留在宫中。
南宫墨雪任由梓鸢给自己穿好平常人家的鞋帽,两人打开了金丝楠木大床之后的屏风暗道。
当初夏侯淳登基之时,自己爹就多了一个防备,加修了这个密道,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南宫墨雪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梓鸢搀扶下从密道中仓皇逃出了皇宫。
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果决的性格让她迅速接受了如今南宫家的灾难,如今只是思索着如何能够救出自己的哥哥和爹爹。
幽暗潮湿的地道并没有成为南宫墨雪的阻碍,她提起气来护住月复中的胎儿,仅仅用了一刻钟,就同梓鸢一起走到了风纪药房的后院。
风记药房在将军府背面,只用绕过前面那条闹市街,她就能见到哥哥了。
南宫墨雪不顾梓鸢和将军府门客的劝阻,一定要和哥哥一起离开,不然她对不起南宫家列祖列宗。
南宫墨雪从风记药房侧门走出,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然而她已经听到了近处传来的打斗声以及令她作呕的浓烈血腥味。
南宫墨雪知道自己这样闯进去只会给哥哥添麻烦,于是她静静的坐在马车上,等待哥哥突围出来他们就离开。
越来越近的打斗声以及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让南宫墨雪几次要跳下马车,然而梓鸢都死死拉住了自己。
漫长的等待,终于在街头转角处先露出哥哥的身影时结束。南宫墨雪心痛的看着满身剑伤的南宫墨璃,哥哥平日里最喜欢的琉璃玉佩也断了,从发髻到靴子上全是模糊的血红一片,她知道她错了,她不该执意嫁给夏侯淳,她不该相信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
“哥,上马车。”南宫墨雪对着奋战的哥哥喊了一声,随即驱车向前。
然而就在这时,三枚黄金重箭从南宫墨雪的身后射向了哥哥,南宫墨雪眼睁睁的看着亲兄长被长剑射中,最后倒地身亡。
“不……”南宫墨雪突出一口鲜血,她绝望的回头看向那马上的男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杀我家人?你还算是个人吗?”南宫墨雪从马车中跌下,笨重的身体摔落在地上,然而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夏侯淳你竟然用我送给你的黄金重箭射杀了我至亲的兄长,你好狠的心呐!
“小姐!”梓鸢跳下马车,连忙扶住南宫墨雪,她拔出剑来护在小姐身边。
冷沁柔朝着身后的禁军使了个眼色,五个身形高大的禁卫军轻而易举的将梓鸢丫头擒了下来。
南宫墨雪朝着哥哥的方向一步步爬过去,突然她面前出现了一双大红色的龙凤坠彩宝的小巧鞋子。
“我亲爱的表妹,表哥已经断气了,你就是爬过去也没用了啊!”
冷沁柔捂着嘴轻笑着,讽刺的看着满身脏污的南宫墨雪。
“我南宫家哪里对不住你?你害我家破人亡?”南宫墨雪狠戾的看向眼前的表姐,她当真是瞎了眼,才会收留她们母女。
冷沁柔委屈地朝夏侯淳看去,满眼泪水仿佛此刻家破人亡的是她自己。
夏侯淳阴冷地朝禁卫军看了一眼:“那个丫头赏给你们了。”
随即走到南宫墨雪面前,缓缓地低头道:“你小小的南宫家凭什么统领文武百官,你不过是出生比沁柔好一些,凭什么待她们母女如下人一般,南宫墨雪看看你自己,除了会武以外一无是处,哪点比得上沁柔。”
南宫墨雪眼看着梓鸢丫头被辱,却丝毫不能动弹,听着这字字诛心之言,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自作多情,并且可笑的断送掉了南宫府阖府上下五百多条人命。
“你忘了你给我的承诺吗?你忘了我月复中即将出生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吗?夏侯淳,你就是个畜生。”南宫墨雪一口血喷在他明黄的袍子上,恶狠狠地看着这对狗男女。
“你还真是蠢得可以,说你痴傻也不为过了!淳哥哥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我,只不过为了利用你南宫府才委屈娶你的,皇后,你也配?顺便告诉你,姨母也是我和娘杀的。”冷沁柔笑着好心的解释道。
夏侯淳见该说的已经说完,让人从马车上拖下来早就被擒下的南宫将军。
南宫墨雪见意气风发的爹爹如今成为阶下囚,睚呲欲裂的神色,流下了两行血泪。
夏侯淳挥起手中的长剑,南宫墨雪就看见自己爹爹身首异处,甚至带着温度的热血喷撒了她一脸。
“不……不……”南宫墨雪撑着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冷沁柔斩断双腿,她艰难的在血泊中爬行着,自己的和家人的血在她身下汇成一条小溪,刺目的腥红。
“皇上,臣妾有些晕血了呢咱们赶快办完最后一件事,回宫去吧!”冷沁柔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便不想再多呆,赶紧打掉那个孽种,绝了后患才是正事。
夏侯淳闻言点了点头:“来人,打掉废后南宫墨雪的孽种,朕的皇后乏了。”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名年纪较大的太监上前来,将一碗红花灌进南宫墨雪的嘴里,她甚至来不及挣扎,便见自己的开始大出血,骨肉分离的痛蚀骨而绵长。
南宫墨雪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面前的这对狗男女:“我南宫墨雪对天发誓,若有来生,必报此仇。”
南宫墨雪狠狠地朝墙边的柱子撞去,一代忠将在无情的政变中被灭门,废后南宫墨雪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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